第九十六章出城遊獵,秦國王險入狼口(一)
「到底是怎麼回事?」連琅琊王耶律野奴都看傻了眼。他不相信有人能用五百兵勇戰勝叛軍的十萬猛士。
他也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敗。他一年多以來的精心設計,到頭卻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攪黃了!
真是晦氣!
琅琊王耶律野奴心中暗罵,卻也只能吩咐:「開城門打掃戰場,追擊叛軍!」
追擊叛軍,自然是追不上的。此時叛軍已逃,他不得不下令開城門救治蕭孝先的軍隊。
畢竟都是大遼的士兵,若是琅琊王眼睜睜見死不救,百官也會指責他不作為。
此時北面王叛軍的元氣大傷,快速逃遁到山裡隱藏起來,準備與遼軍做游擊戰。
北面王阿魯不只受了點輕傷,心情更是極度低落。
他們逃進七金山的密林深處,直到再看不見追兵跟來,才敢安營紮寨。也不敢生明火,軍士們只能摸黑休息。
「痛失了這次機會不知道還能不能再進中京城!」阿魯不只又氣又恨,高大的身軀重重地坐在胡椅上,發出嘎吱吱的響聲。「怎麼會中了耶律野奴的埋伏,咱們先前竟然毫無知覺。」
北面王身邊的第一謀士長著一張黃麵皮,一撇八字鬍在嘴上顫顫巍巍。「大王息怒,我看那支民兵雖然厲害,卻不是蕭孝先或者耶律野奴的兵。如今我們的謀慮還是應該放在那兩個人身上。」
「先生說得倒是輕巧,咱們雖然聯合了阻卜、古麗扎等國,畢竟是寡不敵眾。我看其他國也未必是真心幫助咱們,若是咱們取勝,他們也來分一杯羹。若是敗了,估計他們會立刻倒戈投降,將咱們趕盡殺絕。
這次咱們不惜重金在蕭孝先身邊安插下了心腹,趁黑夜偷渡了老哈河,來了個裡應外合、三面夾攻。又讓二十幾名高手偷偷換下了蕭孝先的帥旗,讓蕭孝先的軍隊以為咱們佔領了大批營盤而心裡徹底崩潰。
這是多麼完美的計劃,你看蕭孝先那鼠輩逃竄的樣子,真是有違大遼蕭氏子孫的顏面。可是怎麼就會被一群民兵衝出來打敗了,我實在想不通,他們用的那叫什麼陣法?竟然如此厲害!」
那謀士勸道:「大王不要泄氣,這次失敗了,還會有下一次的機會。二十年您都忍下來了,難道還急於此一時嗎?」
聽了謀士的話,北面王更為氣惱,二十年,人生有幾個二十年呢?阿魯不只將拳頭捏緊,憤恨地說:「我只是怕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是失敗了,我有何顏面去見在天的母妃!」
「不會的,大王!您是天佑之人,能在千軍萬馬中活下來就是奇迹,還能說上天不眷顧您?如今蕭耨斤昏庸無道,大遼國運岌岌可危,您怎可能置民於水火之中而不顧?
當初遼景宗親自封的罨撒葛為皇太叔,您母妃是皇太妃,您是皇太妃的兒子,就應該繼承皇位。是耶律隆緒、耶律宗真搶了您的皇位。您搶回自己的東西,天經地義,無可厚非!」
聽了謀士的規勸,阿魯不只壓下心中怒火,問道:「那你說咱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謀士從懷裡掏出一張地圖,奉給阿魯不只道:「大王,今日出兵前我就得到了這個,當時想著若是今日功成,這個倒是用不上了。可如今事敗,卻必須用上這個東西了。」
阿魯不只低頭看了看,問:「這是?」
「一張密道圖!」
阿魯不隻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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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面王的叛軍被民兵打得七零八落,在中京城外東躲西藏,已經沒有了直面大遼正牌軍的實力。
法天太后蕭耨斤卻不關心阿魯不只的情況,也不知是哪裡給了她自信,她一直也沒有認為皇太妃與人私通生的那個雜種會成為大遼的威脅。
如今她只關心她的弟弟蕭孝先去了哪裡。
雖然被叛軍打敗,對方也沒有取勝,蕭孝先總也不應該隱藏起來呀?蕭耨斤心中奇怪,責令琅琊王和蕭孝友等人一起出城尋找。
可是過了半個月,不知是有人刻意隱瞞,還是故意搗亂,蕭孝先的十萬軍隊,除去損失的兩萬人,都已經回歸中京城。蕭孝先卻仍然不知所蹤。
蕭耨斤心中七上八下,難道蕭孝先真的為國捐軀了?
