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取得金靈柱后，要打開連山秘藏只剩下最後一根木靈柱。

「雨落傾城佳木生」，這是無常唯一知道的線索，而真想要取得木靈柱，還需要解讀金靈柱上的符文。

五行相生相剋，水生木，因此唯有雨後木靈柱才會出現；而金克木，因此金靈柱上必然有如何取得木靈柱的線索。

木靈柱近百年不曾有人找到，也不曾移位，必然仍遵循五行生剋的法則。

眾人從英萌處等到的寶物，除了絕世的珍品或是些便攜的小玩意兒，大多仍寄存在英萌處。

江湖中風雨飄搖，人命有時就如同草芥，因而更重視信義。本就沒有了法律約束的江湖，若是再失去了信義，便成了真正的不法之地，到時不管對誰都沒有好處。

而且現代科技又極發達，許多契約簽定後會發到網上，由山河司作公證，一隻違反，便要面對官府和江湖的雙重追殺。

因此明面上，誰都不會做得太絕，以免犯了眾怒。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

從金靈柱上得到的消息很少，「雨落傾城」若說的是兩儀宗老宗主所建地下城，那木靈柱多半已經現身了。

而按金靈柱上的符文，木靈柱在一塊水中陸地上，只有用特製的軟金索才能取得。

這些消息雖少，但對於在連山上等待了幾十年的四宗弟子來說，卻已經足夠了。

在連山上，只有兩塊水中陸地。

一塊在連山半山腰，山泉水被一小片林地分割，又在另一頭匯聚在了一起。這一處地方稍近，又是木壽宗地盤，於是由高達矮虎二人帶著風煥和英萌一起去取，為防不測，連葉青也一同跟去。

另一處在山腳下，各處的流水匯成一個湖泊，水流攜帶的泥土聚在湖中心，形成了一片幾十丈方圓的陸地。這一片是連山派的地盤，看守森嚴，路程又遠，武功最好的宇文武狂、無常二人便輕裝趕往此處，力圖不被連山派發現。

且說高達矮虎五人，武功參差不齊，對路途也不盡熟悉。自然由高達矮虎帶著風煥先行一步，英萌留在後方幫葉青帶路。

連山的地形本就複雜，又經過四宗六派多年的經營，前面的人一旦離開了視線，那便拍馬也趕不上了。

高達矮虎二人熟門熟路，拋開了風煥，不一會兒就到了地方，正要尋找木靈柱的蹤影，好爭個功勞。

卻忽然聽到人叫一聲「且慢」，便停住手腳。

來人正是風煥。

「不知二位正要做什麼？可否說與我聽？」

高達矮虎一聽，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我等正欲尋找木靈柱，不知風兄此言何意？」

風煥輕笑一聲。

「看來二位對如今的情形還不是很清楚，不妨另找一處僻靜地方，在下與二位說說。免得日後追悔莫及。」

「有什麼事不能現在說的？」

矮虎正要再說什麼，被高達一下攔住。

「風兄請隨我來。」

原來這兩人並非只能同時說話，只是在外人面前齊心協力，好叫人不敢小瞧。

二人帶著風煥來到了一間與山林渾然一體的樹屋內。與原來的所在相隔百米，卻有一扇窗戶，從此處望去，此地景色可謂是一覽無餘。

樹屋中只有簡單的一套桌椅，俱是樹木削成，三人分賓主坐下。

「不知風兄想說什麼？此處別說別人，連木壽宗的弟子都無從探聽，風兄儘管明說就是。」

風煥卻不急著回答，四下看了一看。

「看來二位確實將木壽宗經營得不錯，可惜不久后就與我天河宗一同變成別人的了。可惜，可惜！可惜啊！可惜。」

說罷還假意抹了幾滴眼淚。

高達矮虎均是摸不著頭腦，不知風煥此言何意。

「風兄請明說吧，我二人都是實誠人，打不了啞謎。」

矮虎受不住風煥怪模怪樣的演技，只得說。

「二位以為，大宗門得了連山秘藏後會如何處理我等？」

「風兄是說……」

高達側出一半身子，隱隱猜到了風煥的意圖。

「就不知二位是想守著木壽宗還是要認祖歸宗了。木壽宗和天河宗本來就是三十多年前從大宗門分出去的，二位若要認祖歸宗，風某自當奉陪。」

「哼，分了家哪還有再回去的道理？風兄不肯明說，那便請吧。」

風煥見高達二人確是真情實感，也表露了來意。

「高兄莫氣，其實在下也不願再回大宗門，與人為奴則比得現在逍遙自在。只是如今大宗門支手撐天，宇文宗主又多了兩強援，連山秘藏多半是大宗門囊中之物，不由得在下不多想。」

「二位若是覺得在下危言聳聽，不妨想想當初大宗門是怎麼對待武林同道的。想必兩位也參與過吧？」

二人一聽，頓時脊背發涼，他二人本來在大宗門落腳，近幾十年才自立門戶，當然對大宗門了如指掌。

當初被連山屠戮的五大勢力，為何只有大宗門還在，而新朝建立後為何遲遲沒有新的勢力出現，這些兩人都是知道原因的。

大部分影響大宗門統治的勢力都被扼殺在了萌芽中，而高達矮虎，就曾是大宗門的鷹犬。

他們已經背出了大宗門，一旦失去木壽宗的保護，下場絕對極為凄慘。

「我二人自然與大宗門勢不兩立，但風兄又是為了什麼？想必風兄這樣的少年才俊，大宗門也不會太過責罰。」

二人所知的風煥身份，乃和宇文武狂一樣，是上任宗主的得意門生，因不滿宇文武狂成為宗主，所以自立門戶。

但師兄弟二人相處融洽，並沒有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不想風煥聽了此話，眼中卻閃過一絲狠厲，面目變得極為猙獰。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二位不必再問。」

