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之兩宮情 第24章 幽州急報

玄武門之兩宮情 第24章 幽州急報

裴皿悅與魏徵商量了許久,魏徵夫人提來了熱水,為倆人斟茶倒水,說道:「妹妹如果要進宮,就用我的符節吧!我不怎麼進宮,監門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

魏徵皺眉說道:「冒持宮節,這是死罪啊!」

魏徵夫人裴氏從裡屋的匣中取出符節,按住裴皿悅的肩膀笑道:「有什麼害怕!出事有姐姐呢!」

裴皿悅默不則聲,忽然莞爾一笑,說道:「我不信會那麼巧,在禁宮會碰到太子與太子左庶子呢!」

魏徵陰沉沉地望著這對姐妹倆,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

裴氏說道:「小心再小心。」

裴皿悅點頭說道:「我出入過東宮好些次,沒事!」

魏徵帶著裴皿悅一路來到東宮門前,監門檢查了倆人的入宮符節後放行。魏徵推了一把裴皿悅說道:「真要一個人獨行嗎?你膽子也太大了。」

裴皿悅說道:「出了事的話,我就說是我偷了姐姐的符節,跟姐夫無關!」

魏徵點頭說道:「別害我丟官卸職!我畢竟還有一家子要養活。」

裴皿悅微微而笑,迅速地離開魏徵,而魏徵則到弘文館去上夜。

長孫無忌這裡剛巧從明德殿出來,遙遙見魏徵與一命婦打扮的女子分開。而長孫無忌見那女子的身影十分熟悉,這裡脫口驚疑:難道是那個裴姑娘?她到東宮來是為甚麼?一時自己做了黃雀,一步一趨地跟隨在裴皿悅的身後,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裴皿悅撫著東宮的高牆,忽見眼前的自己與李建成呵呵而笑,笑得那麼明媚,李建成手中握著自己調配的義酒,倆人靠在東宮的這堵高牆前,還記得他李建成微笑道:「不知幾時能再喝上妹妹調配的美酒!美哉妙哉!」

裴皿悅忽然撫住高牆低聲說道:「妹妹終究來遲了一步,妹妹今晚來了,卻沒有帶來義酒。妹妹甚麼都不能為君所做,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來東宮,我知道這是死罪,但是,真的就是想來走一走。」

長孫無忌靠在高牆的拐彎處,呆在這裡不敢喘氣了,原來這位裴皿悅姑娘在東宮真有心上之人啊?!

裴皿悅的淚水潸潸而落,手裡觸碰到東宮地下的苜蓿草,長孫無忌這裡探出頭來,見裴皿悅正在撥弄著地下的小草,定睛來看,又是苜蓿草。長孫無忌深深吃驚,世民說的對啊,這個東宮哪裡是他李世民的,恐怕這滿地的野草都有一段段的故事。

裴皿悅嘆氣說道:「妹妹也沒有帶苜蓿糕給君,難道還像從前那樣,隨意能來採摘這東宮滿地的苜蓿草嗎?」

裴皿悅滿眼裡是從前李建成嘴裡嚼這苜蓿糕,而一臉吃驚的樣子,然後又寵溺地摟住裴皿悅,說道:「我幾時候修來的福份,居然能吃到那麼好吃的河東苜蓿甑糕?答應我,只能做給我李建成吃,其他人就休想了!」

裴皿悅忽然又笑道:「你怎麼那麼小氣?」

長孫無忌這裡趁著月光,見裴皿悅簡直呆了,忽喜忽悲,一時聽她說道:「你怎麼那麼小氣?」這是怎麼講呢?她到底是不是傻了?

