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屠五鬼
此時八月下旬天氣,三更早過,已近丑時,有些涼意。半月已經升起,後院的滿園的菊花與淡淡月色相互輝映,此時,夜更深,反倒比入夜時明亮些。東陽十二郎二弟子林咸他們十一個圍成一堆,喝完顏氏的溫的酒,一個靠著一個的進入了夢鄉,顏氏和女兒也進屋休息了。
雲泰、陳均儒、雲雷、蒙正,還有向安、於寅這六人未睡。向安於寅給雲泰、陳均儒倒酒,偶爾給自己倒一碗,坐在一旁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
「蒙大俠,可否說說怎麼受傷的?」雲泰問道。
蒙正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五日前,我們東陽陳家莊的漁民在高郵湖打魚,打起來一塊奇怪的石頭,對了,雲館主,可曾見過那塊奇石?」
雲泰本想叫倆徒弟抬出來,雲雷跳起來道:「爹,我去拿。」
「雲兄弟小心,那石頭十分沉重。」蒙正不知道,雲雷其實能拿動。
蒙正繼續說道:「聽說東方先生在這廣陵顯陽宮,三日前師父讓我將奇石給他看,師父吩咐,先生若覺得此石為吉石,就當個禮物獻給廣陵王;若是一顆凶石,就帶回放回高郵湖中。」
蒙正說完,望著師父,陳均儒點了點頭。
雲泰問道:「你說的東方先生,是不是人稱天上知一半,人間全知的東方曼倩東方朔先生?」
「正是。」蒙正道,「本來高郵到江都,馬車車程只要半天時間,也不知道這幫賊子是怎麼知道的,這不就是塊石頭,只是長得有些奇怪罷了,也來搶?我駕車剛到江都城下,就被那四鬼攔下,說他們家公子很喜歡奇石,借來玩玩。我不理會,駕車想走。那侏儒用鐮刀直接將四條馬腿齊刷刷的砍斷。我一時怒起,提棍和他們四個拼殺。這四個毫無武德可言,被他們逼得步步後退,胸前還被那胖子的剔骨尖刀拉了這麼一道口子」說道對著胸口的刀傷比劃了一下。
陳均儒問道:「那你後背的劍傷從何而來?」
雲泰道:「雖不知何人傷你,但你背後的劍傷,我卻認得。乃是被東道沱家獨門劍法『巽雲劍法』所傷,而且用的劍也正是沱氏家傳寶劍風川劍。此劍用寒毒鑄成,無須喂毒,劍自身就有劇毒。」
蒙正好奇問道:「雲館主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雲泰解開上衣,胸口上一道細細傷疤:「你後背的劍傷和我一模一樣。」合上衣服,「二十年前,被東道侯沱食吾所傷,險些喪命。後來自己用內功一邊一點點將毒逼出來,一邊又自行配製解毒藥丸。用了三年之久,終於配製出『炎烈丸』,專克風川劍寒毒。可是,一身內外功夫都廢了,經歷這一場生死,早已看淡江湖恩恩怨怨,從苗疆來此過個安寧日子。」
「雲館主,莫非你就是……」陳均儒正要說出口。
「陳莊主,與你一見如故,有些醉了,口無遮攔,見諒,見諒!」雲泰打斷,陳均儒知道他不想多說,也就不問。
恰好此時,雲雷單手擰著奇石出來了。他故意賣弄,竟然單手擰著,一步一步走來。
雲泰好像早知道似的。倒是把陳均儒、蒙正、還有他那倆師兄看得目瞪口呆。
陳均儒道:「少館主好大力氣!」
雲泰沒有說話,只顧喝酒。
蒙正道:「雲兄弟,你可知道這石頭有多重?」
雲雷將石頭放下,面不改色,氣不喘吁,說道:「這石頭可有四十斤?」
「哈哈哈哈!」陳均儒大笑起來,甚是開心,「這塊石頭有足足一百二十八斤重!我大徒弟十多年的外功修為,扛著行走當然不在話下,沒想到少館主天生神力。遇到這奇石已是稀罕之事,沒想到又遇你們父子二人,一個奇醫,一個奇力。看來這廣陵三奇,江湖中很快就要傳開了。」
蒙正也接著說道:「我扛著這奇石,逃離四鬼,進到這廣陵城來。剛進城就被一白衣劍客刺傷後背。我的鐵箍棍也丟了。不過運氣好的是,近來廣陵城大開秋市,人山人海。我就藏在鬧市之中,躲過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身體沉重,頭昏眼花,幾次暈過去又醒來,自己知道時日不多,師父之命又沒完成。只得拖著這石頭往城北而來,我看天色漸黑,想進一個巷子躲起來。恰好些時又毒氣攻心,以為殞命於此,但不能讓那五鬼得到這塊石頭。便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它扔入牆內,自己也迷迷糊糊跳了進來,幸好遇見雲館主,不然我命早休矣!」說完朝雲泰一揖。
陳均儒道:「剛才城中背後傷你的人,身穿的白衣。如雲館主所說,此人定是沱氏傳人江湖人稱沱羽公子了。要不是我莊上的人今日來此置辦物品,發現蒙正的鐵箍棍,我等火速趕來,後果不堪設想!」