見此，高達也知道事情遠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風兄不想說也無妨，只要知道我們都與大宗門有仇，便可以合作。只是宇文武狂可不好惹，風兄可有萬全之策？」

聽到此話，風煥眼中的狠厲一消而散，面目也變得平和，像是無憂無慮的孩子。這一番變臉看得高達矮虎二人膽戰心驚，委實出了一把冷汗。

「辦法嘛，我自然有，只是得說動英宗主幫忙，又將消息傳遞給六派，局勢變亂，我等才有可乘之機。」

三人正說著，英萌已帶著葉青隨後趕到，因遍尋不見三人正在四處呼喊。

「我們二人出去應付一下，矮虎兄弟儘快下山報信，早去早回。」

「好。」

答應一聲，矮虎立刻借著樹木的掩護，像一隻圓滾滾的松鼠，一個起落便不見了蹤影。

高達和風煥一前一後出了樹屋。

「二位，我們在這裡！」

「怎麼只有你們兩個，矮虎呢？」

「哦，矮虎他肚子疼，去入廁了，因為沒帶紙，我二人去幫他找了一些樹葉。」

風煥扯了個很沒有高手風度的謊，偏偏人有三急，連先天高手也避免不了，所以英萌、葉青二人都相信了。

「原來如此，看來矮虎兄得注意飲食才是，要是了大病進了醫院，可是要被凡夫俗子取笑我們江湖人也一樣嬌貴的。」

「只是你們去一個便是，為什麼兩個都要去？」

「這麼好笑的事風某自然要跟著去好好取笑一番的。」

英萌白了風煥一眼，心中生出一絲同情，決定等矮虎回來，自己決不提起這件事免得矮虎難堪。

葉青自然也是對這些事不感興趣的，想要的都到手了，自然不會去再惹禍上身。

再說宇文武狂和無常二人，都施展一等一的輕功，不久便來到了山下湖邊，潛藏在樹上。

「無常兄此來，恐怕不止是為了連山秘藏吧？」

宇文武狂傳音入密，趁著這一刻閑暇，與無常交談起來。

「宇文兄慧眼如炬，在下此來還有別的目的，只是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望宇文兄見諒。」

一個背負血海深仇的死人又出現在連山，不可能只是為了表面上的一點蠅頭小利，必然有著更深的圖謀。

「無常兄的事，在下也知道一點。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宇文武狂見狀，很快道出了自己的打算。

「兩儀宗有機關城在，必然要和大宗門爭一爭連山秘藏；而閣下也無法攻破機關城，報仇雪恨。不妨你我連手。將兩儀宗徹底剷除，所得五五分成，如何？」

「如此自然好極，只是在連山上動手，恐怕你我也要葬送在這裡，即使僥倖逃脫，也會被人抓住把柄，到時江湖再大，也沒有你我容身之處。」

江湖表面上是重信義的，江湖人表面上也還是遵守法律的。

這是一種相互的妥協，能讓任何人安穩地睡上一覺。

「無常兄可知連山秘藏是什麼所在？」

「這倒不知，我只知道幾條開啟連山秘藏的線索，卻從未進去過。」

確實，無常絕沒有機會進去，因為無常一找到線索，連山上就已經布滿了四宗六派的殺手，包括無常所在的兩儀宗。

所以無常非找兩儀宗討個公道不可。

「這幾年來四宗四處探訪，總算有些收穫，這連山秘藏恐怕處在連山底下的一處秘密空間，甚至還遠在機關城之下。在那裡即使死幾人，也不會有人知道。」

「既然宇文兄找好了地方，不如再辛苦些，把我的仇人都引下去，至於寶物，在下有個兩成就夠了。」

「無常兄捨得財物，某自然捨得力氣。」

二人交談了半晌，終於等到日暮天黑，又摸清了連山宗崗哨所在，當即用黑紗藏住身形，施展絕妙輕功，借著夜色掩護，幾個縱身，便到了湖中陸地。

果然，木靈柱正在此處，是一截八尺長、六寸寬，堅如鐵石的木棒，約有上千斤重。

「好沉。」

宇文武狂試著提了一下，因他武功高超，氣力驚人，倒也不覺得累。只是攜此物過江卻是麻煩。

「宇文兄先行一步，既然找到了此物，就用不上太多人力了，我施展神通，從湖底拖著它過去。」

兩儀宗中除老宗主無所不精外，門下弟子除了機關術、煉丹術等雜藝外，主修三種武功：至陽至剛乾元功，至陰至柔玄陰氣，以及五行造化功。玄陰氣最擅長隱匿潛伏，不懼水火，五行造化功變化無窮，有這兩種武功護身的無常自然視水火土木如無物，所以在江湖上才有無常奪命鬼的名號。

只要被無常盯上，藏在何處都沒有作用。

宇文武狂也不矯情，道聲別便先去了對岸。

無常用金索縛好木靈柱，慢慢潛入水中，催動玄陰氣，又將五行造化功化到水相，從水底慢慢潛了過去。

到了對岸，身上竟沒沾上一滴水，一絲泥，令宇文武狂嘖嘖稱奇。

二人結伴上了山，從頭到尾，未被任何人發現，就此五行靈柱齊聚，連山秘藏開啟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