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九章 十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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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軍一樣，在八路軍里也有很多投筆從戎的學生；他們很多人在參軍的時候根本分不清自己加入了這支部隊和加入其他部隊有什麼不同，他們僅僅是沖著一身軍裝和一支槍來的，他們和那些在我們軍政部有名字登記在案的官兵並無分別，不同的是他們死後家屬得不到撫恤……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八路軍各部已經受命在晉中防線北面向日軍發起進攻，如今防線內的日軍一定會認為我軍會採取兩邊夾攻，強行破關的辦法……」李添豪指著地圖道：「但是敵軍兵力不少，加上從前線撤回各部，我情報部們估計實際上我們當面之敵的人數當在部署守軍番號統計的一倍以上！」
「怪不得，打死多少鬼子都會有人往防線里填……」重傷依然讓侍衛把自己抬到會議室的洪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這次二十六集團軍一路長驅直進沒想到卻在臨門一腳上被人家生生頂住了，整個二十六集團軍忿忿不平啊！
「如今我部調整作戰方案，不打晉中防線了！」李添豪在大家一片愕然的時候指著戰場西側：「我們要趁著八路軍在北邊進攻的時機多做佯攻，從西面平坦些的地帶繞過去，順帶把日本人全部包圍起來……打強攻咱們傷亡慘重，要是調個個，伱們說日本人能攻下我們的防線嗎！」
忽然，局面豁然開朗了：一旦二十六集團軍繞過防線。.直插太原和八路軍部隊會合，無論如何能打下太遠了吧！這樣一來晉中防線根本就失去了戰略價值了，堆在防禦帶的日偽軍不光沒能起到防守作用而且光是那麼多敗退下去的日軍也堵在裡頭，他們自己的胃就能讓他們滅亡！
李添豪布置下去了。從已經選定的路徑進攻，屆時空軍會給予特別支援，而一旦敵人主陣地增援，那麼陳卓的重炮就和坦克三團以及二十六集團軍一部把敵人援軍消滅在增援途中……打頭陣突擊的依然是傅作義的三十五軍！
「這次他們的出擊要一切保密，地面上的日軍不能留一個活口……」曹小民為了配合這次進攻準備的空中打擊竟然如此神秘？李添豪接到這封密電時不禁愕然：自己一直覺得論作戰水平決不在曹小民之下，甚至應該勝過對方；但是曹小民總有用不完的新式戰法出現，這是他怎麼也想不出來的……
專門調來了四架「颶風」給六架角鬥士護航，這是誰都想不到事情。但是周至柔正在西安安排這些事。六架角鬥士全部安裝了從美國運來的新式武器，製造出來后被美國人在背後笑掉大牙的六門老古董加特林30mm多管機關炮！
這一次是它們第一次亮相，如果一切順利以後用角鬥士或者那款已經定型正在確認生產工藝的「蚊子」裝備上，那麼日軍的鐵王八在**眼裡就完全成了廢鐵了！
「二十六集團軍前期彈藥消耗過大。重炮彈幾乎打光了，這次他們的總攻要放到兩天後，這兩天還請貴軍在北面多做牽制啊……」曹小民身邊是一群**方面的司令員們，和周恩來、葉劍英、彭德懷、彭雪楓走在一起的感覺讓曹小民總是覺得怪怪的。
話題從戰鬥情況開始，但是戰鬥情況卻不是話題；現在曹小民帶同戰區的一眾中央軍大將和中央重臣們與**方面的各軍司令員一起要討論的主要問題不是軍事而是如何分配以後的山西防區！
仗還沒打完。.對於山西的勢力劃分卻已經開始了，前線的官兵卻不知道這些，也管不了這些，他們只知道和侵略者玩命！
「策策策策策策！……」九二式重機槍在對射。在子彈激起的揚塵中，很快八路軍的重機槍就啞火了——這款日本主力重機槍真不是東西。那麼怕塵……但是日本人的機槍卻不受影響，他們躲在永固工事里開火！
火力壓制不住敵人。但是已經習慣了冒著槍林彈雨衝鋒的八路軍戰士卻繼續往敵人陣地進攻！
