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鏡子黑屋
凱羅琳走進了宅子。
屋裡靜悄悄的，靜得能聽見一枚針掉到地上的聲音。
連踩在地毯上的腳步聲都響得讓人受不了。
斜斜的月光里飄著星星點點的灰塵。
過道盡頭掛著一面大鏡子。
從鏡子里，她看著自己一步一步走過去。
鏡子里的她樣子很勇敢，其實，她心裡沒有那麼勇敢。
鏡子里只有她、過道，其他什麼都沒有。
凱羅琳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鐵棍，她慢步來到客廳面前，緊張地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人影。
於是她將鐵棍放在兩個把手之間用力一撬！
咔噠！
老式的門把手直接被破壞掉，凱羅琳面色一喜，她小心翼翼的推開門，探出腦袋往裡一瞧。
客廳里黑漆一團，似乎伸手不。
凱羅琳咽了一口唾沫，按下怦怦直跳的心，朝著記憶中小木門所在的角落摸索去。
可惜，就在她剛看到一點木門模糊的形狀時，一隻巨大昆蟲狀的衣櫃從黑暗中鑽了出來坐在了木門面前，將其完全掩藏在了身後。
凱羅琳一驚，還沒等她做出反應，整個房間的燈光就亮了起來，不再是之前那般溫馨柔和的燈光，而是一種詭異，恐怖的紫色燈光。
整個房間內此時散發著異樣的氣息，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壓抑感，那種感覺，讓人窒息。
凱羅琳害怕的手掌滴汗，頭皮發麻，背後滿是汗水。
「即使是在高傲的靈魂，也會為愛所傷。」
一道幽幽的嘆息聲從遠方傳來，凱羅琳猛地回頭一看，只見紐扣眼媽媽已經坐在了蟑螂形狀的沙發上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凱羅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卻被身後一張昆蟲椅子強行摁在了上面，運送到紐扣眼媽媽的面前。
紐扣眼媽媽從旁邊的昆蟲機器人手中接過一個黑袋子，從裡面掏出一盒沙沙直響的食物盒，她靜靜地看著凱羅琳，兩隻紐扣眼睛又大又黑。
凱羅琳將心中的驚恐轉化為憤怒，她朝紐扣眼媽媽吼道，「我要回家！和我真正的媽媽爸爸在一起，我要你放我走！」
紐扣眼媽媽很慢很慢地搖著頭，「忘恩負義的女兒，」她說，「比毒蛇的牙更毒，但是，最桀驁不馴的靈魂也可以被愛所征服。」
她舔了舔紅唇，長長的指頭止不住蠕動著。
「我才不想愛你！」凱羅琳皺著眉頭說，「不管你怎麼樣，我絕對不愛你！你不能硬逼著我愛你！」
「咱們好好聊聊。」紐扣眼媽媽雖然也有些生氣但還處於能忍耐的範圍，她拿著盒子，伸手遞給凱羅琳，耐心的問道：「想來一隻嗎？」
凱羅琳低頭一看，她以為裡面是太妃糖，或者鹹味奶油糖。
沒想到，盒子里全是蟑螂，個子老大，油亮油亮的，推推擠擠，拚命想逃出盒子。
「嘔~」凱羅琳差點吐出來，說，「趕緊拿走！」
「隨你的便好了。」
紐扣眼媽媽也沒想演了，她仔細地從盒子里挑選出一隻個子特別大的蟑螂，扯掉蟑螂腿，細心地把扯下來的蟑螂腿放進一旁小桌上的一隻玻璃大煙缸里。
隨後她直接把蟑螂扔進嘴裡，高興地嚼起來。
「真好吃。」
紐扣眼媽媽一邊說著一邊又吃了一隻。
「你真噁心。」凱羅琳握緊拳頭嘲諷道，「噁心、醜陋的怪物。」
「這就是你跟自己的媽媽說話的態度嗎？」
紐扣眼媽媽終於生氣了，她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沒有禮貌的孩子！
「你！不是！我媽媽！」
凱羅琳對著另一個媽媽狠狠地懟道。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馬上道歉！凱羅琳！」
紐扣眼媽媽嘴裡塞滿蟑螂郎，長長的手指頭不停地動來動去，像是在抑制內心的憤怒。
「不！」
凱羅琳從昆蟲椅子上撐起身來，死死地盯著那雙紐扣眼狠狠地說道。
紐扣眼媽媽在沙發上坐直了，嘴巴閉成一道線，嘴唇綳得緊緊的。
「我數到三！」
紐扣眼媽媽憤怒地又往嘴裡扔了一隻蟑螂，接著又是一隻，像別人吃巧克力葡萄乾那樣。
又大又黑的紐扣眼睛瞪著凱羅琳的淡褐色眼睛。
「一！」
紐扣眼媽媽亮閃閃的黑頭髮在脖子和肩膀周圍動來動去，像有風吹著似的。
可凱羅琳沒覺得有風。
「二！」
紐扣眼媽媽的身體開始拔高，那副偽造的皮囊也開始發生變化。
「三！」
已經不在掩飾自己真實樣貌的女巫猛地站起身來，手指狠狠地捏向凱羅琳的鼻子，將她朝客廳外拖去。
「嗷！你幹什麼！」
凱羅琳吃痛的大叫了一聲，被女巫強行領著走進過道，一直走到過道盡頭的鏡子前。
鏡子像一扇門一樣打開了，露出後面的一個小黑窟窿。
「等你學會了禮貌，打算做一個乖女兒的時候。」
女巫舉起凱羅琳狠戾地丟了進去，「我再放你出來！」
她的下嘴唇上還沾著一小片蟑螂渣子，黑紐扣眼睛里什麼表情都沒有。
接著，她關上鏡子門，把凱羅琳留在黑窟窿里。
凱羅琳生氣的爬了起來，朝著進來的地方拳打腳踢，可惜不過是無用功而已。
那道玻璃的背後是一堵厚實的牆壁。
凱羅琳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吐出來，伸出手，四周摸索這個小監獄。
大小跟衛生間差不多，高度大概有兩個她這麼高，除了一張破敗的爛床外什麼都東西都沒有。
四面全身牆壁。一摸，冰冷。
她又摸了一次，手能夠著的地方都摸了一遍，看有沒有門把手、開關，或者暗門什麼的，可惜並沒有。
一隻蜘蛛爬上她的手背。
她差點叫起來，好不容易才忍住。
除了這隻蜘蛛，這個黑漆漆的地方只有她一個人，別的什麼都沒有。
可就在這時，她的手碰到一樣東西。
像人的臉蛋和嘴唇，又小，又冷。
有人悄悄在她耳朵邊上說：「噤聲，噤聲！噤聲勿言，隔牆有耳，須提防那惡婦！」
「誰在那裡？！」
凱羅琳嚇了一大跳。
一隻涼涼的手摸著她的臉，手指輕輕動著，輕得像飛蛾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