裴皿悅坐在高牆下,摘下一朵苜蓿草:「日中則昃,日盈則食,天地盈虛,與時消息。年不可舉,時不可止,消息盈虛,終則有始。君可知?我裴皿悅消息平安,甚休甚休啊!但是你卻亡故了。一切已休!」

長孫無忌剛想出聲,但又覺不可以,靜觀其變吧。

裴皿悅這裡望著天上忽明忽暗的月色,忽然一陣急雨而來,長孫無忌見裴皿悅被打得渾身全濕,這丫頭不要被雨淋壞了身子,一時這裡起身說道:「裴姑娘!你這是做什麼?趕緊跟我走!」

長孫無忌在大雨中突然從高牆下跑了出來,拉住裴皿悅的手,倆人在急雨中一時無語,長孫無忌心中暗想:今夜是怎麼了,淋了倆次雨了,這麼大的雨,到哪裡去換衣服?

裴皿悅甩脫長孫無忌的熱手,轉身慢慢地在雨中趔趄而行。

長孫無忌在裴皿悅身後說道:「你如果在東宮淋著了,怎麼跟魏夫子交代呢?」

裴皿悅卻痴痴地在雨中行走,忽然感覺頭頂沒有了大雨,原來是李建成舉來了雨傘,但恍惚中,似乎又不是。裴皿悅撐在高牆上,眼前是一座高閣,長孫無忌知道裡面是什麼,她貿然進去,就是死罪,不由擋在裴皿悅身前,說道:「裴姑娘!你不知道裡面的厲害,趕緊跟我去娘娘的宮中,給你換下渾身的濕衣服!」

裴皿悅就當長孫無忌不在眼前,用自己身邊鋒利的小刀砍斷了高閣的落鎖,裴皿悅這就舉步而入。

裴皿悅舉步而入,卻忽見李建成從大殿里隨手取來一件自己的內衣,說道:「你的衣服全濕了,盡喜歡在雨里跑來跑去,會淋死人的,趕緊換了!」

裴皿悅微笑道:「可這是你的衣服,太子的衣服,我怎麼能穿呢?」

長孫無忌嚇了一跳,聽裴皿悅喃喃而言,便知道世民說的沒錯,裴姑娘裴皿悅可能真的是太子李建成的女人,而且已經到了情難自已的地步。

李建成笑著說道:「這不過是尋常的衣服,再說你我早晚是夫妻,什麼太子不太子的,趕緊來換下!」

裴皿悅悠悠地笑道:「那我可要選選衣服呢!」然後長孫無忌見裴皿悅舉步在大殿中的建成遺物中穿梭,是的,看起來,她以前一定來過,處處見她眼裡充滿了喜悅和甜蜜。哪裡有他長孫無忌的半分影子,空洞洞的微笑里,似乎只有她心中的李建成罷了。

裴皿悅在一件李建成的舊衣前停下,便在長孫無忌眼前毫無顧忌地脫下了濕透地外衫,輕輕地舉起李建成的舊衣,罩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格格而笑,轉了一圈,喃喃地說道:「建成!這個太肥了!」

這時,只聽大殿門口,有位娘娘低聲喝道:「你好大的膽子!」

長孫無忌這裡舉步來到裴皿悅身前,一回頭,見是怒目的長孫娘娘,長孫無忌這才噓了口氣,幸虧是親妹妹長孫娘娘,不是旁人啊。

長孫娘娘皺著眉頭來到裴皿悅的眼前,又望了眼長孫無忌的臉,淡定地說道:「下了那麼大的雨,不帶她來我宮裡,怎麼到這裡來隨手拿衣服就換上?你們倆好大的膽子?這是誅殺大罪啊!」

長孫無忌躬身行禮道:「娘娘說的是,娘娘說的是!是我太魯莽了!」

長孫娘娘說道:「都是我和太子殿下太驕縱哥哥了,但這個地方實在不該你進來,下次不許了!別怪我翻臉吶!」

而裴皿悅見長孫無忌滿滿地與長孫娘娘在陪笑臉,暗暗地拽下了李建成衣服上的穗子,塞進了自己內衣里的暗袋中。

長孫娘娘一舉手,有位尚衣帶來一名宮娥捧來一件乾淨的上蓮紅下順聖的貢緞宮服,長孫娘娘上下打量打量著裴皿悅,心中暗想: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四哥到底瞧上她什麼了?若論世家,那麼長孫無忌和長孫娘娘也算是世家子弟,世家子弟子女哪裡有裴皿悅這般無禮的舉止呢?

