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鬥智斗勇(1)
9月16日,紐西里州郊區,當地時間:約18:00-20:00
陳智奇推開虛掩的大門,走了進去。
未進門前,陳智奇便已經聞到了強烈的氨水味,進門后便發現裡面極其的凌亂,到處是還未拆去防護罩的傢具,看上去這是一間裝修裝修的房子。
屋子裡一個高大的側影正對著窗前,似乎正在欣賞遠處海邊的落日。
陳智奇走近那人道:「吳陽,是你嗎?」
那人並沒有回身,而是緩緩冷冷道:「如果我不是吳陽,你這一輩子就不來嗎?」
陳智奇心中一陣激蕩:「吳陽,你知道我一定會來的是嗎?」
那人冷冷道:「你終於來了,雖然比我想像中的要晚,但你畢竟還是來了。」
陳智奇的內心充滿了苦澀,他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昨天晚上很晚的時候我曾來過,雖然那時我不是百分百確定你會在這裡,但是現在,我算是終於確定了。」
那人嘿嘿道:「你確定?」
陳智奇嘆了口氣道:「我是多麼的希望自己一收到信息就能夠馬上反應到你會在這裡等我,等我想到時就以最快的速度起到,但還是比約定的時間遲了1個多小時,其實真正說起來,其實我不是晚了一個小時,更不是晚了一天,而是三年。」
那人「噢」了一聲道:「三年?」
陳智奇道:「我記得三年前,在你失蹤前的頭一天晚上,你也是發了這麼一條信息給我,說見個面如何。」
那個高大的側影緩緩雙手由前向後理了理頭髮道:「是嗎?然後呢?」
陳智奇道:「我當時想也沒想回復到「哪裡?」,然後你說新世紀國際摩天大廈最頂層,當時我就傻眼了。」
那人冷笑一聲道:「那時484米高的樓才剛剛封頂一天,就算沒人阻擋,要上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害怕了,所以沒去是嗎?」
陳智奇嘆了口氣道:「我是沒去,不過不是因為我害怕,而是我因為我出任務啦。」
那人踏上窗檯,然後盤腿坐上面,緩緩道:「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那時這裡還沒有砌牆,你站在這裡,前面就是危險的邊緣,風呼呼地從你的身體上掠過,阻止著你向前傾斜的身體,告訴你再也不能向前,哪怕是一厘米,可是儘管如此,你的內心還是有著一種強烈的要奮不顧身,一躍而下的衝動,所謂的生死,所謂的神魔,都在一念之間。」
陳智奇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吳陽,是我對不起你,在你精神上最需要我支持的時候,我未能出現。」
那人冷笑道:「你還覺得吳陽活著嗎?或者說我還是你心中一直想像中的吳陽。」然後緩緩轉身下了陽台。
陳智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的天,吳陽,真的是你!」眼裡似乎還不願意相信。
吳陽冷笑一聲道:「陳智奇,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站在你面前的真的是吳陽嗎?」
陳智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吳陽:「為什麼不是呢?雖然你此時的樣子看起來更好像李金貴,可是,不要唯有你才知道只屬於我們之間的秘密,就是你的聲音、你的神情、你內心的憤怒分別告訴地告訴了我,你就是吳陽。」
吳陽仰頭哈哈大笑,聲音充滿了苦澀:「吳陽,吳陽,我只是吳陽而已,而不再是曾經的兄弟、曾經的哥們、曾經的死黨,是嗎?」
陳智奇不知如何回答,他們倆這間的距離也是越來越遠,吳陽的行為已經確確實實地走到了正義的對面,如果只是有所偏離,他願犧牲一切為他爭取最大的寬容,可是。。。。。。
陳智奇深深地吸了了一口氣道:「吳陽,收手吧!不要忘記了,惠如、我曾經都是最好的的朋友。」
吳陽咬著牙道:「你也說了,那是曾經。而如今,你們是兵,我是賊。你覺得我可以收手嗎?」
