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九十年前,華夏有一位一等一的高手,他打敗了天下所有的風雲人物,最終滯留在連山。
據說他將一件天下第一的寶物,連同他數十年積攢的眾多寶物一同藏在連山深處。
這個人即是連山,又稱連山君,而他留下的秘藏,即是連山秘藏,即是華夏第一等的寶藏。
多少年來,為了爭這一個連山秘藏,江湖人爭破了頭,卻大多無功而返。
六十年前,連山派與大宗門並列,並稱兩大門派,掌控著江湖上八成的勢力。如今連山派已經沒落,分成了五派,再無法與大宗門爭鋒。
三十年前,兩儀宗橫空出世,兩儀宗宗主老儀名震天下,江湖中無人敢與之爭鋒。最後卻於十年前不知所蹤,連同他的獨子。加上宗門內耗,兩儀宗就此沒落。
如今,江湖上只剩下大宗門這個龐然大物。
現在,終於也輪到大宗門開始衰落了。
由天河宗和木壽宗叛出大宗門開始,大宗門老一輩的強者逐漸流失。
禁武令的頒布,又讓大宗門難以吸收新鮮血液。
而大宗門的宿敵連山派卻不同,連山派本質是家族勢力,是當初折在連山君手上的武林高手的遺孤。
他們不缺乏新鮮血液,即使被分成了幾份,仍然會追隨同一個旗幟回到連山,取得祖輩夢寐以求的寶藏。
即使兩儀宗和大宗門都明裡暗裡削弱過連山派的勢力,卻仍無濟於事。
敵人一天天變得更強,自己卻一天天變得衰弱。不由得大宗門不著急。
但好在,現在大宗門還是武林中最大的勢力。
三個月前,大宗門門主宇文武狂得到消息。
有兩個人將帶著連山秘藏的鑰匙來到連山,於是宇文武狂帶著門下高手和平素與大宗門親近的三大宗門,兩儀宗、天河宗、木壽宗,暗中來到了連山。
沒有讓他人得到一點消息。
連山秘藏的鑰匙是名為「五行靈柱」的寶物。此前大宗門、天河宗、木壽宗分別得到了其中的土靈柱、水靈柱、火靈柱。只差金靈柱和木靈柱,便可配合大宗門設下的陣法開啟連山秘藏的大門。
一舉扭轉大宗門衰落的命運。
重點是不讓對手知道己方的消息。所以在大宗門內,還有一個「宇文武狂」待命;所以宇文武狂一路派出眼線跟蹤,卻直到到了連山才和對方接觸。
帶著連山秘藏的鑰匙的兩人,一個是兩儀宗現宗主陽炎的師弟,無常,本該死在十派高手的圍攻下的,如今卻豪發無損的回到了連山。
另一個,在大宗門的檔案里,是兩儀宗舊部下,五行門中火靈門門主葉辰的兒子,葉青。宗門內亂時,五行門五門主中有三個出逃,只剩下金靈門門主錢豹、木靈門門主王凱,作為親信跟在新宗主陽炎身邊。
這樣的兩人一同回到連山必然有不尋常的理由。但那是陽炎該擔心的事,宇文武狂只想要連山秘藏的鑰匙,因此犧牲一個兩儀宗算不了什麼。
一天前,兩人來到連山。如今開啟連山秘藏的鑰匙齊聚,宇文武狂卻要再做些安排。
地處連山山頂的大宗門分部,是極華麗的宮殿式建築群,無時無刻不向世人展示大宗門的威儀。
寬敞的議事廳本容得下數百人,如今卻只有宇文武狂和幾個親信。
一個圓臉的,名叫方正,一個方臉的,名叫元斂,一個瘦老頭,名號赫年青,一個年輕婦人,名叫老朽。
這四人並稱虎豹豺狼四鷹犬,有的會在人前出現,有的不會。
四人俱是一等一的功夫,如今都沉默著,等著主子發話。
「吩咐下去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回宗主,都準備好了。」
不需要太多說明,鷹犬就是按主人的意思把事情辦好。
「赫師叔什麼時候能到?」
「三日。」
「不必等他。」
宇文武狂深諳兵貴神速的道理。
「我的好師弟肯定會趁機發難,你們盯緊著點。」
「是,宗主。」
「兩儀宗的陽炎最近和官府交往過密,也派些人手看著。」
「是。」
反覆思量許久,再沒有什麼疏漏,宇文武狂終於把目光放在大宗門的最大敵人,連山派和山河司上。
連山派,因為被分成了五個,現在應該叫連山五派,不出三天就會得到消息,僅憑大宗門在連山的弟子僅能阻擋一時。
山河司,隸屬官府的勢力,禁武令的推行者,肯定不會放仼大宗門做大。而明面上,大宗門不能和山河司作對。
宇文武狂思忖半晌,最後還是只有一個辦法,拖!
