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回家
二月二十七的早晨,蘇含章穿著厚重的襖子跟著兄長們前往徐家村上學。春寒料峭說的便是現在的氣候,小風一吹,蘇含章冷的一哆嗦,直接開始打噴嚏。
蘇含章感覺自己好像有點感冒了,他的身體算是強健的,而且他也非常注重自己穿衣保暖,一年差不多也就一次小感冒,多喝水就扛過去了,只是這時候沒有紙巾尤其麻煩,擦鼻涕用的都是手帕,用完不能扔,還得疊著繼續用,實在不好用了就回家洗洗。
蘇含章掏出一張手帕擦了擦鼻涕,擦完又拿出另外一張手帕圍在自己鼻子下方,馬上要到學堂了,免得傳染給別人。
學堂的同學見蘇含章圍著口鼻也不稀奇,因為去年他得風寒就圍過一次。
乙班的江飛光父親是附近幾個村的唯一一個大夫,江飛光說他父親說過蘇含章這樣做能有效的阻止風寒傳染,至此學堂上學只要有人得了風寒就拿手帕圍護自己口鼻,以免傳染給別的同學。
「這字我看不寫也罷,免得浪費紙張。」
徐夫子突然出現在蘇含章邊上,見著蘇含章的字虛浮無力,紙張上還有低落的墨跡,實在不像平常的他。
蘇含章聽見夫子的聲音,趕忙放下筆,見著自己寫的字,他羞愧的低下頭,他走神了,浪費了一張紙。
「可是身體不適?」徐夫子問道。
蘇含章搖頭,身體尚可,輕微流鼻涕沒什麼大礙,他今日主要在想父親何時歸來,上個月還下了小雪,不知道父親身體可好,他住在家裡有碳盆尚且感冒,那父親呢?
一去兩月杳無音信,他和徐家表哥打探過附近修官道的役夫們,他們都是外地來的,本地的都被調去了外地,修官道的活不重,但是都要住在野外搭建的臨時大棚內。據江飛光說他父親每日都在給那些役夫看病,有幾個高熱驚厥差點沒救回來。
蘇含章和徐照情聽得日日提心弔膽,又不敢跟家裡人說,今日他自己也得了風寒,心裡便忍不住的想父親的情況如何。
蘇含章朝夫子行了禮,羞愧道:「夫子,學生實在擔心父親,是以課上走了神,請夫子責罰。」蘇含章伸出手,請夫子打手板心。
徐夫子心裡嘆道:終究還是個小孩子,但也難得至誠至孝。徐夫子面色雖有不虞,卻沒有責罰,只道:「父母唯其疾之憂,你沒做錯,但是你可知道你能減少擔憂、增強力量的唯一路途便只有讀書?」
蘇含章頓悟,是啊!他要想父親免徭役免兵役減賦稅,那麼只有自己讀好書才能實現,最起碼秀才要考上,他的字還算不得好,他竟然能浪費一張紙,實在不該。
蘇含章眼眸一亮,不復方才神思懶倦的模樣,躬身行禮道:「謝夫子提點,學生明白了。」
徐夫子點頭,「孺子可教也。」
月底了,各個官道休整也接近尾聲,官道年年休整本就保持的不錯,今年更是拓寬了許多,可容兩輛四匹馬拉行的馬車同時通過。
被分配的上山的役夫頭一個月是盲目的開山,自從蘇善水發現那異常的石頭后,除了那山頭本地的役夫不要,其他地方的役夫都被調到這邊開路。
如此在這邊山區找了近一月,看張千好像找到了什麼,而後役夫全部被遣退,通知可以回家了,大家總算露出了疲憊的笑容。
蘇善水知道終於可以回家了,也是鬆了口氣。發熱的村民被送走,好一些又送上來,送上來不好了又送下去,還有幾個高熱沒退直接丟了命,看著村民們被來回折騰,他真是心有餘悸。
臨走時,張千找到蘇善水,扔了一個袋子給他,蘇善水慌忙的接住袋子,巴掌大小卻有點沉。
張千依舊是那副狂傲又不屑的臉,「某說過有功必賞,該你的不會少。」
蘇善水捏了捏袋子,裡面應該是銀子,估摸有十幾兩重,他是拿過五十兩銀子的,十幾兩對他來說不算新奇,只是給銀子的人太過恐怖,他拿著有些燙手。
蘇善水捧著手中的袋子道:「軍爺,那都是我們該做的,不敢居功,這還是請軍爺收回吧。」
「賞你的就拿著,婆婆媽媽的。」
張千轉身邊走,絲毫不理會蘇善水。
蘇善水擦擦額頭的汗,這個人氣場太強大,殺人如麻,惹不起惹不起,他捏著手裡的袋子心下一橫,算了,給他的就拿著吧。
蘇善水見四下無人,打開袋子數了數,十幾個碎銀子,估摸十五兩左右。蘇善水掏出十個碎銀子藏在身上,剩下的還裝在袋子里就放進衣擺的口袋裡,這是閨女縫的口袋方便他放東西的,別人可都沒有這種方便的口袋呢。
蘇善水回到隊伍,大家便開始出發回家,領隊的四個官兵都知道張千喊蘇善水是幹嘛的,但是都沒吱聲,走了兩天便回到妙雲鎮,此時官兵便讓這些村民各自離開,他們的護送任務結束了。
回到了自己的地界,蘇善水呼出一口氣,見同鄉的人走遠了,而後走到四位官兵身邊,將手中的袋子遞給其中一位。
那官兵故作疑問,「你這是幹什麼?」
蘇善水臉上的笑容帶著討好又有些拘謹,低聲道:「幾位官爺,這是張大人給我的賞銀,我覺得根本沒做什麼,拿著賞銀實在惶恐,幾位官爺一路辛苦護送我們回來,這些銀子就當是我代全村爺們感謝您幾位,給您幾位挑間上房,買斤酒喝。」
聽完蘇善水的話,四位官兵都露出了笑容,還是有上道的,怪不得能得張大人的賞銀。領頭的不客氣的接過銀袋子掂了掂,近五兩,張大人出手好大方,他的笑意更深了些。
「難得還有你這麼通透的人,你的盛情兄弟們知道了,兄弟幾個都姓章,以後來府城兄弟們肯定關照你,行了,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回吧。」
蘇善水看四人離去,鬆了口氣,一路上這幾位一直盯著他,總算把他們送走了。
「妹夫,沒事吧?」徐海林上前詢問。
蘇善水搖搖頭表示沒事,本來就是意外之財,破財消災再好不過,且他還藏了好些呢。話說張大人出手是真的大方,一般來說有個一兩二兩的足夠了,他一出手就是十幾兩,所以那幾位官爺都沒懷疑他私藏,四五兩銀子足夠他們今晚海吃海喝了。
「咱們也快回吧,家裡人肯定等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