交火的場面遠不如南邊戰場的激烈，中日雙方的軍隊在這一線投入的火力強度都不高；八路軍是受限於裝備水平而日本人卻因為晉中防線的背面原本就不是主戰場設計方向，這裡的工事密度和防禦配置很低。
火力強度低不等於戰鬥的激烈程度會降低，這一線的戰鬥自八路軍在早上開始發起第一輪攻擊后就沒停過！
「哧！哧！」子彈在飛行途中不知打穿了多少的樹葉子，原本還能給「書生」作掩護的樹木經過半天的交戰後竟然都不見了——不是被炮火燒光而是被子彈打光了！
「書生」因為一張白臉蛋有一段時間在部隊里飽受奚落，很多人都亮出黑紅的皮膚笑話他。被笑話的不止他一個，很多投筆從戎的學生剛到八路軍的時候都有過這樣的待遇；當然那些被推得高高的貧下中農也不見得帶著惡意，他們在分配生產任務的時候倒是把重活都搶去了，基本不讓這群小白臉們累著。
為什麼參軍？不就是為了這個國家嗎？連命都不要了還在乎那點辛苦？書生和很多熱血學生一樣熬過來了，他們讓雙手不斷被鋤頭磨破，讓雙腳長出老繭……終於他們不再是被笑話的一群，他們當中很多人成了基層幹部，從政工幹部到戰鬥基層指揮官都有。
他們當中更多的人實際上是兩者工作全兼了，很多人在訓練之餘給那些不認得字的士兵補文化課，在上課之餘給他們講開槍射擊拋物線……現在，是他們真刀真槍證明自己的時候了，他們不是小白臉，他們的臉龐已經變黑！
「嗚昂~」天上的飛機又開始俯衝了，印著青天白日徽的戰鬥機在頭頂上盤旋不時撲向敵人的陌生感覺讓很多八路軍戰士並不適應，很多老兵還總是擔心這些戰鬥機會不會忽然向他們攻擊……但是，現在他們有了一種激動的感覺：臨近黃昏了，這些**戰機還來，整一天的戰鬥人家就沒停過啊！
有一種萬眾一心共赴國難的激動，每次當**的飛機向日本人俯衝下去射擊的時候，八路軍陣地上一定會響應發起進攻，哪怕傷亡不輕，哪怕他們也知道拿不下敵人的陣地。但是他們一定要進攻，因為這是一種兄弟的呼應！
「沖啊！」發出衝鋒吶喊的時候，「書生」覺得有點沮喪，他本來想第一個喊出來的，但是耳邊分明聽到有人比他喊得早了……
「呼啦」一聲「書生」騰身而起，握緊刺刀就向那一處他打過三槍的敵人陣地撲去……「噗」一聲輕響「書生」覺得大腿被什麼重擊了一下，麻木接著是火辣辣的劇痛傳來，讓他感到一陣眩暈：中彈了！
他知道他的位置已經被日本人盯上了，但是當讓人熱血沸騰的吶喊聲響起來能不沖嗎？他已經在衝鋒前故意單手用槍往右邊遞了一下然後從左邊躍起。據說這樣可以迷惑一直盯著自己的敵人，但是敵人還是命中了……倒在地上掙扎了兩下，右腿終於感覺到了除痛#**小說/class12/1.html楚之外的其他感覺了，但是最厲害的還是痛楚，他很想掙紮起來卻始終做不到……
身邊的其他人都衝上去了啊！書生非常焦急，他終於用槍柄支起了身子……眼前一個個戰友的後背噴出一蓬蓬血霧，無數戰士倒在衝鋒途中，耳邊傳來的鬼子機槍聲完全不斷響成了一片……那麼多的同學、那麼多的戰友，沒上戰場之前大家都宣誓和敵人死戰到底，每個人都被那些拉響手榴彈和敵人拚命的英雄事迹鼓舞著。但是，原來想衝到敵人面前拉響手榴彈竟是那麼的難；那麼多悍不畏死的戰友還沒能看清敵人面孔就身上綻放血花倒下了！
面前慘烈的傷亡讓書生忘記了痛楚，他一瘸一拐跟了上去；他也同時忘了這樣做很危險，根本做不來戰術動作的身軀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許能取得的成績就是多消耗敵人一顆子彈……
「噗！」又是一聲槍響……「我中彈那會自己能聽到，那聲音就不是從外邊傳進耳朵的，它直接在身體裡邊響起來……」那個到他們連隊講述戰鬥故事的英雄的話在耳邊響起來了，因為「書生」聽到了身體里響起來的聲音……
胸前的血洞正在汩汩地冒出鮮血，意識逐漸模糊，「書生」努力想睜開眼睛但是他沒辦到……一腔熱血地上戰場，一個敵人都沒殺到，一條屍體逐漸失去體溫躺在了荒野中！
十萬青年十萬兵，一腔熱血上戰場的學生兵何止十萬？在兩黨軍隊當中這樣的士兵都很多，當中大多數的人很英勇地向敵人發起衝鋒，然後他們僅僅消耗了敵人一顆子彈便消失在抗戰的洪流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