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要趁早說

有些話,要趁早說

冬季,夜涼如水

城市裡,你很難有機會能夠看到皎潔的明月高高掛在空中,點綴夜空。沒辦法感受到那一抹冷清孤寂的氣息與你互相共情。

晚上走在大街上,還是要裹緊了外套,才不會讓冷風吹進你的身體里。

女孩子,長大了就會知道,天冷的時候有一件舒適又溫暖的大衣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

「你今天吃火鍋的時候好嗨呀。也不知道為什麼。」

「因為跟你吃就很開心啊。」

「嗯,那這話我信。」

「你總是願意相信這些虛假的東西。」

「不聽不聽,後面這句我聽不到,自動消音。Bi——」

不知道是屬於哪種定律,每次一碰火鍋,出門必拉肚子。

就比如此時此刻,我的小肚子一陣刺痛。身體不由得蜷縮在一起。

「你是想上廁所嗎?」胖子問道。

我沒空搭理她。我在等疼痛感是不是會自己消失。但是很顯然,它並沒有想要消失的跡象,反而愈演愈烈。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把油門往死里踩好嗎?」

我突然想起了黃渤在電影里的一句話,「活人,還真能讓尿給憋死。」

衛生間里。

「我覺得茅坑真是個好東西啊。」我發自內心的感慨道。

「怎麼了呢?」隔壁的胖子問。

「你看,不管人們怎麼拉屎放屁它都可以兜著。也不用怕它裝不下。」

「你他媽的……」

我知道,這個話題又讓胖子對我有了更深層次的崇拜。

於是,我繼續道,「我覺得,找男朋友就要找這樣的。像個茅坑一樣的,什麼不好的東西它都能接著。」

「你他媽的……」胖子在隔壁衛生間繼續輸出對我們的膜拜之意。只是言語略顯粗鄙,言辭略顯匱乏。

過後一思量,隔壁的衛生間里再次傳來胖子的聲音,只聽她補充道,「對哦,大水一衝,也不會反噬到自己。」你看,我的話總是話糙理不糙。

但她很快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問題,「那堵了怎麼辦?」

「堵了就再換一個唄。」我快速的給出了解決方案。

「有道理哇!!」不大的空間里回蕩著胖子對我的讚美,哦,不,是贊同。

到家的時候,接到徐太浪的來電。聲音之急迫,不知道的以為遭綁架了呢。

「哎!我問你啊。那個寵物這一塊你了解嗎?我想買只貓咪。對方要價1580,我不知道怎麼還價。」

我不記得他說的貓咪是什麼品種的了,準確地說,東北話偶爾聽著有點兒費勁兒,雖然腔調很帶感。應該是布偶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我不知道哇!」

「那你身邊有朋友知道不?」電話那頭的聲音依然顯得很急切。

「怎麼?你最近過的很滋潤嗎?」1580元,這對一個失業的我來說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了。這讓我不由得感嘆,難道在深圳打工,收入都這麼可觀了嗎?

只聽電話那頭低沉的嗓音透過手機聽筒傳入我的耳朵。「哎,既然我找不到心愛的姑娘,那就找一隻心愛的貓咪吧!」

我被他故作憂傷的姿態逗笑。

於是,就究竟要不要買貓這個話題,我們討論了許久。

按照徐太浪的話講,我十有八九也是個精神病,要不然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可能跟他聊的下來。

就像他每次一開口講話,換做別人都會問他,「能不能正常點兒說話?」

如果不是我對自己的認知足夠清晰準確。我幾乎要被說服了,我可能真的也是個精神病。

其實,與其說是討論,倒不如說是他的自我說服的一個過程。

就比如現在,「哦!拋硬幣吧!對了!拋硬幣!你知道嗎?我當時在北京所有的決定都是通過拋硬幣決定的!一個五毛錢的鋼鏰兒!」

這個想法來源於他在糾結的過程中唱了一首名叫《硬幣》的歌曲。

我突然意識到,可能人們更多的時候需要的是一個傾聽者,而不是建議者。

就像現在的徐太浪,並不是在徵求誰的意見,他只是需要多個人贊同他買貓的這個決定,僅此而已。當然,即使不贊同,那也不好使。

「正面買,反面不買。」他自言自語。「是反面誒!」他的聲音從急切轉為失落。「三局兩勝吧!」我猜,如果這塊兒硬幣一直是呈現反面狀的話,不出意外,大概是要被拋爛了!

