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定五倫立邦詢大策
第十七章:定五倫立邦詢大策
劉惠恕
且說趙鳳英、錢壯壯接到出使鯨山與勞康鎮的要務后,不敢停留,各領五十騎於當日出發,當晚各自在鯨山衙門司與勞康鎮衙門大廳中住了一晚,次日晌午前已平安護送楊展雄與勞康鎮的孫、李二員外抵達大戲台。
當日下午,黃義明在大戲台城主大廳召開重要會議,商討征伐逆倫邦事宜。與會者除鯨山衙門司的楊展雄、勞康鎮的正副鎮長孫員外、趙員外外,凡無出使任務的各軍主將、副將均列席會議。
勞康鎮長孫員外先道:黃元帥用兵如神,平惡狗寨、克鯨山如掃落葉,取大戲台兵不血刃,著實令人敬佩。只是元帥起兵之初,以「大清好古城」名義征討逆倫邦理所當然,但今已領有好古城、勞康鎮、鯨山衙門司、大戲台四地,且勞康鎮也在起城。四地相加,幾占江心坡千里之地半數,方約數萬里。孟子曰:「地方百里可以為王。」而江心坡之地雖屬大清,實為孤懸於南邊之飛地,元帥仍以「大清好古城」名義征伐逆倫邦,似嫌地小而氣弱。俗言道:理不直則氣不壯。不如更以大清所屬邦名征伐逆倫邦,則理直氣壯。
對於孫員外此說,楊展雄、趙員外均稱善。楊展雄又道:楊某不才,被黃元帥委以治理鯨山衙門司重任,而該司只是舊名,黃帥曾言及應復大明三堂會審制,新制何以立,經費何以出,亦請元帥一併計議。
趙員外道:古人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現黃元帥以萬人之軍,征討逆倫邦,僅江心坡一地,便有毒鼠關、正壺關、反壺關三關待下。萬里轉戰,山河震動,若仍以舊明家家征糧或仿八大王強劫民糧,必搞得天怒人怨,有失民望。如何解決軍糧問題,亦請元帥從長計議。
黃義明道:諸位所言均善,以義明所思,不如將好古城軍現占之地,統一命名為「五倫邦」。何謂五倫?《三字經》有語:「曰仁義,禮智信,此五常,不容紊。」又謂:「五倫者,始夫婦,父子先,君臣后。次兄弟,及朋友。當順敘,勿違背。」此皆淺顯小兒皆知之理。盧桂生既以「逆倫」名邦,濫殺無辜,混亂城鄉,天下共憤。我以「五倫」名邦,以淺顯道理化民,必能得到百姓擁護。日後可以「大清五倫邦」立幟,上書岳武穆書「精忠報國」四字以號召百姓,不知諸位以為如何?眾人皆道:此語甚善。
黃義明又道:數日前曾與楊將軍議及大明「三堂會審」舊制,此制大略為:原起自秦統一後傳下來的三司共審一案的法子,即皇帝之下設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職,並稱「三公」。其中丞相掌政務,太尉掌軍務,御史大夫掌監察。凡有大案,須由三公共審,然後呈報皇帝批准。漢承秦制,監察機構改稱御史台,長官為御史大夫。唐代監察機構秉此,形成三院機制。此外,御史參與司法審判,重大案件須由皇帝「詔下刑部、御史台、大理寺同案之」,此制延續至明,皆稱「三堂會審」。其中,明改御史台為都察院,與刑部、大理寺合稱「三法司」,為國家最高審判機構,凡「三法司」參與審判案子,稱「三司會審」,但在習慣上多稱「三堂會審」。三堂會審制度設立初衷,是為了防止冤錯案件發生。而在明前,大理寺負責審理普通百姓案,御史台則審理百官與皇親國戚案。為防審判官徇私,判案結果須交刑部複核,此為二審。刑部通過複核,若認為不可,則移案皇帝聖裁。同時,御史台尚有專吏監督案件在一審與二審中,有無違法。至明,大理寺職能與刑部職能對調,刑部管審判,大理寺管複核,都察院職能大致不變。一部門初審,一部門複核,另一個部門監督,此為當時處理大要案的司法流程。而須經三堂會審的案子,均大案要案,為了能讓該案儘快審結,以減少一審、二審以及監察過程中的耗時,同時也為了能體現審案時兼聽則明的原則,就有了三法司長官聯席審判制度,即三堂會審開庭時,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都御史)須同時出席,聯合審理。雖然在處理普通案件時,三法司長官有權出具判決書,但是三法司長官聚集判案時,卻無權出具最終判決書,案子最終要移報皇帝審判後方能出具最終判決書。而這類需經三堂會審的案子主要指三類:一類為大奸大佞案,如明太監劉瑾、魏忠賢案與奸臣嚴嵩案,都曾經三堂會審。二類為重大失責案,如明中,都察院左都御史馬中錫在征討劉六、劉七起兵時貽誤戰機,被參劾,經三堂會審;其三為謀反案。至於普通民事案件,按《大明令》規定,凡杖六十以下者,各縣自斷。凡杖八十以下者,各州自斷。凡杖一百以下者,各府自斷。只有處以徒刑、流放以上的案件,才需要上奏中央,經三堂會審。此外,縣衙門外設有大鼓一,銅鐘一,民有冤,許擊鼓嗚冤,知縣官須即時開堂公審,且不得收取訟銀。