陳智奇誠懇地道:「吳陽,雖然我不知道你因為什麼原因變成了這樣,也許是這個社會確實虧欠了你,讓你失望,但不要忘記,你也曾以生命和熱血來守護過這些普通的人,你不能將仇恨轉移到他們身上啊,如果你還是一味地堅持無差別攻擊這個社會,那麼你就真的無法回頭了。」
陳智奇的聲音有些哽咽了,一時無法再繼續說不下去。
吳陽冷笑一聲道:「知道嗎陳智奇,三年前,我就已經無法回頭了,這麼說你是不是覺得其實我早死算了的好,嗯,其實你早就是這麼想的是吧?我沒有死,還活著,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陳智奇苦澀地道:「吳陽,你活著,我當然很高興。只是,我想不到我們再次相見,會是在這樣的一種場合。」
吳陽微微一笑:「陳智奇,你看,透過窗戶,多美的夕陽,多美的海浪,是不是有著一種重回往昔的感覺?」
陳智奇黯然道:「要是三年前我和你見面,也許你不就會是今天這個樣子啦。」
吳陽冷冷道:「你確定?」
陳智奇道:「我知道你那時一定徘徊於人生中最大選擇的路口,你希望我能夠幫助你,讓你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
吳陽搖搖頭道:「你錯了!我不知道你哪裡來的優越感。我的路我會自己選擇,誰也阻擋不了。」
陳智奇深深地嘆了口氣:「吳陽,我知道,我們之間是真的回不了過去啦。可是,我真的想知道,你為什麼會變成了這樣?你知道嗎?三年前,我以為你死了,很長一段時間,每天我都要靠酒精來麻醉自己,頭疼、失眠,不寧咬著牙不流眼淚,至少有三個月,我才從能悲傷中緩過來。」
吳陽冷冷道:「陳智奇,你少在那裡演戲了,你這樣說,是為了讓我感激你曾經對我的恩賜嗎?如今的我已經不再是往昔的那個人啦,你以為只要打打感情牌,就可以讓我改變決定嗎?」
陳智奇道:「吳陽,你為什麼這麼?是恨我嗎?請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就因為是我才讓你走上了做卧底的道路,從此改變了你的人生軌跡嗎?」
吳陽冷笑道:「陳智奇,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的人生不需要別人來改變,只有我自己才能改變。」
陳智奇道:「那為什麼?」
吳陽沉默了一會道:「你真的想知道?」
陳智奇道:「是的。我很希望你能坦誠地告訴你。」
吳陽冷冷道:「那你一定會大吃一驚的,然後是後悔。」
陳智奇道:「後悔?如果我做錯了什麼,我願意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負責。」
吳陽面部變得有些恐怖,他兩眼緊緊盯著陳智奇,一字一字道:「陳智奇,你害死了我的妻子。」
陳智奇大吃一驚:「你妻子!?吳陽,你什麼時候結婚的?我怎麼不知道?」
吳陽咬著牙道:「陳智奇,你給我住嘴!你覺得我這種人離過婚的人就不配有妻子嗎?你是我什麼人,你覺得我無論什麼事都要向你彙報嗎?」
陳智奇誠懇地道:「吳陽,你可是我的最好的兄弟啊!」
吳陽怒喝道:「住嘴!陳智奇,打你害死我妻子那天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兄弟啦。你不僅害死了我的妻子,還害死了我的女兒,你知道嗎?」
陳智奇的頭頓時大了,他看著吳陽道:「吳陽,你冷靜點。你聽我說,我連你的妻子是誰都不知道,我怎麼會去害她?更別說你的女兒啦。」
吳陽的表情十分痛苦,他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道:「陳嵐,我想你總該認識吧?」
陳智奇如同電擊:「陳嵐!?」
頓時陳智奇如同泄了氣的汽球:「你的妻子是她!」
吳陽冷冷地看著陳智奇道:「是她!這一次,你總算想起來了吧!」
陳智奇的心如刀割,許久他才痛心疾首道:「吳陽,我承認,陳嵐的死和我有關,你說是我害死的我沒有意見,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你曾經可是一個充滿正義的警務人員,就算是卧底,你也應該明白什麼是正義所在,什麼是職責所在,說,你是什麼時候叛變的,你是什麼時候和黑色的幫派老大的女兒結婚的,你為什麼沒有向組織彙報。」