倆名宮娥為裴皿悅換上了宮服,裴皿悅對著大殿里的妝鏡,淡淡地看著自己的影子,這裡從自己的暗袋中取出李建成衣襟上的穗子,大膽得懸挂在身上。長孫娘娘喝止道:「你這是幹什麼?」

裴皿悅抿唇說道:「這還能幹什麼?我自是來取我男人的東西,跟你何干呢?」

長孫無忌向長孫娘娘搖了搖頭,長孫娘娘瞪了長孫無忌一眼,這裴姑娘分明是李建成的女人,但是長孫無忌護短護得瘋了是不是呢?

裴皿悅這裡剛到大殿門口,只見李世民、房玄齡、杜如晦以及魏徵已經聞訊而來,李世民身邊的百名兵卒已經圍繞了大殿三圈了。

李世民黑著臉,看著裴皿悅左臂上搭著李建成的一件衣服,身上垂掛著李建成用過的金穗子,而長孫無忌和魏徵兩位早已跪在裴皿悅身前,分明倆位大臣想為裴皿悅,拚死擋一擋太子李世民已經氣上斗霄的怒火!

李世民遲疑了片刻,見裴皿悅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便皺眉對魏徵和長孫無忌說道:「本太子忙得很,難道本太子分明是沒有氣量的人嗎?姑娘到東宮來,原來是來祭奠舊人的,那我李世民就親自陪同吧!」

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和魏徵同時跪倒在地,四人互相而望,知道李世民的怒火快要噴出來了。裴皿悅再不退讓的話,恐怕一做完她想做的潑天大禍后,就要被京城的卒衛給斬成肉泥,就算魏徵要阻攔,那也要裴皿悅干點好事吧。

房玄齡低聲對魏徵說道:「魏夫子,你是不是傻了?還是呆了?還是要大家陪她一起死嗎?你去過一次玄武門祭奠李建成,已經讓太子爺氣不上來,她一個小女子想幹嘛?再陪上老魏你一條性命嗎?」

魏徵皺眉不語,也沒跟李世民好成甚麼樣,倒是一次又一次讓李世民怒火中燒,唉,怎麼解釋才好呢?裴皿悅對李建成也太痴情了吧。

裴皿悅知道已經觸犯了天顏,但在眼前她已經根本不管不顧,來到膳間,她默默地取來了李建成喜歡的美酒,調配好了義酒。夾子在膳食上踟躇難定,最後停在了一份雜拌菜上,她又取來料汁,忽然卻見李世民的身後分明站著微微而笑的李建成,一時淚眼潸然,點頭對世民微笑說道:「你等等,我就把料碗調配好了,你等等,我快好了!」

李世民嚇得面色慘白,知道裴皿悅對話的不是自己,而是李建成,一時回頭卻望見是四位臣僚,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和魏徵。四位大人的臉色非常不好,這位姑娘是不是中邪了?哪裡有李建成的身影呢?她難道到東宮裡來,就是來回憶從前的嗎?

裴皿悅利落得調配好了料汁,淋在雜拌菜上,又捧上義酒,提著食盒子,往玄武門外而來。

直到玄武門外,魏徵這才上前,幫襯著裴皿悅,擺放好了所有祭奠的祭品。

「皿悅!此事後,忘了李建成!答應姐夫!」魏徵和藹地望著裴皿悅。

裴皿悅早已心中酸澀,摟住魏徵的脖項,哭得情難自已。在場數人中,李世民年不滿三旬,長孫無忌年到三旬又二。魏徵、杜如晦年過四旬。唯獨房玄齡又年長。偏偏魏徵、杜如晦與被殺戮過世的李建成年歲相仿,裴皿悅這一時哭得諸人都心中一酸。

長孫無忌趕緊將李建成的衣物燒化在玄武門前,而李世民默默地俯下身來,撒下裴皿悅調配的三盅義酒。這姑娘不要太過分了。

在玄武門之後,李世民是第一次那麼低姿態得來到玄武門前為李建成祭撒酒水,難道這一切做得還不足夠嗎?

