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兄妹二人來到砌玉門的藏寶閣門外,岑讓抬手揮出一道靈力,法陣立刻打開,他引著岑妙妙走了進去。
兩人身後,水波一樣溫柔的靈光再度閉合。
「我沒法陪你去上學,也不能時時刻刻照應在身邊,就給你準備了這些,好叫你在劍宗也過得順遂一些。」
岑讓喜滋滋地將擺在桌上一應寶光四溢的物件指給岑妙妙看,繼而挑挑揀揀起來。
各色法器光華璀璨,差點沒把岑妙妙眼閃瞎。
岑讓從中拿起一件厚如冬襖的鱗甲,「這是北海鮫甲,穿上它,尋常刀槍不入,可擋元嬰修士一擊。」
岑妙妙皺眉,「呃,哥,外穿寶衣不都是薄如蟬翼么?這件怎麼這麼……厚?」
當下女修的服飾多以輕盈為主,實用為輔。
畢竟好看的確在某些境況下能當飯吃,偶爾與別的修士相爭見血,也不會挨太多打。
岑讓卻不以為然,「這你就不懂了。那些雖然刀槍不入,沒說不痛。」
他展開鮫甲抖了抖,「這件就不一樣了,免痛。放心,穿上這個,哪怕別人在你身上戳個洞,也不會有多大感覺。」
岑妙妙:「……」
親哥。
她接過這件沉甸甸的心意,扔進儲物手鐲里,鮫甲果真笨重,甚至發出「哐」地一聲響。
岑讓又挑出一面四角嵌滿珍稀寶石的小手鏡,晃了晃,手鏡流光溢彩,露出他的臉來
「這是照影石,可以連通傳音符無法傳遞之處。你一面,我一面,我在裡面輸了靈力,你去劍宗之後要是有什麼事,可以通過它喊我。」
好東西,岑妙妙放心收入手鐲里。
打定主意在岐郇山沒靈石就遠程呼叫岑讓支援。
隨後,岑讓又遞過來一把寒氣森森的小飛劍。
一接過來,岑妙妙只覺輕如無物,材質不俗。
「這個可不得了。此劍名為『祚避』,你無需與它結劍心,只要滴血認主,它便能為你所用。你雖已引氣入體,卻尚未築基,此劍最大的妙處就是——能自動還手,尋常一般二般修士打它不過。假使哪一日你與人發生爭鬥,打得過便打,若是對方比你強太多,便讓它替你與對手纏鬥,你么,就……」
岑妙妙敲敲手鐲,發出叮的一聲響,「我就拿你方才送我的鮫甲砸他?」
岑讓搖頭道:「不,你就趁早開溜。」
岑妙妙:好吧。
祚避,作弊。的確不俗。
她從岑讓手中接過小劍,以劍刃小心翼翼劃破食指,凝出一顆殷紅血珠,不過瞬間便沒入飛劍身軀,飛劍化作一道蒼藍流光,沒入她的眉心,代表已經認她為主。
藏寶閣中琳琅滿目,幾乎讓岑妙妙目不暇接。
岑讓幾乎一股腦地給她儲物手鐲里填寶貝,行動間大有搬空藏寶閣的意思。
不得不說,岑讓的法寶盲盒開箱多多少少讓岑妙妙感受到了富婆的快樂,但她還是忍不住打斷。
「哥,我非要入劍宗么?能不能不去?當個散修也不是不行。」
在砌玉門當個少門主,動輒用靈石搖打手幹活,混吃混喝其實也還不錯。
岑讓聽她這麼說,卻忍不住長嘆了口氣,放下手中正準備介紹的一把金光閃閃的鎖鏈。
「妙妙,你還小。許多話現在說與你聽你不一定能懂。」
他第一次露出正經的面色。
「砌玉門並沒有其他修仙世家的底蘊,自然也無法助你修習高深功法。過段時日,我該去西邊的妖域一趟,談談將來百年的海市歸屬。本不放心你,恰好四時一度仙門擇選來了,可謂是天降時機。」
「當時上君雲遊經過,以四極咒救下你性命。不曾想如今你神魂終於安穩,卻反受此咒折磨。」
岑妙妙:胖了點兒沒錯,不過比起命來,這些都是小事,小事。
