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老人（中）
新聞聯播主持人拿捏著標準的播音腔調，這是米一雯靠播音證時多有模彷的範例，即使現在，她也能完美一致的複述，做到協調同步。
「……日前，關於首府電子科技公司進行的武器研發失控事件聯邦政府給予高度重視，首府汐雨山發布聲明，將會對此事進行徹查，同時否認了事件與千島市事件有所關聯……」
畫面在主持人發聲時便從那張標準新聞臉上切走，轉為一組混亂的，拍攝距離極遠，倒不是拍攝者不想靠近，而是一來隔離網拉出的區域太大，顯然不是「自由的聯邦納稅公民」能靠近的，二來，靠近可能真的會死。
中，洶湧的火柱從地底噴出，高度達到空中十幾米處才力竭，而下方源頭又持續不斷，讓這一幕看起來像是打開了通往煉獄的大門，地獄之火由此通入人間。
是那天帝都山終末時核爆般境況中，通過位面門宣洩到地面端的威能。
好嘛，看這情形，這邊情況也差的可以。怪不得當天那些奔著「核爆」廢墟朝聖去的超凡者們沒見幾個回來的，合著被現場抓壯丁擱門那頭通路去了！
主持人的聲音定格在「有所關聯」四個字上，李伯樂按下了暫停，隨即便是讓人難捱的沉默氛圍。
李伯樂在思考，周明在……在發獃，也只有米一雯這時候腦子裡能跑八匹馬。
米一雯突然想起了還上學時，班裡男同學為了在女生面前刷存在感，總愛賣弄顯擺自己的一些自己也一知半解或者道聽途說的觀點，來包裝出過人也好博學也好的形象吸引女孩子注意力，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俗稱裝逼。
其中有一個讓米一雯印象最深的，最常愛說的就是只要看了每天的聯邦新聞聯播，就能了解天下大事掌握未來動態，如今這位同學混的怎麼樣天下大勢掌握的如何米一雯不清楚，但她很想讓他來分析一下這段，講一講這段新聞聯播是什麼意思，李伯樂是什麼意思，未來動態是什麼？
沉默維持了一分鐘，米一雯也在這一分鐘里腦海中上演了一場快到大結局的對話大戲，可惜並沒有發揮用武之地，李伯樂可沒有什麼長輩問晚輩什麼看法考驗晚輩的臭毛病。
他只是當做剛才的思考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在那張霸氣的臉上扯出讓別人也必須得跟著陪笑的笑容：
「咖啡還是果汁？」
周明愣了一下才抬頭看李伯樂，「咖啡。」
因為熬夜，咖啡算是周明的良友。
李伯樂點了點頭，終於第一次正眼看米一雯：
「麻煩了，再幫我把那瓶鑲著紅寶石的酒拿來。」
「不麻煩不麻煩！」李伯樂說的一點麻煩的意思都沒有，米一雯反而一副添麻煩了的表情起身去沖咖啡，簡直就像一個偷空休息的咖啡店女僕被客人抓住一樣。…
連周明這個不懂交際的自閉怪都覺得李伯樂這主人家使喚別人女孩子的做派不怎麼紳士。
「當然不夠紳士。」李伯樂理所當然的剪開一隻雪茄：「如果我二十，我肯定會積極招待，如果我三四十，肯定會盡顯紳士風度，哪怕我是四五十，也會發揮一下男人最後的荷爾蒙。但我今年九十六了，金錢增長有金錢匹配的享受，權利增長有權利相應的掌控，比起來最困難又最無情的年齡增長，獲得一點點尊老不也份屬應該。」
「應該的應該的！」周明還未講話，米一雯那頭先積極應答。
「看吧！」李伯樂為老不尊的吹了個口哨，然後忽然俯下身子靠近，周明下意識的低頭配合，這位校長壓低了聲音耳語：「是因為喜歡年齡大的，還是因為身材好？」
周明：「……」
沒有人要求校長必須正經，尤其是李伯樂這樣的，但……至少也不應該不著調到這種地步。
要知道，在感知類的米一雯耳朵里，這壓低聲音的耳語能有什麼意義？而且面前這位校長肯定清楚這茬。
「啊啊都無所謂，我看伯母啦！」更讓人無語的是，米一雯居然不過大腦的如此答道。
李伯樂大笑，這次是發自內心不掩飾疲倦的。
出於感知類的精準，米一雯很快衝好咖啡，拿了酒和杯子過來，臉居然還有些微紅，顯然是沒遭住九十六歲老人的玩笑。
「這瓶酒的名字叫半克拉愛情。」李伯樂接過鑲嵌著紅寶石的酒瓶開口介紹道，介紹的對象是周明，聽眾卻是米一雯。
至於周明，在咖啡放到桌子上后，目光也跟著一起被錨定在了那古夷蘇木的桌面上，盯著上面一張卡片看個不停，儼然是即時的興趣太大使他暫時忘了處境和旁人。
真是要了命了，那個感知里黑洞一樣的東西再奇怪，能有活生生當面的李伯樂重要嗎！
米一雯一邊緊張一邊代替著周明聽李伯樂講話，每說一句都要點頭四五次來表示自己真的有在認真聽。
「……這瓶酒出自埃米爾那裡一位名叫基斯·加雷特的釀酒大師，在他的妻子死後，他釀造了人生中最後一瓶酒，世界上只此一瓶，後來被一位收藏家得到，放在酒窖里傳世，在前幾年才被他的孫子重新取出來，作為送給魯道夫·馬丁的禮物，哦對，魯道夫·馬丁是埃米爾共和國新晉也是唯一的s級。」李伯樂說著起開了瓶塞，吝嗇的只給自己倒了一些，米一雯是一點都沒考慮，讓人懷疑他講這段故事的目的就是告訴米一雯這酒的獨一無二來掩蓋他這點小氣。
米一雯還給他點頭積極捧跟：「後來魯道夫·馬丁把這瓶酒送給了？」
「不，那個孫子送給魯道夫·馬丁是為了討好s級，可一個s級卻不會去討好另一個s級，至少這幫傢伙目前對自己還沒有清醒的認知，自大的盲目。」李伯樂似乎想到了些有趣又無趣的東西，搖了搖頭拋之腦後：「它在我這裡不是因為別人巴結我，單純因為我拳頭大。」
「啊……哈？」
這一下就看出了捧跟的不專業性，換作廖正和伍新知這兩個傢伙當面，絕對是正襟危坐的讚歎：「您武德充沛！」
而米一雯這會滿腦子卻都是剛才取酒的架子上刻著的字：「薩夫拉州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