楊展雄道:元帥所言甚善,只是五倫邦初立,估計所遇最多案子當為普通民事訴訟案件,願聞「擊鼓嗚冤」制其詳。
黃義明道:傳擊鼓嗚冤制起自上古,《帝王紀》有云:「堯立敢諫之鼓。」一說漢高祖時,有民女蘇小娥在京城遭皇侄調戲,被某好漢相救。皇侄手下隨從以劍刺好漢被躲開,卻誤殺皇侄。隨即皇侄手下隨從反誣好漢殺皇侄,將其捕入獄中。蘇小娥聞知,與其妹各持小鼓、小鑼在金鑾殿外敲打鳴冤。事報漢高祖,親審為好漢雪冤,處死真兇,並下令:今後為方便民眾鳴冤報屈,各級衙門必須在大門左右各置一大鼓一大鐘,鐘鼓一響官員必上堂審案,以顯示德政。一說包公上任開封府尹,整頓吏治。舊制,凡訟訴不得徑造庭下。包公開正門,於府門前豎起登堂鼓,鼓響升堂,許民至前直陳曲直,吏不敢欺。自此之後,各級地方衙門口,均設喊冤鼓,充許百姓擊鼓鳴冤。至於訟費,歷朝未聞有收取者。但舊時衙門職員薪水不足,在審理案件時,向當事人索要「鞋襪錢」、「酒飯錢」、「車船錢」、「帶堂費」、「紙筆費」、「踏勘費」、「結案費」等等,此類事是有的,但這隻能說是當時的「陋規」,賬卻不能完全算在朝廷身上。至於顛倒訟案,詐取訟費,只能說發明者始自鯨山衙門司李青。而我五倫邦立制,當本天下至公之理,再不可向民眾收取訟銀了。
楊展雄道:元帥之意雖善,但衙門費用何來?黃義明道:可否先由好古城、勞康鎮、大戲台每年各平攤三萬兩白銀共九萬兩交楊將軍鯨山衙門司統一分撥各城,由各城自立衙門。小案審后交楊將軍複審,無疑則判決。如有爭議,可請楊將軍主持,請當事人衙門,他城衙門各派一人至楊將軍處,三家複審,以現明時三堂會審之意。若有大案,再報我複審,不知各位以如何?
眾人齊道:此法子甚全。孫員外復道:法子雖好,但各衙門文吏何來?吾等均武人,莫非逐案都得過目?黃義明道:此語甚是。自古以來,皆武人打天下,文人治天下。要使五倫邦永固,看來恢復歷朝科舉取仕法子不可免。此事容日後再議,但請各五倫邦元老先搭出各城衙門框架,委識文者先管起來再說。鯨山衙門司可更名為五倫邦司法總司,仍煩楊將軍任司長總攬,不知大家認為可好?眾人一齊稱善。
趙員外又道:元帥欲征剿逆倫邦,必先籌養軍費用,此實則以何法籌集軍糧。軍糧所出之法有二,一是向民間強征,二是用銀兩買得。取法前則必惹民怨,取法后則無怨。然銀從何來?我為元帥計:現江心坡一兩黃金約可兌十兩白銀,兌一百錢白銀,兌一千文銅錢。一兩銀子約可購大米二石,一石米約二百斤,一兩銀子約可買四百斤大米。以一兩白銀作為一位士兵的全年口糧費計,外加軍服,器械,馬匹等費用,一位士兵的全年軍費約折白銀十兩,也就是說:元帥現養軍一萬人,需月耗白銀一萬兩,一年當耗白銀十二萬兩。以好古城、勞康鎮、大戲台三城的財力計,年各出三萬兩白銀養鯨山衙門司則可,但若另加銀三萬兩養軍,則難承受。此十二萬兩白銀養軍費從何處徵得,尚煩元帥拿主意。
黃義明道:趙員外此言十分重要,這十二萬白銀從何而來,待我思慮后再回復。不知附近有無德行高深的隱士居住,容我前往拜訪問策。趙員外道:附近有紅楓嶺,嶺上居有張萬祺先生,為張煌言(1620—1664年9月)之子,亦為我青年時好友。明亡,由中原流落至此,素有救國濟民之心,自稱「山中丞相」,元帥如有暇,自可前往問策。
