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和樂且湛,十餘年來兄弟情(一)

第九十七章和樂且湛,十餘年來兄弟情(一)

這是哪裡?

耶律重元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他打量著自己躺的這座氈帳。

這是一座契丹牧民常用的氈帳,白色的帷幔,高高的尖頂,很樸實,也很樸素。

沒有神女也沒有仙宮,難道自己剛才出現的都是幻覺嗎?

耶律重元動了動身體,還能動,也沒有特別的疼痛。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身上蓋著皮被,身下也鋪著獸皮褥子,感覺很溫暖。

見耶律重元睜開了眼,一個中年男人起身走到他身邊。

「你醒過來了?」

耶律重元坐起來,揉了揉自己的頭,問道:「這是哪裡?」

「七金山的山林里。」

「是你救了我?」耶律重元語氣里竟然帶著幾分失落。

中年男人笑著點了點頭。

「他醒了?」一個年輕少婦,穿著契丹傳統婦女的服飾,湊過來問道。

耶律重元眼睛一亮,激動到脫口而出:「神女!是你救了我!」

葉沛笑著點點頭,周尋一臉無奈。

耶律重元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眨眨眼睛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男人道:「她叫葉沛,我叫周尋,是「周家雜耍班」的。我們從南京析津府來,想進中京城去表演。誰知道在山路上遇到你被狼圍追攻擊,便射殺了幾頭狼,將你救了。」

周尋抬頭看看葉沛,又問耶律重元道:「你叫什麼?怎麼一個少年人獨自一人出現在深山裡?」

「我乃……」

說話間又有一個女子端著銅盆進氈帳來,她身後跟著另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一副獵戶的裝扮,背上背著一隻已死的花鹿。

耶律重元面對恩人本想據實相告,卻見氈帳內人多嘴雜,怕被人逮住帶回去要挾太后或者主上,便多個心眼轉口道:

「我是秦國王府的小廝,跟著我家大王出來遊獵,我家大王射殺了一頭母鹿,結果衝出來一頭帶角的公鹿要傷害他。我為主人擋了一下,自己的馬受驚,被帶著跑到了深山裡迷了路。後來不幸遇到狼群,再後面的事情您就都知道了。」

耶律重元沒說過謊話,如今形單影隻怕被人害了才如此說,自己到先臉紅地低下了頭。

周尋看著面前單純的少年欣欣然笑了笑,若是換了其他人哪有這麼好騙?

耶律重元沒有識破葉沛等人的身份,周尋覺得好笑。也就是他一個單純的少年,不說自己,單說葉沛這樣一身貴氣的人怎可能會是一個雜耍班的婦女?

耶律重元自己心中有愧,更想不到救了自己的恩人要來欺騙自己,更想不到要去甄別他人的真偽,便也不再多問。

葉沛嫁來遼國,用的是宋國長公主趙靈的名字,不要說耶律重元這個遠離朝政的逍遙王,就是耶律宗真、蕭耨斤等人也是不知道的。

周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耶律重元隨口道:「我叫木篤翰。」

周尋道:「好,木篤翰,明天我們就送你回中京大定府。」

「太好了!」耶律重元露出欣喜之色。

此時夜已經深了。周尋讓林碧涵給耶律重元端來食物和飲水,看著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頓,才吩咐黃劍等人與他同帳睡了。

第二天一早,耶律重元便隨著周尋、葉沛等人進城。

這班人有二十幾名,還包括兩名婦女。他們收起氈帳,收拾好三頂帳篷和兩輛大車。耶律重元打量著這些雜耍班的人,覺得他們樸實又善良,完全失去了戒備。

等到了中京大定府的城門處,周尋等人受到了嚴格的審查。

「沒有通關牒文的外阜人,一個都不能進入!」守門的是宿衛營一等校尉海方東。

「你們,站住!不是大定府的人吧?」一個守門士兵大聲攔下了周尋的車隊。

周尋跳下車,笑嘻嘻地跑到士兵跟前說道:「官爺,我們是從南京析津府來的雜耍班子,請您方便則個讓我們進城去討口飯吃。」

那時候的雜耍就同要飯沒有區別,在集市上擺攤賣藝,常常是飢一頓飽一頓,社會地位也是最低等的。

士兵一見周尋那樣,更來了火氣,抬手一鞭子抽到周尋身上,罵道:「哪裡來的不長眼的東西,這是什麼時候,還要來大定府耍鬧?現在誰還有閑心看雜耍?滾滾滾,你們趕快去別處討生活吧!」

見周尋挨打,心熱的耶律重元跳下馬車,走到海方東面前大聲叫道:「海方東!」

海方東一愣,誰敢在光天化日下直呼他的名諱?活膩歪了吧!

