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紋枰斗 嘆師徒忘年

4 紋枰斗 嘆師徒忘年

青青的草坪,怒放著鮮花的花園,一處看似孤單草廬,還有一個擺在花園中的石棋盤,這便是天外儒門的忘憂居的一切,今天,一個人踏進了這裡,穩健的腳步,不羈的眼神,他剛剛走到棋盤旁,便聽得草廬內有人說話:「我說,靈兄弟,又到哪裡快活去了,怎麼這麼久才來,我的棋盤可是寂寞許多了。」

「哈,去哪裡?除了郢山還會去哪裡,反正在儒門我就只有這兩個地方可去,不是這裡就是那裡。」這個外來者,正是靈煜。

「說過了你不要得罪小小雲……」草廬中人似乎有些幸災樂禍的口吻。

帶有一點不滿的奸笑,靈煜又嘆息一聲道:「唉!不知道是誰,喜歡自己偷偷出去亂沖闖禍,出了事還叫我背黑鍋,哼哼!」

「一個也是背,兩個也是背,更何況,我可是?你?的?師?傅。」一字一重音,帶著戲謔的口吻。

靈煜哈哈一笑,道:「喂喂喂!不要被踩到痛腳,踢到鐵板,就抬出自己的身份來壓人!假若是蒼雲說這種話,我倒是可以接受,你么……」

「我怎樣?」草廬中人問道。

「拋卻了一切,在此躲清靜,凡事都交給了蒼雲,看他忙裡忙外,我覺得更象個師傅。偶爾還出去闖幾次禍,然後罪責卻由我來擔當,我和我那苦命的兄弟啊!」靈煜坐在了石棋盤邊上的石凳上,手指輕輕撫著棋盤的紋路。

聽著靈煜的悲嘆,草廬中人大笑一聲,道:「似乎是已經很久的怨念了呢,如你所見,小小雲做掌門比我合適的多,賢者如斯,我何不樂得讓位呢,而汝所謂的闖禍,則完全是污衊。」

「也好,有了此話,昭兄你以後出任何的事都別想叫我擋!」靈煜話剛說完,紫光一閃,一個紫色人影,坐在了他棋桌的對面,是一個鶴髮天顏的老者,雖然看上去年紀不小,但是精神矍鑠,沒有絲毫的萎靡之意,紫袍青帶,頗有神仙之姿。

「哈,三句玩笑就動氣,果然還是沒有長大的小孩子。」老者說著話,將棋子堆放在棋盤之上。「為表歉意,讓你三手!」

「免了,勝之不武,可不是我想要的,更何況,就算你讓我,到後來還不是……」靈煜話說到此為止,不再繼續說下去,將那黑色棋子搶過,率先而行。

老者見他如此,怪道:「一點都不懂得尊敬長輩。」

「長者無德,後生放肆了!」靈煜執黑先行,老者持白以對。棋與人是一理,靈煜生性放縱,又好勝,故棋路霸道十分,而老者偏偏棋力差的很,二人對弈,恰似猛虎戮羊,棋剛到中盤,老者已近不支。

「靈兄弟,你的棋藝多有進境,可稱儒門最強了。」老者的讚許,靈煜自然清楚他是什麼意思,嘿嘿一笑后道:「昭兄過獎,我的棋藝雖強,但比不過蒼雲和塵寰,他們兩個才是真的強。」

老者笑了笑,得意的說道:「如果說小塵寰或者還可以當我的對手,而小小雲則完全是我的手下敗將。」

聽了這話,靈煜停下了下棋的手,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忍了好久,才道:「蒼雲呢,敬是你長輩,凡事對你都是畢恭畢敬,所以會故意輸棋給你,讓您老開心開心,塵寰雖年少氣盛,又尊你長輩,不好贏你,也不願輸給你的臭棋之下,所以次次與你和棋,還能做到不留痕迹,這種本事,我可是望塵莫及。」

「哦?講了半天別人,終於知道自己是忤逆了?」老者得意對方掉進自己的坑裡。

「大錯特錯了,他們都是些虛偽的人,師傅曾經教育過我們,以誠待人,我是多麼的真誠對待著與你對奕,為此還要頂著忤逆的大罪名,是多麼的不容易啊!」靈煜望天,故做自戀迷醉狀。

看到如此靈煜如此欠扁的樣子,老者長嘆聲道:「假如是我年輕的時候,見到如此迷人的表情,定然會一拳打翻,然後踹到腿軟為止。可憐我老人家此時已經是手也酸酸,腿也酸酸,用不得力了。」