然後依次是魏徵與裴皿悅,再又來是房玄齡、杜如晦和長孫無忌三人分別祭撒酒水,玄武門之事趕緊結束吧?

李世民心中想到,玄武門之事能這麼痛快得解決,可能嗎?

這時,李世民的東宮衛率及玄武門長上張士貴等人,無不請旨,請李世民立刻拿下東宮舊人裴皿悅。長孫無忌和魏徵急得皺眉,倆人恍側地望著房玄齡和杜如晦,想請二人幫忙。

李世民卻被長孫娘娘扶了起來,李世民這裡淡淡地站在原地,半晌對諸人說道:「從此之後,但凡有東宮舊人,想來玄武門祭奠前太子李建成,一律不得有任何阻攔!一律放行!可曾聽否?」

此時,遠遠走來一位士家子弟,正是裴氏宗親宰相裴寂之子臨海長公主之駙馬裴律師。此人上前向李世民行禮道:「家父聽聞族人來京,暗闖禁宮,特請帶回裴皿悅加以管教!」

李世民心中暗想:在這些勛貴面前,自己的國法宮規是管教不了任何一人的。也罷,裴皿悅身為士家子弟,又有裴律師求懇,也就放她回去吧!

裴皿悅向裴律師行禮說道:「族兄!」

裴律師示意裴皿悅說道:「不管怎樣,不要沒規矩,趕緊向太子行禮,拜別各位大人!」

裴皿悅心中凄惻不已,又不能抗拒裴律師族兄的言語,這才向諸人跪地磕頭,裴律師並未如何責怪,命裴皿悅隨行而去。

長孫無忌卻情難自已地踏出一步,說道:「裴姑娘,你去哪裡?」

房玄齡拉了拉長孫無忌的後背心的衣物,低聲說道:「大人!你剋制一些!不要沒規矩!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裴姑娘是太子建成的舊人。規矩一些!」

李世民咳嗽了一聲,回頭說道:「長孫無忌,你這一天都幹了什麼事兒,今天的工餉,我讓戶部扣了!我不知道你的吏律是怎麼讀得。吏律,正五品以上所有官吏不得進入街肆,以免惹來各種禍患,我看倒是挺有道理的,今天這一天本太子都不知道你在幹些什麼?」

此時,宮人匆匆趕來,遞來雞毛書信,說道:「太子!幽州快報!」

世民、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和魏徵待聽到宮人傳聞幽州急報之時,不由人人大驚。世民接過雞毛信一時手抖不止,思量了許久,將雞毛信的匣子捏在手裡,對諸位說道:「諸位,隨我去大殿中商議。今天有多少人上夜?李靖大人有沒上夜?宇文士及有沒上夜?唐儉可曾上夜?」

杜如晦躬身說道:「我看到李大人上夜的!宇文士及和唐儉應該每天都在!」

李世民這才點頭無語,諸人來到大殿。世民默默地拆開雞毛信,取出一卷書信來,仔細看來,不由急皺眉頭。世民命宮人把雞毛信傳呈給各位大人,諸人觀看后,世民這才說道:「幽州大都督廬江王李瑗謀反,他的首級會車送京師!」

長孫無忌望了眼對坐的魏徵,冷冷笑了一下,又撇過頭去。而魏徵未免詫異,這個時候,冷笑什麼?廬江王李瑗又不是他魏徵下令誅殺的。

房玄齡與杜如晦接過宮人遞來的涼茶,而宇文士及、唐儉、高士廉、李靖在案並無言語,唯有褚遂良一旁執筆記錄世民的言語。

李世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了,老諸位幾人渾似無事人一般,置身事外。原來這李唐的江山是他李世民一個人的?