親媽著急,兒子耶律重元卻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叛軍被打敗的一個月後,這位秦國王耶律重元竟然拉著幾個門閥子弟,要出城組織一場春獵。
自從上京失手,叛軍迅速南下,大定府里的貴族們就人心惶惶。有轉移財產的,有全家南遷的。
第二天一大早,耶律重元帶上幾隻獵犬、獵鷹,並五十名宿衛營的親兵,在東面迎春門與小夥伴們集合,快馬朝七金山的方向馳騁而去。
七金山面積極大,植被豐富。山腳下有大面積的草原,有土河穿行其間,高處有大量的松樹、樺樹,遮天蔽日,風景極美。
《遼史》就記載聖宗皇帝耶律隆緒幾次在七金山進行夏季捺缽,釣土河,幸中京,避暑七金山,成為契丹貴族一時追捧的出遊聖地。
要不是近期的戰爭陰影,估計初春的七金山早就迎來了它的熱鬧。
此時才到三月,青草的嫩芽剛剛冒頭,還沒到能沒過馬蹄的高度。遠處樹枝上只有稀疏的幾支嫩芽,還沒有抽絲出葉。土河的河水已經解封,潺潺地流著。
耶律重元一馬當先,手裡拿著一把牛角嵌寶硬弓,吶喊著往前沖。
他胯下一匹汗血寶馬身上帶有一片桃花斑,馬身上綁著銀鎏金的蹀躞帶和鞧帶,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金光。
「啾!啾!今天誰要是拔得頭籌,本王重重有賞。」耶律重元一邊催動馬匹快跑,一邊大聲對小夥伴和跟隨的親兵們說道。
只見十幾隻獵犬和海東青被放了出來,細骨獸跟著主人身側,跑得非常輕鬆。
天上獵鷹盤橫,林子里一群山鳥驚慌失措地飛出來逃命。
「快跑,加速!今天我準定能射中第一隻花鹿!」木篤翰也夾緊胯下的寶馬,奮勇向前。
「咱們土河旁邊那處望雲亭見!」忽邇噠和看見一隻羚羊,也興緻勃勃地追著獵物而去。
土河旁邊望雲亭是避暑行宮的一部分,是幾個小夥伴常來遊獵、垂釣的地方。
耶律重元兩三歲就跟著父王來這裡捺缽行獵,可謂對地形尤其熟悉,所有並不怕走丟。
耶律重元剛剛出發,自然不能直接往望雲亭的方向去。
他的馬快,甩下小夥伴幾十仗遠,早就進了松林,準備大顯身手。
他身後十幾名親兵侍衛自然要盡職盡責,也一直追著耶律重元進了樹林。
「是鹿,是鹿!」耶律重元身邊一名小侍衛,指著草叢裡影綽綽的東西低聲喊道。
耶律重元怕嚇跑花鹿,也不應聲,直接彎弓搭箭,一支刁翎羽箭飛旋著直刺花鹿的脖頸。
細骨獸聞血興奮,蹦跳著竄進林間草叢。
「找到了,找到了!大王神武!」侍從們也像獵犬一樣,蜂擁著去搶獵物。
這隻花鹿一倒地,它身邊另一頭長著長長鹿角的雄鹿突然躥出來,直奔耶律重元而去。幾名侍衛大驚失色,抽出長刀回護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不但沒有害怕,反而勇猛地朝雄鹿跑去。
「哈,這一對鹿角可真是太棒了,你們不要傷了它的角,我要完整的鹿角獻給太后!」
侍衛們自然知道,他們的大王是要親自去擒了這頭雄鹿獻給太后的,誰還敢搶頭功?都兜馬迴轉,站在離耶律重元不遠不近的地方。
那頭雄鹿真是威猛,一副三級分叉的鹿角足有三四尺長,它眼見同伴被射殺,紅紅著眼睛沖向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神情凝重,雙腿夾緊馬腹,左手提韁,右手持弓,一雙眸子死死盯住那頭雄鹿。
一個照面,耶律重元策馬閃過雄鹿的正面攻擊,繞到了雄鹿的身後。他持弓搭箭穩穩地射出了一箭,正中雄鹿側身。
那雄鹿「呦」的一聲轉過身來,更瘋狂地沖向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奔馬兜轉,反身一箭,又射中雄鹿的臀部。這一箭真是精彩,跟著的侍衛幾乎發出叫好的歡呼。
「呦~呦~」雄鹿狂叫兩聲,前蹄跪倒,頭重重地摔在地上,一雙鹿角側向支撐著。
耶律重元露出得意的微笑,催動胯下汗血馬,沖向雄鹿。他將弓箭掛在箭勾上,取下腰間那把契丹彎刀抽刀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