吳陽冷笑一聲道:「去你娘的正義吧!陳嵐的父親陳鐵山是黑道。可她不是。你知道嗎?那天,她本來是要和我私奔的,我們已經說好了,去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遠離世間爭鬥,反正我已經是死人啦,再也不用管以前的任務啦,而她就是要當娘的人啦。」
陳智奇道:「吳陽,你就因為一個女人而背棄正義嗎?你知道嗎?這個世上有多少無辜的生命因為黑色的幫派走私有毒的物品、走私槍支、販賣人口而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
吳陽道:「我不用你來教訓我,我沒有你那麼偉大,我只知道,我連自己的妻子和女兒都沒有保護好,我就是個畜生。」然後他開始痛哭起來。
吳陽道:「這個世界真的是太不公平啦!我只想有個安定的生活,有妻子、有女兒陪伴就可以啦,為什麼老天爺這樣對我?」
陳智奇道:「吳陽,你忘記了你當年進入警隊的誓言嗎?吳陽,你妻子和女兒的死完全是個意外!」
吳陽猛的站起身,他從身上拔出槍對準了陳智奇道:「我妻子的死,我可以承認那是個意外!可是我的女兒呢?我絕對不承認那是意外,就是你們,我曾經所謂的好兄弟,你們為了升官發財,持槍威逼醫生要放棄孕婦,然後優先去搶救另一個人。我的女兒,她本應該有機會看見這個世界的,可是她沒有,她在急救箱里躺了七天,還是終竟沒有機會看上一眼這個世界,這就是你的正義所在嗎?」
陳智奇淚如雨下:「對不起!吳陽!真的對不起,所有的事因我而起,這是事實。但是你一定要知道另外幾個事實,」
吳陽怒喝一聲道:「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你不就是想說我認為的那個女孩其實是你們的一個同事,她只是小女孩,還有當時掏槍的是許國良,而當時醫生是同時做了兩台手術。但是,這都不能成為你們過錯的借口。」
陳智奇道:「既然你知道的這麼清楚,那麼許國良是怎麼死的?是你下的手嗎?」
吳陽冷笑一聲道:「他更該死!他知道對不起我,所以沒等我動手,他就自殺了!真是可惜!」
陳智奇道:「我不相信!」
吳陽道:「沒關係!很快你就可以親自去問他啦。」
陳智奇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自己說得越多就會更加激怒一個完全失去了理智的人。
吳陽突然淚流滿面:「你知道嗎?你知道她有多麼可愛嗎?可是她走時,她的神情為什麼跟她母親一模一樣,她是在怪我沒有給她哪怕是一分的愛。你知道嗎?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吳陽惡狠狠地將手中的槍柄砸在了陳智奇的頭上。
陳智奇的頭上頓時冒出了一股鮮血,他身子微微一晃道:「吳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吳陽一腳踹在了陳智奇的胸口上,將他踹得後退幾步,然後撲上前,一頓拳打腳喝,陳智奇如同泥塑一般,任憑吳陽的拳腳還有手中的槍柄打在全身各處,轉眼間,他便已是渾身是血啦。
吳陽有些累了,他喘著氣怒喝道:「陳智奇,你不是能打嗎?你為什麼不還手?為什麼?」
陳智奇如同鐵棍般直立:「我不還手,是因為我確實對不起你!」
吳陽發出可怕的笑聲,如同哭泣一般:「陳智奇,你終於肯認錯了!你知道自己錯了嗎?」
陳智奇搖搖頭道:「你錯了!我說對不起,不是因為後悔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而是我可憐你,如果時光倒流,我們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因為我是警察,我的職責就是要救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