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白雲渡飛舟 聰明反誤事
陳無矩不知如何是好,加上身體的創傷,便是令他身心俱疲。整個人癱坐在原地,不悲不喜,長出一氣,好似得到了解封。實則是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隨著許晴川幾個的離開,今晚的這一場鬧劇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可是這也說明比丘態度了。甄聖自然明白,他抱起甄子騰就向那族堂閣樓飛去。走前還給武運長老支了個眼色。武運自是心領神會,便是召集眾人齊聚廣場議事。
「族長和子騰進入族堂療傷去了,也是順便喚醒我靈族底蘊。咱們也都知道此一戰已是不可避免,不必藏著掖著,如果有人想走的話就請儘快吧!」武運登高一呼,不過語氣確實較為平淡。想是今天看清了事實,便也認命了。可是在場的靈族眾人,卻是沉默的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見眾人低頭不語,武運已是想到了最壞的後果。想著眾人應是沒了抵禦敵人的勇氣,想著靈族就此分裂四散。他便心中沉悶,已是說不出話來。可他不說,確實不行。
終於,一旁那些個不懂世事的頑童的打鬧衝破了場中的寂靜。正是那幾個在婚宴上嬉戲打鬧的小娃子。他們之中最大的也不過三四歲,只知道玩耍,卻是不知道大人們心中的瑣事。那幾個孩子的父母親急忙將其給摟在懷中,想讓他們停下那大人們聽著心煩的打鬧喊叫,不過更多的應是做最後的告別溫存。
孩童們自是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親為何,臉色沉寂悲情。但他們還是忍不住伸手擦去父母那即將滴落在自己臉上的水滴,天真無邪的笑臉又再次顯露出來。
武運心有感觸,便直言道:「不必拘謹,如何行事是你們的自由。只需你們忘掉靈族的一切。」其實靈族眾人亦是沒有武運想的那樣。便是因為今夜看到比丘的所作所為,大夥的心皆是同仇敵愾的聚到了一起。
可是他們明白,敵我實力懸殊過大。先不說比丘有三大真仙坐鎮,靈族一個沒有。除去頂尖戰力,其餘的靈族更是不堪了。其早已落後比丘千年,落後就要挨打,這是他們這些普通人改變不了的。
「城可破,雖死而已。老朽虛活三百歲,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我等實力低微,卻是苦了這群娃娃。」說話的正是人群中的一個著獸皮大衣的駝背老翁。此刻的他終是放下手中的獸角旱煙,用自己蒼老起繭的手溺愛的摸了摸身旁還依在婦人懷中的娃子。
武運來到老翁身旁,眼含熱淚,輕聲說道:「同族一起生活千年,我豈會不知。都回去各自備戰,今夜便將其送到族堂來。」那邊在討論著,隔壁院子中的陳無矩依舊躺在空草地上無所事事。
他正在望著頭頂的滿月出神,可下一秒卻覺得眼前一黑。那明晃晃的滿月便看不見了。來者正是血玉。血玉淡淡開口問道:「病號,眼睛好了?」或是因為剛剛急迫想看看楓華戀,竟然令自己隱約能看見了。不過卻是還沒好全。「何時?」陳無矩只淡淡的回應一聲。
血玉又道:「垂榕大人想見見你。」「它對我有救命之恩,是該見見。不過我現在不想動彈,它在那邊說,我在這裡也能聽到。」陳無矩輕聲呢喃道。不過眼裡卻好像沒有看到眼前的血玉一般。
「無事!」垂榕的聲音響起在兩人耳中。將垂榕無事,陳無矩便也沒有在理會血玉,或是嫌她煩,竟直接閉目養神了。