兩三個小時之後,賣貓的人送貨上門。這個結果一點兒都不意外。

人決定好了的事情很難再被改變,即使是自己也不例外。

電話那頭又傳來絮絮叨叨的聲音,「哎?卧槽?我頭髮也沒扎!哎?卧槽!我得穿條大褲衩子!不能一見面就光腚啊!」

我笑的不行,打趣他,「怎麼滴呢?相親啊?你買個貓你緊張什麼玩意兒啊?」

「不是不是,我還沒準備好當爸爸呢!」

「那要實在不行的話,你管它喊爹得了!」

「滾犢子,我是你爹!」

「哈哈哈哈,那你不是緊張呢嘛?」

「我有病嗷?我出門帶著它溜街,管它喊爸爸?爸爸,爸爸,你別跑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說,人必須要帶上面具才能面對眾生的話。那麼,徐太浪的面具大概就是「無厘頭的精神病吧。」

剛認識他的時候,我以為這是他的一種自嘲,後來才知道,他真的有過中度抑鬱症。

他說,那段時間他總是很忐忑,很不安,還很焦慮。情緒需要吃藥才能得到控制。

他經常會吃很多葯,有的時候還會暴飲暴食,然後再拿筷子捅嗓子眼,讓自己吐出來。因為他覺得,他什麼事情都控制不了,只有這個事情他可以自己控制。

我知道,心裡受過傷的人是會難過很久很久的。久到日積月累的成了心病。找不到合適的醫生然後演變成了癌。不會馬上死掉,但卻時時刻刻都想要去死。失眠,晝夜顛倒更是常態。

你知道自己生病了,但卻無法宣之於口。因為難以啟齒,也因為沒有人會相信,更沒有人會理解。

世人都太忙了。他們或許有空悲傷春秋,卻沒有時間精力去拯救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人。至少,大部分人是這樣的。這並不能怪誰。人生本就是一場自我救贖。

所以,從很早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了一個道理,眾生皆苦,唯有自渡。

我問他,「你家裡人知道這個事兒嗎?」

他說,「知道哇,我媽媽說我就是閑的!天天晚上不睡,白天不起的。一起來就知道打遊戲。」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管是誰,他們都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至於真相,或者真相背後的原因,他們從來也不在意,更不關心。

劉同在《你的孤獨,雖敗猶榮》里說過,「孤獨是半生浸江,秋水生涼。寂寞是全身如林,寒意漸深。」但他也說過,「這個世界只要你敢想,某一處就會按你的想象來構造。」

據他回憶,2008年的時候,他在他們東北那嘎達(那邊)上了第一遍高中。然後不負眾望的考了全年級倒數第一。回到家的時候,他雙眼噙著熱淚,聲情並茂的跟他媽媽說,「媽!我這次沒考好,你讓我再讀一遍,我指定能考好!」

我不禁反思,我要是有這樣的溝通能力,小時候是不是也能少挨些揍。

或許是他誠懇的態度感動了他的母親。徐媽媽同意了。

2009年,還是那個教室,還是同樣的課本。只是同學換了一波。但遺憾的是,歷史並沒有因為他的執著而發生改變。

第二遍復讀,仍然以倒數第一畫上了一個殘缺的句號。

我原先常想,如果人生能夠重來,結局是不是就會有所不同?