趙員外所述張煌言,字玄著,號蒼水,鄞縣(今浙江寧波)人,實為南明時期一個十分有名的人物。其為崇禎舉人,后投弘光朝抗清,曾任南明兵部尚書。南京失守后,其擁魯王朱以海在舟山堅持抗清二十年。其間曾四下長江,特別是順治十六年(永曆十三年、1659年),為了配合李定國在雲貴地區與清軍作戰,其與鄭成功配合,率艦隊深入長江流域作戰,連下安徽二十餘城。因鄭成功兵敗南京不告而別,張煌言被迫從陸路率軍突圍。康熙三年(1664年)六月,魯王朱以海死於金門,張煌言見復明無望,在南田懸嶴島將軍隊解散,隱居於浙江象山附近的小島。因叛兵出賣,七月十七日遇捕,九月七日,張煌言被清軍殺害於杭州弼教坊。其臨刑時,大義凜然,絕跪受戮,「坐而受刃」,舉目望見吳山,嘆息說:「大好江山,可惜淪於腥膻!」就義前,賦《絕命詩》一首,時年僅四十五歲。監斬官見其書僮楊冠玉年幼,有心為之開脫,楊冠玉卻斷然拒絕道:「張公為國,死於忠;我願為張公,死於義。要殺便殺,不必多言。」言罷,跪於張煌言前引頸受刑。而張煌言在象山遇捕時,其子張萬祺乘間脫逃,.輾轉流落南邊,隱居於紅楓嶺。
趙員外言畢,黃義明道:既然附近有張萬祺先生可以問策,煩各位在大戲台先盤旋二日,我明日帶上徒兒先上紅楓嶺一行,回來后再與各位商討籌集軍銀之策。
紅楓嶺據大戲台城北約五十里,次日黎明,黃義明帶上身邊的七位徒弟騎馬前往紅楓嶺,一行中所缺是第八軍主將鄭秋菊,因為其護送張子賢住密雲山請方知命同赴好古城,尚未及回歸。
時近響午,黃義明一行來至紅楓嶺前,但見滿山火紅,長滿了紅楓。黃義明道了一聲好氣象,不由想唐杜牧的詠楓詩:「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沿著山間的溪流,行走了一個時辰,黃義明一行翻上一個山坡,見坡頂有一間茅屋,屋前一兒童正在玩耍。黃義明道:必是此處了。便走上前問兒童道:先生在家嗎?兒童道:你們是找張萬祺先生嗎?他在午休,你們請客房稍坐,我去叫他。黃義明連忙道:不用叫,不用叫,等他睡醒后再出來!兒童早已奔奔跳跳地跑進了內屋。
黃義明在書房橙子上坐下,抬頭看見牆正中掛了一幅書卷,書卷上寫的是一首五言律詩《登青城山》,詩為:
古剎叢林間,飄零又一年。
無名稱大道,有欲系仙觀。
磕首求多福,焚香祈廣田。
書生情亦苦,留去兩煩難。
黃義明笑道:此老先生斷非隱世之人。黃義明正在與眾徒弟說笑之間,一位年近六秩、頭戴方巾、儒生模樣的男子,匆匆走來向眾人拱手為禮道:今辰喜鵲在枝頭叫,我就說有貴客會到,果然來人了。
黃義明見張萬祺出來,連忙起立,拱手為禮道:老夫黃義明,特來參見「山中宰相」張萬祺先生。張萬祺連道:不敢當!不敢當!黃元帥用兵如神,如雷貫耳,平惡狗寨、鯨山衙門如掃秋風,取大戲台,兵不血刃,有多大的福分,今日得見黃元帥一面。諸女子見張萬祺出來,亦紛紛起立,斂衽為禮,站在黃義明身後不敢再坐。
張萬祺連忙叫眾人坐下,又叫童子快快沏茶,招待客人。然後再問黃義明所來何事?黃義明道:實不相瞞,初取大戲台,欲再取毒鼠關、正壺關、反壺關,正在為軍費所出發愁。貴友勞康鎮趙員外講先生素有濟世報國之心,有「山中宰相」之名,特薦我前來問策。
張萬祺道:軍費所出,並非難題。由好古城向南行約百里,有地名「圭道」,此處為大金沙江上游東西兩源恩梅開江與邁立開江的交匯處,江心坡地盡於此。由此朝南再下,恩梅開江與邁立開江兩江合一,稱「大金沙江」,緬人則稱之「伊洛瓦底江」,水流朝南直下安達曼海,右傍孟加拉灣。此道為當年三寶太監鄭和泛海時常走之道,稱之為「西洋」。而圭道一地,為明亡後由中原流落於南邊的八方豪客匯聚之地,家資百萬的豈止數家。元帥從這些豪客身上謀十萬兩白銀,如同拔毛。
黃義明道:話雖如此說,我總不至於從這些豪客身上強搶錢財吧?張萬祺道:誰人讓你強搶的。元帥不聞「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一語嗎!這些豪客均喜豪賭,賭博手段是鬥蟋蟀。常從中原返蟲至此,一隻好蟲,常值銀萬兩,而一場豪賭,雙方押銀常達數萬兩。元帥只要弄到一隻好蟲,贏銀十萬兩當非難事。
黃義明問道:我又從何處弄到好蟲呢?張萬祺道:不難,不難。由此西行三十里,有巨人墳。因水土靈異,產有好蟲,我往年過此,數裡外均能聽其鳴聲。只要能捕捉一隻,必能戰勝八方豪客從中原販此的強蟲。張萬祺說話未完,旁立小童突然躍起道:我知道巨人墓在何處,我帶你們去!