李世民這裡接過信件,用手指點著信件說道:「李瑗謀反,直接將他送來京師,由陛下去發落,憑什麼他王君廓一人獨斷呢?」

魏徵又冷笑地回敬了長孫無忌一眼。而杜如晦和房玄齡放下茶盞,這裡耳語了一番。宇文士及、唐儉、高士廉、李靖、王珪四人卻皺起了眉頭?太子世民是什麼意思,好生蹊蹺。但是還是沒有人出聲,率先接了世民的話語。

世民這裡站起來,在大殿里,諸位面前轉悠了一圈,說道:「諸位!你們倒是說句話!」

這已經是世民說的第三次發話了,咆哮廟堂、殿前失宜的竟然是他這個太子?他當然是諸人之中,年紀最輕的一人,但老諸位也該為他李世民籌算籌算吧!

諸人把眼神都遞給了長孫無忌,因為諸人覺得長孫無忌聰明機警,又深諳為臣之道,諸人想說什麼,太子想說什麼,長孫無忌都不糊塗。

而長孫無忌見諸人都把眼神遞給了自己,氣得想跳起來罵人,什麼意思?都等他長孫無忌一人來說嘛?他說對了有賞,說錯了他長孫無忌自己一人去跳護城河?

李世民見人人神色有異,這裡對長孫無忌說道:「國公爺,有何高見?」

長孫無忌嚇了一跳,國公爺從未聽世民提及,倒是一直會被世民指名道姓得罵個爽快淋漓。長孫無忌躬身說道:「李瑗性格懦弱,連帥才也不是,哪裡來什麼帝王之才嘛!」

房玄齡連忙起身圓場說道:「懇請太子不能誅殺李瑗全族,抄家罰沒便好!」

杜如晦等人站起身說道:「太子息怒,一切聽太子的!」

魏徵和王珪二人又相互而望,一時間猶疑,一時間噤聲。歷古而來,謀反之罪分明是誅殺三族,甚至九族。怎麼房大人立刻懇請不能誅殺全族,僅僅是抄家罰沒呢?

李世民在大殿之中踱步了一時,這才從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宇文士及、唐儉、高士廉、李靖等人眼前掃過,然後說道:「大家的意思是,廬江王根本沒有謀反的意圖。而叫人難以猜度的反而是殺掉廬江王李瑗王爺的王君廓將軍?」

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等人立刻離座而告,大家的感覺正是如此。

李世民低聲說道:「但是李瑗與前太子建成素有往來,本來也是不能不防?」

長孫無忌連忙說道:「前幾日是前太子門人韋雲起已經引得朝中議論,今日又是宗親李瑗!」

而長孫無忌沒有說到點子上,而房玄齡上前說道:「太子殿下,李瑗與前太子、與陛下,與我等,畢竟這是家事!」

所有人的眼神突然掃向了房玄齡。房玄齡不敢造次,接著說道:「家裡人,宗族的事,不該由他人造次,哪怕他是功臣。這次分明是功臣王君廓假手了。如果我們沒有處理好的話,恐怕地方上有更多的功臣與宗族相互屠戮呢!」