在那個時候我想,答案是肯定的。但徐太浪的故事告訴我,這玩意兒,還真不一定吶。人生更多的還是重蹈覆轍。如果說人們唯一不會錯過的,那大概就是遺憾了吧。

想起曾經的信誓旦旦仍然言猶在耳,但在事實面前卻又顯得如此的蒼白無力。但這並不影響他的雄心壯志。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老母親的面前,聲淚俱下。「媽!你再相信我一次!真的!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指定能讀好的!」常言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可見其痛改前非之決心。

我問他,「那三遍了,你考好了嗎?」

「哎,第三遍也嗝屁了。」

確實沒有比這更悲傷的故事了。他將一場壯烈的悲劇演繹成了一場喜劇。他是個天才。

在他還再繼續滔滔不絕地時候,我不得不出言打斷了他,「徐太浪,我家停電了,我手機電量只剩下百分之20了。」

電話那頭有了短暫的沉默,就在我誤以為是不是信號出了問題的時候,手機那頭響起了一個東北老爺兒們操著純正的東北口音一頓問候,「不是,我就發現你挺de

啊。(嘚兒,大概就是挺虎了吧唧的意思。)我滴個媽呀,那咋整啊!?」

我一邊樂呵一邊說,「那你接著講唄,講到哪兒算到哪兒。」

「那行,我接著講……不是,那這個電量也不夠我講的呀。哎呀,你說我這兒正講的起勁兒呢!你整這出!那你趕緊用充電寶啊!」

他急了,他急了,他又急了。他就總好跟人急眼兒。但是我一直也沒告訴他,他急眼兒的時候特別可愛,像個孩子。

我喜歡跟他聊天,是因為我覺得他的靈魂是乾淨的。但我偶爾會不耐煩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因為他的靈魂太乾淨了,且還十分執拗。可我太俗了。

「我沒有充電寶。」

「完了,那完了,那一會兒咋整啊?!哎喲,我滴個媽呀!」

他此時此刻好像那個老母豬卡柵欄進退兩難。

我在漆黑的房間里,笑的很是放肆。

「哎!對了!你電腦呢!你用你那個電腦登入微信呀!咱兩繼續聊呀!」

「奧!對奧!我還有電腦,可是電腦上微信語音我不會啊!」我一邊說著一邊起身開電腦。

「哎呀!你那手機都只剩下多少電量了!你趕緊滴,你先把微信登入上去,咱倆再研究語音的事兒行嗎?」

他的態度很是端正,像是哄小孩兒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行。」

「哎喲,我滴個媽呀,你可急死我了你。還有多少電量呀?快點兒滴呀。」

「知道了,知道了。那開機不得要時間吶?」電話那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看得出來,他很焦灼。

……

「徐太浪……」

「嗯?咋地了?」興許是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法,他的語氣緩和了好多,可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又要讓他再次暴躁了。

「我家停電了……」

「昂,我知道哇。這不讓你趕緊用電腦登入微信呢嘛?」他好像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我的意思是,我家停電了。那都停電了,哪兒來的網呢?」

時間就在這一刻突然被定格。如果這是一條視頻,我一定會在旁邊備註上「非靜止畫面」的字樣。

「哎喲!卧槽!……你!哎喲!卧槽!!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喲!卧槽啊!你是不是嘚兒啊!是不是嘚兒!!」

「哈哈哈哈哈哈哈!」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里,充斥著我的笑聲。太TM邪性了!可嘆年紀輕輕沒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哎哎哎,你那個無線呢?不是,你那個手機充電的線呢?你鏈接到電腦上呀!」

「哦!對對對對!」

「別對了,你趕緊的呀!哎喲,卧槽!」

手機續上電之後,我的臉部也笑的很僵硬了。電話那頭像是經歷了一場浩劫。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隔著屏幕我都能感受到就連被他吐露出來的煙熅都鬆了一大口氣。

漆黑的房間里,徐太浪在手機那頭繼續講他的故事。

我還是有點怕黑,但是因為徐太浪生動的演說,讓我覺得對黑夜的恐懼緩和了很多。他是個很溫暖的人。也讓我重新拾起了真誠。

但我好像很少跟他提及,我一直以為他是感受的到的。但事實證明,有些話當時如果不說,後面恐怕就不會再有機會去表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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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快樂,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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