眾人皆笑。黃義明道:謝謝小友肯帶路,我與先生的話尚未說完,等把話講完,馬上就請你帶路。張萬祺問道:元帥還有何事?黃義明道:尚有一事相煩。我忙於戎務,空掛好古城城長之職,實無暇顧及。先生德高望重,飽歷滄桑,我想將好古城長一職相讓,想必先生必能勝任。
張萬祺道:元帥有比重託,豈敢推辭,只是不知城長一職,當有何務?黃義明:好古一城,約有人十萬口,相當於中原一縣,而好古邦立,則成邦都。該城經盧桂遠屠城復建,百廢待興,現初立城規,設癢序,明教化;修孔廟,建岳廟,正人倫;欲重行「三堂會審」古法,民有訟事,許擊鼓嗚寃,必開堂公審;又頒禁犬令,但軍旅不禁,盲人養犬導路不禁;又設四藝館授琴、棋、書、畫,禁女子「選美」惡俗;又設養老館,使矜(同「鰥」,老而無妻者)、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又設樂苑館,傳民雅樂,禁鄭風;又設奇技館,以傳人技藝等等。但這一切只是開了一個頭,尚需先生具體協調。此外尚有更重要一事要做,即自古以來,都是武人打天下,文人治天下。我受師傅遺命及大清皇帝親托,逆倫邦不難平。但平定之後,尚需治理,如治理無方,則為以暴易暴。是以復科舉、培文吏是必行之事。先生明《四書》,通《五經》,至於這一科舉考試如何復法,尚請先生先拿出主意。此外,先生既肯任好古城長,新下大戲台尚缺城長,不知何人可任,亦煩先生代薦。
張萬祺道:大戲台城長,眼下即有人可任。黃義明問是誰?張萬祺道:現勞康鎮副鎮長趙員外,是我青年時代摯友,為人忠誠正直,文武兼備,足堪大任,只是不知元帥意下如何?黃義明道:此人正好!其為當地人,熟悉大戲台事務,將其調至大戲台任城長,由孫員外獨任勞康城長,可謂兩相得宜!
黃義明又問道:不知先生家眷何在,可一併帶至好古城安置。聽罷此語,張萬祺面露悲傷之色道:萬祺隨家父擁立魯王輾轉抗清二十年,后魯王不幸身死金門,家父見復明無望,解散軍隊,隱居於象山小島,被叛兵出賣遇捕,不屈而死,距今已十餘年。我原想隨父同死,家父叫我務必逃走,為張家留後,吾輾轉逃南邊,隱居於紅楓嶺。早年曾在鄞縣娶有家室,育有一子,迄今死活不明,此身邊小童,實為我路邊拾得的無主棄兒。黃義明道:先生不必傷悲。蒼水先生忠節貫日月,天下共知。清一天下后,為示滿漢一體,特表彰先朝忠烈,讓人為先嚴立墳於杭州,其墓與岳武穆墳、於少保(于謙)墳並稱「西湖三忠」。清初革鼎之際,未聞鄞縣有屠城一說,先生家眷或許尚存,我當派人往鄞縣求訪,若在,當接至好古城與先生團聚。張萬祺道:若此,萬祺感激不盡。黃義明後來果然派人至浙江鄞縣尋訪至張萬祺妻、子,將其接至好古城與張萬祺團聚,此是后話。
卻說黃義明正在與張萬祺說話之際,小童已尋找到自已平素抓蟋蟀玩的網兜與竹筒,一奔一跳地拖住黃義明的衣襟,要帶他去捉蟲。黃義明只得笑著與張萬祺打了一聲招呼,叫他儘快收拾行李,待捉蟲回來后,同往大戲台。隨即叫自己的女弟子同行。
2021年7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