「是哦,你老人家不會是看到勝利無望,又想仙人遁了吧。」靈煜說著,又一枚棋子落了下去,繼續擴大自己在棋盤上的優勢。

「怎會,靈兄弟說笑,我何時遁過。」話雖然如此的說,可是此時的老者卻也有些迷茫了,不知該子落何處,其實棋盤上大勢已定,只是老者不肯認輸而已。

「對了,有一件事情我還要問你。」老者忽然間說道。

「什麼?」靈煜雖然回答著,但是目光卻一直停在棋盤上不動,頭也不抬一下。

「話說你是如何知道我不是瘋癲的呢?」

靈煜不以為然的說道:「一個平時瘋癲的人,在下棋的時候會略為正常也沒什麼了不起,但是如果相信一個瘋癲的人在下棋的時候還懂得偷棋子的話,那我才是瘋子。」

「我什麼時候偷過?」老者反問,更似是狡辯。

「那被人送『棋痞』的綽號又是怎麼一回事?」口角爭鋒,靈煜絲毫不想落下風。

老者無奈點了點頭,道:「就算過去我有這樣偶然不能再偶然的行為,現在在靈兄弟你的『銅牆鐵壁』下,我也是沒有絲毫的機會啊。」

「對了,差點忘記來意。」靈煜抬起了自己的頭,正色而道:「今天重雲殿的觀天重樓失火了,燒的一乾二淨。」

「老人家我雖然有些糊塗,但是還不至於在自己門內放火吧,這盆髒水潑的沒水準哦。」雖然話依然象是在說笑,但是老者的面色也已有了變化。

靈煜眉毛一挑,道:「我何時說是您老放的火了,只是我覺得事情有些奇怪,聽說塵寰之前去過觀天重樓,可是卻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而後就有了這場火,而且那異火……絕對是少陵的傑作,這才是我奇異的地方。」

「你想說什麼?」老者與靈煜此時已經開始正常起來。

「我懷疑少陵沒有死。」靈煜的話,老者似乎早已猜道,淡然,輕輕的嘆息一聲,道:「少陵昔日被害,我心如萬劍飛透,可屍身是我親手所埋……我亦希望他還活著,只不過天妒英才……」

聽到此,靈煜怒而站起身來,怒不可遏,氣道:「狗屁!什麼天妒英才,分明就是……」

「算了,不要提了。」老者未等靈煜話說完,便示意他坐下繼續落子。

「你的那位好師弟,三個月後便要成為儒門新教主,登位大典咱們必須要派人前去,你老人家覺得派誰去合適啊?」靈煜手裡夾著棋子,詢問著老者的意見。

「當然是你。」老者想都未想便說道。

「哈,果然英雄所見略同,我也這麼認為的我再合適不過,可惜在蒼雲眼裡,我就是個只會惹麻煩的人,我看,你不如把自己裝瘋的事情告訴他算了,讓他派我去,放心,去中原儒門,我會盡量收斂的。」靈煜口氣中帶著商量的意思。

老者想都沒想,搖著頭,沉著的說道:「收斂?我只怕你忍不住,再者,蒼雲可以在天外儒門放的開手腳,就是因為他認為我是個瘋癲的老頭。如果他知道我沒瘋,我可憐的清靜,又要被破壞了。」

靈煜微微一笑:「說來說去,道出了你的真話了。我既去不了,那儒門身份夠份的人,就只剩下小塵寰了……他一點武功都不懂,不要說如何去應對那些大場面,就是路邊的小蟊賊就足可以殺他幾十次了。」

「時間還早……」老者的話似乎另有深意,可靈煜卻不想那麼多,道:「你的意思是讓他現學了?哼,蒼雲倒是也有這意思,只不過塵寰雖然悟性不低,應不差於當年少陵之才,只可惜他並不好武,心本不願,若是強迫於他,恐只是揠苗助長而已。」

老者將手中棋子輕輕的落下,慢慢說道:「他的悟性,也正是我多年來擔心之事,他不好武,也是他之福也。但若一切縱由於他,是儒門的損失,也是天下的損失,入世歷練,當是天命。」

「你的意思是就是當真想讓他去了?」靈煜驚道,就在這時,他發現對面的老者,頭竟然歪了起來,嘴也合不起來,手同時也開始顫抖起來。「警覺還真高!」靈煜低聲說著,果然,未出片刻,但聞腳步聲響,有人到了忘憂居附近。

如雪的銀髮,飄逸絕塵的姿態,正衣正冠,來人正是天外儒門的代掌門蒼雲,與靈煜不同,在忘憂居外,便聽得他的話:「弟子蒼雲失禮了!」說完此話,才見他邁步走進忘憂居。發覺靈煜在此,蒼雲面略有悅色,蒼雲與靈煜二人因為性格的差異,故爾私下基本都是無話,蒼雲在此看了看,又在棋盤上略看了一眼,隨後轉身走了。

「帶著心事和希望而來,竟然就這樣走了。」靈煜料蒼雲已經走遠,方才對著剛剛恢復正常的老者說道。

「我想小小雲自有他的決斷,勿須你我操心。快下快下!」老者竟然催促起來,靈煜還沒察覺到這一點,看著蒼雲走掉的方向,自語道:「每天都要來這裡陪一個無良的老頭下棋,還要故意輸給他,幾十年如一日,哈,真是可憐啊。不過為什麼今天他沒有對我發火呢,他應該看到了棋盤,難道說……」靈煜將頭轉向棋盤,頓時不由的火冒三丈:「可惡的老鬼,我邊角上的棋子哪裡去了?」棋盤上,靈煜邊角上的棋子丟失了不說,一條大龍也不亦而飛,棋勢頓從大優變為大劣。

「豈有此理,吾恨啊!」靈煜怒吼著,再看著老者有些得意的表情,火更盛,手一揮,撥亂棋局……而後忘憂居中,便是乒乒乓乓亂成一團,偶爾還聽得到韌帶斷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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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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