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水井
平安街十一號。
顧曜站在院中沒有動,只是看著兩位九品緝事在這宅子里仔細檢查。
這座屋宅是個四進出的院子,相當大氣,唯一的缺點便是位置相對偏僻,但即便如此,估摸也得要數千通寶。
趙根生在此處藏匿那個典妻,倒是真的下血本了。
那兩位緝事檢查了各個屋子后回到了顧曜身旁:「沒有發現那女子的屍身,沒有血跡,甚至沒有打鬥的痕迹,是不是找錯地方了?還是女子自己離開了,在其他地方遇害了?」
這兩位九品緝事都是弱冠之齡,與顧曜年紀相差不大,平時也能搭上話,說話也是隨意了許多。
一人名叫裴康寧,乃是廣陵府一處小道觀的道士。
倒不是野茅山,而是正兒八經的上清分支,若是天資足夠,修行有成,是可以前往上清派受籙的。
不過他修為與顧曜差不多,屬於有資質但是很一般的那種。
另一人叫東明達,不是道士,是個武夫。
能加入靖夜司的唯一原因,是他很有錢。
雖然不會法術,但身上的法寶、符籙層出不窮,以熾熱的武者氣血引動,對於鬼怪、妖魔的殺傷力,甚至在靖夜司這群緝事中能排上第一。
顧曜搖搖頭:「我來的路上,和此處附近的爺爺奶奶們打了招呼,順便問了下,他們說銀鈴六七日前還曾出去買菜,之後回去了便再也沒有出屋子,應該就是這六七日內在此處遇害。」
裴康寧看著顧曜道:「可這屋宅之內祥和無比,在屋子內還供奉有佛像,我在屋內仔細觀察了一番,沒有什麼鬼物出沒的痕迹,若是說冤死,不可能如此。」
顧曜也是皺起了眉:「難不成那女子真不是死在這宅子內?」
東明達從衣領之中扯出一條項鏈,仔細看了下:「不,這屋宅並不普通。」
項鏈上吊著一顆充滿白色煙霧的透明珠子,顧曜兩人看過去,只見這珠子之內的煙霧翻滾不停,好似海浪。
東明達繼續說道:「你們看我這項鏈,這項鏈上鑲嵌的珠子乃是一珍貴法器,名為鬼驚珠,對於鬼怪最是敏感,自從進來之後,這珠子內的煙霧便突然涌動,說明此刻還有鬼怪在這屋內。」
顧曜看向兩人:「會不會有什麼密室?或者是有鬼怪吞食了銀鈴的屍體?」
「吞食人屍的鬼,可不是愛好和平的傢伙,若真有,昨夜必然作祟。」東明達否定道,「至於密室,也不太可能。」
「這裡的屋宅,都是我家接了朝廷的命令修建的,我老爹當時打探的清楚,這附近的泥土鬆軟,下有暗河,隨便一挖便是一口水井。」
「這樣的地方,最適合修建豪宅,可惜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院子修好之後,這附近莫名荒廢了,最後淪落成了雞肋,也是我老爹這輩子最大的敗筆。」
說著說著東明達突然一拍腦袋:「說遠了,但這裡想要建密室,向下挖出來就是個湖泊,至於用牆隔出來,也是不可能,每個屋子,都是八步到頭,這是我爹修建屋子的習慣。」
顧曜突然一拍大腿:「我發現哪裡不對了。」
「嗯?」
「兩位,你們沒覺得這麼豪華的四進出院子,少了點什麼嗎?」
東明達和裴康寧仔細看了下周圍:「什麼都不少啊,院子里有樹有花,有假山,有湖泊,有石桌,有鞦韆,還差什麼?」
「水井啊。」
顧曜提醒道:「剛剛東明大哥可是說了,
這下面有河流,隨便一挖便是水井,可這院子里,我卻是沒有看見。」
「也是我傻了,那女鬼一直在滴答著水,擺明是死在水中,我卻是沒有想到。」
兩人這才發覺,這麼大個院子,居然沒有水井。
東明達摸頭:「真是奇怪了。」
裴康寧一躍到牆壁之上,飛快的看了下其它人家和院子:「顧曜說的對,這裡的屋宅,即便是空院子,都有水井,會不會是有人將屍體扔入井中,又將水井推平了?」
三人又是散開,在這院內尋找痕迹。
東明達嘆氣:「真是離奇,並沒有什麼動工的痕迹,一口井,居然直接飛了。」
但顧曜卻是看著一旁的石桌失了神。
直到裴康寧喊了他好幾遍,他才反應過來,問道東明達:「東明大哥,令尊修建水井,有沒有什麼奇怪愛好?就像修建屋子,都是八步到頭一般?」
「這好像也有吧,我母親曾是個坤道,因此,家中許多東西都是八卦形,水井也是如此。」
顧曜伸手指著石桌道:「是不是,就像那個樣子?」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兩人看去。
只見方正的青石板下,一個爬滿了青苔的八卦石台屹立在那。
三人快步走去,想要移開青石板,卻發覺這石板好似有萬斤之重,任憑三人如何使力,都是動搖不得。
「這石板是被人下了咒嗎?看著也不過四寸來厚,居然這麼重?」
東明達氣喘吁吁,又是很不解氣的用力踢了兩腳。
倒是裴康寧很滿意:「越是這樣,說明下面的貓膩越大,指不定能撞到什麼大魚。」
他取出一副薄薄的手套套好,小心翼翼的摩挲著這石板。
「這石板下面,刻畫了圖案,似乎是什麼陣紋。」
三人蹲下身子,不敢用法術、利器去除青石板下的青苔,只敢小心翼翼的用手抹去。
不知過了多久,才露出青石板背面的部分圖案。
雖然一大半蓋在八卦井之上,但露出的部分,已經可以看出,這是個佛陀的圖案。
「莫不是和僧人還扯上干係?這可麻煩了。」
顧曜歪著頭看了半天,最終說道:「這裡女子原本的夫君,出家在金佛寺,會不會有這個原因?」
東明達也揉了揉脖子:「金佛寺離這裡可是幾百里的路,上好的馬,也得跑上一天,更何況清水縣沒有僧人,外地來僧人,早就被圍觀了。」
「不過嘛,既然和僧人有關係,來,讓我試試這從金佛寺求來的寶貝。」
東明達從後背抽出一根金剛杵,示意顧曜兩人,取出金剛杵,噴上一口舌尖血,直接一下錘了上去。
一聲悶響。
青石板一震。
隨即四分五裂。
三人大喜,剛要將青石板拿下,卻突然聽見一陣陣洶湧的水流打擊井壁的聲音。
井中的水好似出籠的猛虎一般,一下接著一下,打在井壁之上,聲音愈發響亮。
同時,一股寒意也蔓延了開來。
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井沿便是結了一層慘白的冰霜。
寒意刺骨,三人裹緊了衣衫,後退了兩步。
院中憑空吹起了颯颯的刺骨冷風,凄厲的風聲讓三人心顫。
更讓他們不安的,是水井之中突然出現了第二種聲音。
「嗚嗚嗚...」
一陣清脆的哽咽聲也從井底飄了出來。
不像是女人。
更像是個...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