李世民這才慢慢坐下,以指搓著眉心,說道:「通事舍人崔敦禮沒有急件。我們那裡還有誰在幽州?」

房玄齡躬身說道:「太子殿下,舍下宗親幽州長史李玄道。」

諸人知道幽州之事難免牽連多人,恐怕掀翻了宗親李瑗,掀翻了功臣王君廓,免不得幽州都督府要玉石俱焚,連根拔除了。

房玄齡倒是在大殿里踱步說道:「現在幽州的形勢我們不明,恐怕遞報不多日也會到京師。現在要做的是,怎麼對待王君廓?」

長孫無忌微微笑道:「對待王君廓?他自己親筆寫了誅殺謀反的李瑗王爺,這是天大的邀功之事,那還怎麼對待?請太子殿下大加封賞了!」

李世民冷笑道:「為了撇去與李建成與李瑗的關係,他不僅親自殺了李瑗,竟然還要我李世民給他封賞?」

長孫無忌說道:「那還能怎麼辦呢?他在邀功啊?而突厥胡人近在幽州,如果我們沒有封賞的話,幽州重地不知姓劉姓張呢!」

五旬出頭的李靖老爺這裡起身說道:「太子!王君廓已經走了一步,我們不得不走局了!」

諸人見李靖坐到最後,一時都回過頭來。

世民知道李靖大人素日並不多言,沉默不語,但是關鍵時候,總能聽到他的高論。李靖老爺這裡辭座而起,呷了一口涼茶,說道:「不說武德元年幽州八州、武德六年幽州三十九州、武德七年改大都督府,到如今幽州共營十七州,有幽、易、景、瀛、東鹽、滄、蒲、蠡、北義、燕、營、遼、平、檀、玄、北燕。雖然隋唐的四大都督府並、益、荊、揚沒有幽州,但是幽州毗鄰草原胡人這強悍的北方民族,它是我中原北門戶不折不扣的邊要之地。都督府自由大都督、長史、司馬、功、倉、戶、兵、法、士六曹,另設有參軍事和府衙下吏,不由分述了。現在只說一事,若王君廓之位有待商榷,那指派誰去更能合適呢?如果都督由京城之王遙領,那誰去做掌管的長史大人?」

如果幽州現在人物一干拔去,銓選者必須馬上選出來的。遙領的大都督王爺也就在京城之中擇選,那麼幽州地區的第二把交椅新的幽州長史就相當重要了。

世民轉身看了一眼杜如晦,又緊接著掃了一眼李靖老爺。

杜如晦說道:「幽州安定,那麼近在眼前的突厥胡人一時半會不會有大動作,只怕我們自己先亂了!」

世民低眉說道:「請問倆位大人可有各自的人選呢?」

杜如晦便與李靖大人二人對坐。世民上坐,長孫無忌、房玄齡、宇文士及、唐儉、高士廉、于志寧、魏徵、王珪、褚遂良側坐。

不多時,杜如晦和李靖便各自在白紙上寫下名字。

世民示意長孫無忌收了倆人的白紙。世民與長孫無忌倆人這裡舉著紅燭仔細看來,白紙上竟然寫著同一人的名字:「衛孝節」。世民知道李靖久在軍中,而杜如晦又是大唐朝的兵部尚書,倆人對兵馬中的各色人物深有了解。但世民仍然不放心地問長孫無忌道:「衛孝節怎麼樣?」

長孫無忌說道:「您如果覺得幽州之地不去放一員大將,那麼長孫無忌願意遠去幽州罷了!只是不善兵耳!」

杜如晦與李靖微微一笑,杜如晦說道:「衛孝節本是隋將,又大破劉武周,也就足夠了。他並未大紅大紫,此時選去幽州,若不為幽州之人忌憚和起疑,先選做幽州監軍吧!」

諸人默默一笑,幽州監軍也好,等於晾在一邊不參與,冷觀幽州全局。不然在都督府做事,難免玉石俱焚了。

世民舉手說道:「房大人,如太子左庶子長孫大人所言,怎麼冊封王君廓?」

房玄齡上前拱手道:「以誅殺廬江王李瑗有功,派王君廓做左領軍大將軍兼幽州都督,李瑗在幽州家人一併籍沒給王君廓便好!至於李瑗一族在京人口物件房舍地契,便請王君廓速來京城奉詔自取。他若不來,便下旨誅殺,若來京師,立刻革職遷居!」

諸人微微又笑,房大人謀算在天了,兵書有雲,正所謂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房玄齡多年在李世民左右,算無遺策,諸人聽來,又是酣暢淋漓罷了。