拖到四宗弟子趕到,大宗門就有了正面一戰的實力。
但宇文武狂也不會放過連山派和山河司趕到前的短暫時間。
「去請三宗首腦和葉青幾人,就說法陣已準備周全,最好即刻啟程。」
大宗門弟子領了號令,連著走了天河宗和木壽宗兩處,卻只是由守門弟子領了口信進去稟報,連門都不曾進得半步。
一路上腳步不停,來到兩儀宗山門,心中早已有些怨氣。
「師弟,我來替宇文宗主傳信,有請兩儀宗二位師叔,二位師叔可有空?」
守門弟子見來人穿著大宗門的服飾,不敢怠慢。
「師兄,有勞了。只是師父師娘正在練功,概不見客,特讓師弟守著山門。」
傳信弟子心中起疑。
「這就怪了,連著走了兩家,都是一樣的說辭,怎麼幾位師叔伯最近越發勤奮,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師兄不知,如今四宗有名的大俠齊聚連山,必然要發生幾件大事,不趁閑暇時勤修苦練,臨事後悔也來不及了。可惜我等武藝低微,不能幫師父分憂。」
守門弟子說話隱隱帶刺,但明面上說得滴水不漏,傳信弟子不好發作,不然若是明說大宗門便是其他三宗心腹大患,以後彼此間就不好見面了。
傳信弟子只得把心中的怨氣咽下去。
「如此便不打攪了,勞煩師弟傳信『法陣準備就緒,即刻便要啟程』。告辭」
只剩下最後兩個客人要請,傳信弟子心中有事,腳步不由得慢了半拍。
「如今連山上怕是不安定了,就是有什麼好事也輪不到我,還得想辦法脫身,免得送了性命。」
再說守門弟子送走了傳信的,正要回稟師父,只聽到腳步聲響,一個蓄長鬍子的中年人和一個貌美少婦送了幾個人出來。
一個是瘦高老頭,一個矮胖子,一個倨傲的青年。
「師父,師娘,眾位師叔伯。」
來人正是兩儀宗宗主陽炎、英萌,天河宗風煥和木壽宗的高達矮虎。
「言歡,剛才可有人來過?」
長須的中年人當先發問,語氣顯得和藹可親,頗有宗師風範。
「回師父,大宗門派人傳信,說法陣已備好,請師父即刻啟程。傳信的師兄已經到過幾位師叔伯的宗門了。」
守門弟子,言歡,恭敬回話。
陽炎見此,就對身邊倨傲的青年說。
「風兄,你說的事我應下了,待時機成熟,便可動手。」
倨傲青年也不客氣。
「識時務者為俊傑,陽炎兄果然是個豪傑,我等的事就仰賴閣下了。在下先行一步,靜侯佳音。告辭。」
言罷,施展輕功,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蹤影。
「我二人也告辭了,希望陽宗主言出必行。」
言罷,也施展輕功向山頂而去。
陽炎夫婦送走了客人。
英萌才將心意說出。
「炎哥,你真要答應他們的事?」
「唉,我容得了別人,別人容不得我。不先發制人只能坐以待斃。」
陽炎嘆了口氣。
「若是師父還在,師弟未叛出宗門,又何至於此?」
「炎哥,我和你說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多半是葉辰師兄的兒子。另一個,你覺得像不像師弟?」
英萌曾以金靈柱為由,試探二人的武功,卻沒有試出深淺。
「師弟早已死在十派圍攻下,是你我親眼見到的。天下相似的人很多,想是看錯了。」
「炎哥,我們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了。我心裡總有些不安,柔兒還是個孩子,不能沒了我們。」
陽炎和英萌兩情相悅,有一個十五歲的女兒,名叫陽柔,小名柔兒,此次出行沒被二人帶在身邊。
「放心,我早已準備停當,不了解舊怨,別人是放不過我們的。」
言盡於此,英萌也不再多說。
陽炎喚過守門弟子。
「言歡,你同眾師兄弟在這等著,等山河司的人上山,就同他們一同行動吧。師父師娘去去就回。」
「師父,還是帶弟子一起去吧?」
言歡心中很是不舍,多年來無數人想要連山秘藏,卻大多成了枯骨,更何況大宗門也不會分別人一杯羹。
此去凶多吉少。
「胡鬧!你的武功能幫上什麼忙,還是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免得兩儀宗葬送在我們手中。」
陽炎聽到此言,登時怒意橫生,厲聲訓斥。
等怒氣稍息,又安穩道。
「你還是按原計劃做事,往後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往後師兄弟間需和睦相處,進退與共,莫學師父兄弟反目,才不至於被外人欺負。」
「是,師父。」
言歡語氣有些更咽,兩儀宗衰落後,是陽炎為眾弟子爭了一口氣,才不至於受他人欺負。故兩儀宗弟子極尊敬這位師父。
世人皆知大宗門霸道,師父此行,無異於與虎謀皮。眾弟子怎能不悲戚。
「炎哥,那又不是你的錯,是大宗門說師父的失蹤和無常師弟有關,師弟又不肯和我們好好說。這些年你一直在找師父……」
於英萌的安慰,陽炎卻只是淺淺的說。
「那件事確實是我錯了,我不該……」
但終於什麼都沒說出來。
「沒什麼,還是走吧。」
言歡送走師父師娘,當即緊閉山門,和眾師兄弟轉移到了兩儀宗地下的機關密室內。
自古有大寶藏出世,必然會死一些人,其中死得最多的,就是言歡這樣的小人物。
不久,兩儀宗內外再不見一個人影,連山仍處於一片寂靜之中,亘古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