「沱羽公子與人屠門四鬼就是所謂的人屠五鬼?」雲雷插了一句。
「非也,沱羽公子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人屠五鬼不過是他的走狗罷了。」陳均儒道。
「陳莊主,你能多說點五鬼的事嗎,讓晚輩長長見識。」雲雷道。
陳均儒點了點頭,道:「這五鬼也是近年來多在沿海活動,手段殘忍,行蹤不定。我讓人多次打聽后才得知。他們老大千面剝皮鬼,他一會兒喬裝成中年男人,一會兒又是老太婆,不過真正的面目、名字並不知曉,甚至是男是女,也不知道。用一把長剪刀,最擅長剝人皮,據說能將人的頭皮到腳底完完整整地剝下來,黑市有人高價收取。」
被雲少館主打斷手指的胖子是老二,便是無骨食人鬼黃干,吃人不留骨頭。妖艷女子是老三心機吸血鬼風青,習慣上叫她吸血鬼風三娘,人頭腦靈活,是五鬼的軍師。侏儒地堂斷肢鬼朱四,此人本無姓名,因身體長不高被父母拋棄,流浪成年,對父母懷恨在心,便把自己父母做成人彘,折磨十幾日方死。練得一身好功夫,一把鐮刀和地堂身法,斷人雙腳和雙手,十分霸道殘忍。他們幾個中,這侏儒朱四的功夫最高。幾乎與其主人沱羽公子平起平坐。」
雲雷道:「五鬼主人是沱羽公子,那第五鬼別有其人了。」
「不錯,我莊上門客知客訪了一年,也只知道第五鬼外號冠玉姦屍鬼,聽說人長得俊美,十分好女色,卻不愛活人愛死人,先殺后姦。不知道人在何處?」陳均儒道,「本庄想要將五人畫像畫於布帛,呈與廣陵王,合朝廷江湖之力,消滅人屠五鬼,還廣陵一方寧靜。可惜,只有前四鬼像,這第五鬼聽說其惡行,無此人畫像,無法圓滿此功!」
雲泰道:「既然第五鬼找不到,此人又未做惡,說不定已經改過自新,也未可知啊。」
「雲館主心態樂觀,自然豁達,陳某佩服。不過從門下弟子半年來收到的消息來看。廣陵時有姦屍發生,我懷疑這隻姦屍鬼恐怕就在這廣陵城中。」
「我怎麼沒聽說過?廣陵常有這等事發生?」雲泰道。
「雲館主足不出戶罷了,若發生這種事,都是家醜,誰又會張揚?不知道不足為奇。」陳均儒道。
雲泰點著頭,若有所思。
「雲館主的腳傷從何而來?」陳均儒問。
雲泰又是氣又是笑地自己用腳踢這石頭的事說了一遍,雲雷在一邊十分羞愧。
「沒想到會是這樣。」雲泰苦笑道。
陳均儒也跟著笑了笑,突然正色道:「雲館主,你這半謎醫館只怕不能呆了。我在高郵湖邊有一處閑置園子,風景秀麗,夫人和令媛必定喜歡,也適合你養傷。那處園子十分隱秘,又有庄丁看著,我想五鬼這幫壞人不會找到的。明日十二郎也要回東陽,護送蒙正回庄養傷,正好同路,這樣更安全。」
雲泰道:「勞煩陳莊主,一旦五鬼消滅,我們一家再回來。」
陳均儒道:「回不回來都無所謂,你我一見如故,明日起,那園子就姓『雲』了,我重新給園子起個名字,就叫,就叫,就叫『歸雲園』怎麼樣?」
雲泰道:「多謝陳莊主厚愛,現在人在絕境,那就當仁不讓了。」
陳均儒道:「這種園子,我陳家莊何止百處,不必客氣。」
雲雷道:「陳莊主,我爹我娘還有我妹妹他們都去,我不能去嗎?」
「哈哈哈哈,當然可以。」陳均儒見雲雷天賦神力,早對雲雷十分喜歡,有心收其為徒,只是還未說破,俗話說「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於是試探性的說道:「給你的另有驚喜,當然也另有任務。」
雲雷有些興奮:「陳莊主,什麼任務?」
「明日我要去顯陽宮見廣陵王,你天生神力,幫我扛這塊石頭去,你願意嗎?」陳均儒道。
「啊?!原來陳莊主是要把我當成騾子使啊。我爹不讓我去顯陽宮,不去,不去。」雲雷道。
「雷兒,不得無禮。」雲泰道,「陳莊主,小兒無禮。我有心不讓他去,不如讓我這倆徒弟幫你把這塊奇石抬去,如何?」
陳均儒道:「沒事,沒事。有個性,這樣子我倒是更欣賞他了。至於這石頭的事,你安排就是。」說完又笑了起來。
雲泰向兩個徒弟說道:「先前說好的,你們幫著陳莊主抬著這奇石進宮。雷兒就不去了。」
向安一向忠厚老實,高高興興說了聲:「是,師父。」於寅卻在那兒支吾半天,吞吞吐吐說道:
「師父,還是讓小師弟去吧,他天生神力,能幫上忙。我們沒見過什麼大世面,怕在廣陵王殿下面前丟人。我和師兄二人還是陪著師父師娘和小師妹一起去高郵園子的好,還可以幫幫忙。」
這向安聽於寅這麼一說,也說要幫著收拾行李,不去了。
雲泰一聽,似乎也有些道理。說道:「雷兒,向兩個師兄學學,考慮周全。你要好好聽陳莊主的吩咐,不可造次。」
「是,爹。」雲雷在他爹面前是一點也不敢放肆的。
此時丑將交寅,大家都休息,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