諸人正當想散了,李靖卻說道:「現在即使派衛孝節前去幽州,恐怕已經驚動了幽州了。而眼下洛陽無人,不得不早做安排!」

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等人這才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說全中原的要害,奪兩京易,犯河北難。現在長安有世民鎮守,幽州有衛孝節潛入,那麼洛陽又該誰去鎮守呢?世民當然名滿河洛之地,當年在洛陽城外圍攻王世充多日,若不是世民在虎牢關一舉拔除了竇建德的救援,恐怕整個李唐長安部隊全部覆沒在洛陽城下。

世民眼下知道洛陽太重要了,李靖素會排兵布陣,沒想到對各地的將領部署也是深入了解。世民對李靖與杜如晦說道:「已經派了隋將衛孝節,還有什麼隋朝大將能派去洛陽城嗎?」

魏徵卻在李靖與杜如晦身後說道:「安排隋將去幽州和洛陽,不失為好棋子,既不是太子府舊臣,也不是秦王府舊臣,地方上絕不起疑,不如請隋朝將領屈突通老爺鎮守洛陽,各位以為如何呢?」

諸人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屈突通老爺年近七旬,已經多時乞骸骨了,魏徵好眼光,這個時候怎麼能抬起這位大人。連夜奔赴洛陽城,戰馬上恐怕就會顛翻那位白髮蒼蒼的屈突老大人!

世民向諸人揮揮手,說道:「也罷!就算陛下在此,就算李建成重生,就算我李世民到了這個地步,對這位前兵部尚書屈突通老大人也是非常信服的。即刻派屈突通大人為陝東道行台左僕射,鎮守洛陽,快馬兩晝夜抵達洛陽,不可延誤!」有屬官上前領令箭,立刻安排屈突通與衛孝節各自前往洛陽與幽州。

深夜,世民請長孫無忌與魏徵二人飲酒,宮人帶來魏徵的妻子裴氏,世民見裴氏奉上美酒,默不則聲,世民說道:「難道區區美酒就能與符節失竊一事相抵了?」

裴氏微微而笑。世民與長孫無忌從裴氏雕漆嵌金雲花小漆盤上托起一盞美酒。倆人對飲而盡,又同時說道:「是裴皿悅?!這味道恐怕只有裴姑娘造作的。」

裴氏對倆人說道:「宰相裴寂大人請裴皿悅去家裡小住。裴皿悅臨走時說多謝太子成全,所以特奉美酒請太子品嘗!」

長孫無忌望了一眼魏徵說道:「魏徵不過是太子府舊臣,又與我等秦王府舊人素有罅隙,沒想到多年之後,尚且能在一起對飲,造化弄人!」

世民賜了長孫無忌一眼,這是什麼話,像什麼話,還提李建成幹什麼?今日大家看來,魏徵見識卓越,難怪李建成對他有所青睞,當時沒殺魏徵倒也慶幸了。

世民笑眯眯地對魏徵說道:「品此美酒,倒令我李世民想賜魏徵大人一首詩呢!」

魏徵一笑,心中暗想,素來聽說李家二郎自小揮刀弄槍,提弓取箭,但是究竟讀過幾本書,誰都知道。今天好日子,要吟詩一首呀。

魏徵說道:「太子殿下吟誦,小臣自己寫來!」

李世民笑道:「大人覺得,我的字太難看嗎?」

魏徵微微而笑,伸手將提起的筆遞給李世民,李世民這才寫下一首詩歌《賜魏徵》:

醽醁勝蘭生,翠濤過玉瓚。

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敗。

蘭生是漢武帝時期的百味旨酒;玉瓚(謝)是隋煬帝時期的名酒。魏徵家裡的佳釀竟然配比漢武帝與隋煬帝,可見對裴皿悅姑娘的褒獎了。魏徵起身替裴皿悅謝過太子世民,收了賜書。

正當此時,後宮有尚宮前來,神色慌張地說道:「殿下,夏氏難產,娘娘請殿下速回!」

世民面色慘白被在旁的長孫無忌和魏徵攙扶起來。一時頭暈目眩,幾盡摔倒。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玄武門之兩宮情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玄武門之兩宮情
上一章下一章

玄武門之兩宮情 第24章 幽州急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