連檢查的官兵都是一愣,自己的上司怎麼可能受一個雜耍班小子的氣?手裡的馬鞭一揚,對著耶律重元抬手就是一鞭子。

「媽的,哪裡來的小子這樣沒有規矩!」

海方東抬頭先是一愣,立馬意識到面前的人是誰。他眼疾手快,一下衝到耶律重元面前,替他挨下了那一鞭子,回手就給那名官兵一巴掌,「你個混賬王八球!你要打誰!」

那官兵被一巴掌煽得徹底暈菜,捂著臉,竟然半天沒有問出緣由。

海方東哈腰走到耶律重元面前,剛想施禮叫「大王」,就被耶律重元擋住,示意他不要出聲。

原來,守門的官兵不認識耶律重元,宿衛營的校尉還能不認識他嗎?

耶律重元吩咐道:「這雜耍班子是我找來表演的,你們不要盤查了。不許揭破我的身份!」

「明白明白!」

海方東立刻吩咐官兵放行。

看著一身契丹牧民裝扮的少年對自己的上司呼來喚去,被打的官兵徹底懵逼,趕快放行。

將耶律重元送回秦國王府,耶律重元從後門進去,沒再出來。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托著五錠十兩一個的黃金錠子跑出來相謝。周尋沒有推辭,直接收下。

要真是雜耍班子,怎麼會看不出耶律重元身份的尊貴?周尋接過金子,笑呵呵趕著馬車走了。.jj.br>

當然,若是葉沛、周尋想進城,就算盤查得再嚴,做幾張假的通關文牒還是可以的。可是二十幾個人,帶著兵器,明目張胆進城還是不容易。這次有了耶律重元的幫忙,與他有了接近的機會,又躲過了搜查,何樂而不為呢?

待耶律重元回到秦國王府,才得知跟他一起去遊獵的侍衛親兵和宿衛營的人都慘遭了不幸。

他們見耶律重元的汗血寶馬受驚跑了,都策馬去追。誰知道剛翻過一道山樑就被叛軍阿魯不只的游擊隊堵個合圍。

北面王的部隊此時雖然沒了直面大遼正牌軍的實力,消滅二三十個侍衛還是綽綽有餘的。最終,那些侍衛親兵和宿衛營的人,沒有一個活著回到中京城。

虧得耶律重元馬快,他都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事情,還真是要感謝長生天對他的眷顧。

說來也巧,葉沛、周尋等人正準備裝成雜耍班的人混跡回中京城,就巧遇耶律重元獨自一人走過松林。他們一直想接近耶律重元,這回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沒跟蹤他超過一個時辰,葉沛他們就等來了對耶律重元施捨救命之恩的機會。

木篤翰和忽邇噠和聽說耶律重元回來了,哭著跑去找耶律重元。

「大王,我還以為你死了!」木篤翰抱住耶律重元,鼻涕眼淚一通摸。

耶律重元嫌棄地甩開他,「你才死了!」

「大王,到底是什麼情況?我們等你到天黑,後來派人去土河附近搜索,都沒見到你和宿衛營的人,嚇得我們都不敢回去。」忽邇噠和皺著眉頭說。

木篤翰搶過話題說:「是啊,我們都沒敢進城,在土河行宮外搭帳篷睡了一宿。到早上都沒有你的消息,連你帶走的人都好似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辦法,我們回家找爹爹幫忙,又派了侍衛司的人去尋你,才在,才在……」

木篤翰說著有點哽咽,忽邇噠和接著說:「才在七金山的第七峰松林山找到你侍衛親兵的屍體。我們都以為你,唉,我們知道此事太大,已經稟報了太后。」

耶律重元也知道這事紙里包不住火,但是他的跟隨全部遇難也是他沒有想到的。

「我還以為這幫蠢貨沒有找到我,原來全被叛軍……」唉,死者為大,耶律重元也不敢再在心裡咒罵他們了。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被長生天所救,又有點自傲。自己果然是大福之人,要不怎麼長生天都派神女來幫他。

木篤翰見耶律重元臉色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便問:「大王,你是怎麼逃脫叛軍追擊的?」

耶律重元昂然道:「我自然是受長生天眷顧,就在叛軍追來時,長生天派神女將我救下,還帶我去天上的仙宮做客。」

木篤翰聽得心馳神往,忽邇噠和卻一臉不屑。

正在他們三個小夥伴有說有笑時,管家及堤進了通報耶律重元道:「大王,宮裡來人了,說讓大王速速進宮。」

耶律重元一聽,腦袋耷拉下來立刻沒了精神。

「唉,能不能裝病?」

忽邇噠和笑道:「您要是裝病,太后就直接過來王府了。」

耶律重元長嘆一聲進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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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俠葉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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