血玉也不介意,只笑著打趣道:「怎麼,你這是想永遠躺在這裡了?和這片草地長成一塊!」陳無矩沒有回話。血玉還欲要說,可還沒等她開口,身後便傳來武運的聲音。
武運一步便從院門口來到她的身後。血玉背對著身後的武運,輕聲細語的叫道:「長老爺爺不是忙著嗎?怎麼到這來了?」武運說道:「大夥商量的差不多了。我帶了個好消息給你。恭喜你自由了!」他說話一頓一頓的。可是血玉卻並沒有回應他。
武運又說道:「怎麼,不高興?」血玉強顏歡笑,回應道:「馬馬虎虎拉!我知道遲早有這一天的,難道要興奮的揮手大叫?」她的臉色的不自然,陳無矩是看得一清二楚的。血玉自小弒殺好鬥,自然是站在了忍讓比丘的甄聖與武運的對面。但這些都是小事。今日的種種已經挑明了靈族的未來下場。她依舊是有感情的,對此又怎會不知。
武運招收一揮,單臂蔓延青藍秘文,照耀血玉。不一會兒便見只能在平津鎮五十里活動的禁制給破去了。做完這一切,他才交代正事。武運說道:「我已決定,將靈族剩餘的孩童自白雲渡送出。你送他們逃命去吧!」「我答應。」還沒等武運再說,血玉便搶先回應道。
武運只好作罷。而後他對著地上的陳無矩說道:「請便。」而後便走開了。「我和你一起。」說著陳無矩便漂浮這起身了。他心中依舊愧疚難當,自是無臉面去見楓華戀了。但是想來楓華戀應該也會被送走才對,便是要與血玉一起護送這一段。如此才能讓他心中安定些。
多一個幫手是好事,血玉自是答應了下來。一轉眼已過十點,靈族剩餘的孩童們踏著夜色緩緩向族堂廣場聚攏。他們大多眼睛泛紅,顯然是思想工作很到位。他們必是要踏上這條非比尋常的路的。這一次沒有父母相隨,實因不想徒增悲情。
今夜,孩子們不管家中條件如何,皆是穿著花花綠綠的新衣服,拎著裝滿吃食或者護身符的小背帶。毅然邁向了那垂榕樹下開啟的傳送虹橋。
陳無矩與血玉早已經在那白雲渡的河面上的船上等待多時了。白雲渡是一條沿著燼天谷向東北方向流淌著的一條由數十個大小懸崖瀑布組成的流域。不要看這數百米的江面上只翻湧細細絲的白浪,水中也沒有妖獸棲息。可白雲渡水流湍急,其中夾雜著靈力罡風。每一粒水珠都有百斤之中。更匪夷所思的是這江面竟然連鴻毛都不能飛過。
只有靈族族堂內的一種叫赤銀的靈晶才能與它相斥。這艘靈舟便是由這種靈晶鑄造而成。掌舵的是那個在廣場與駝背老翁與豪林。虹橋直接連通到船頭。陳無矩目送著一個個登船的孩童,卻是怎麼也看不到楓華戀的身影。陳無矩不放心,又走到孩子群眾,四處找尋,終是沒有看見記憶中的她。
「楓華戀呢?怎麼不見她。」陳無矩焦急的向一旁的豪林問道。豪林也是忙得焦頭爛額,他已將上衣褪去,光著膀子回應道:「不知道啊?不過她有芝蘭婆婆護著,應該能走掉的。」也就在同時,豪林與那駝背老翁已經給靈舟注入了足夠的靈力。虹橋早已斷了,料定是沒有人了。便是逃亡時間不等人,不大不小的靈舟載著眾人就此遠去。
陳無矩急的抓著豪林叫道:「我要回去!讓我下船。」水流湍急,加之罡風重水的阻力,靈舟已是亂搖亂晃的起來。眾人東倒西斜。駝背老翁展開靈力結界將靈舟死死護住。
驚雷鋪天蓋地的席捲整個江面,上蒼好似早已算計,要降下天罰斷掉靈族最後的生命。驚得孩子們坐在狹小的夾板之中瑟瑟發抖。好在有血玉守護。豪林掙脫開陳無矩,邊跑到老翁身邊幫忙,邊叫喝道:「虹橋已斷,白雲渡不可逆,回不去了!」
「我真傻,啊!」陳無矩聰明反被聰明誤,懊悔的撲倒在船頭,怒吼的捶了床板好幾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