只是聽見救她的人是誰,卻著實讓她心中小小驚訝了一番。
要知道,太衍往前千年,能稱為「上君」的只有那麼一位,是群山共主。
上君無道無號,也沒人知道他姓甚名誰。
「但當時上君未曾留下解法便離去,這麼多年來,我窮盡人力尋找,可他仙蹤縹緲,無從找尋。上君乃是劍宗道祖,劍宗或有惡咒解法。」
「我多方打聽到,在劍宗藏書閣七層里,或有惡咒解法,可惜非親傳弟子不可進入,我亦別無他法,只能靠你自己了,妙妙。再者說,等你正式入門,成了劍宗弟子,日後有師門作靠山,哪怕哥哥不能幫你兜底,在外也斷不會有人再輕易欺負你。」
一番話語重心長,把岑讓自己都感動到了,眸中甚至泛出些許淚光來。
岑妙妙隨著他的話往深處想了想:岑讓不願用丹藥為她堆砌修為,以她這具被四極咒封印的身體,無法正常修鍊的話,將來或許會隕落更快。
所以只能放她去尋自身機緣,以此找尋出路。
岑讓看著呆愣的她,「咳,妙妙?聽懂沒?」
岑妙妙心思迴轉,剛擠出個笑想表示自己懂了,岑讓卻又拉著她開始選起靈丹法寶來,一邊挑一邊喃喃自語:「想你腦子不靈醒聽不懂,不過也無妨,我自會替你提前打點好。」
岑妙妙一聽,便乖乖閉上了嘴。
好不容易,岑讓單方面塞完一堆天材地寶,這才帶她走到一邊方方正正立在的錦盒前。
岑妙妙認出錦盒上機括眾多,浮雕眾多,似乎是南邊手藝。
其實在進藏寶閣時,她便察覺到了這方錦盒——這藏寶閣中靈力充盈,寶物眾多,獨獨這方錦盒毫無光澤,一絲靈力也無,甚至隱隱藏著濃厚的血肉之氣,幾乎滿溢出來。
岑讓上前將錦盒打開。
只見錦盒之中,橫躺著一具高大的偶人,皮膚光滑,卻無臉無發,亦無任何外飾,看不出材質,獨獨心口空出一指寬的洞來,似乎並沒有完全製成。
血肉之氣撲面而來,岑妙妙忍不住蹙起眉頭。
岑讓在一旁道:「別怕,這是我特地自南陳最著名的窟儡子手中為你買的一名傀儡人。」
岑妙妙道:「這又是何用?解悶么?」
生怕岑妙妙嫌棄,岑讓貼心地附上說明。
「你只需為它滴血授靈,它便可隨你心意變化成人形,男女老少皆可。去上學的時候就讓它好好照顧你。且這傀儡除了照顧你衣食住行,還能替你當打手,誰要欺負你,你只管使喚它去開他們瓢。」
她有這麼招人恨么?岑讓做的樁樁件件幾乎全是擔心她在劍宗挨揍。
說起南陳窟儡子,據說手下傀儡造價極其高昂。
她倒是聽過定製白月光和夢中情人的——許多世家女修的閨閣里可說不得有個巴掌大的俊俏道君傀儡。
虧她有個親哥,一個更比六個強,上來就是等身大小頂配打手。
「你滴個血試試,聽說能隨結契者心意變化人形,看看我這五百萬靈石花得值不值?」岑讓輕飄飄吐出一串天價數字。
五百……萬靈石。
他還在兀自絮叨:「知道你戀家,變成為兄的模樣也不是不行……」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岑妙妙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見過五十萬靈石!
說干就干,她心意一動,召出祚避劍,頃刻間便劃破手掌。
鮮血爭先恐後湧出,凌空織就一條暗紅的細線,落在人偶心口的空洞里,絲絲縷縷填充起來。
等血將將灌滿人偶的心口,一陣暗香襲來,錦盒中忽然爆出一團巨大的白光。
有若實質的靈氣頓時衝破人偶的軀體,將它團團裹住,在兄妹四周織成一片白色的旋渦,逐漸擴大,似有呼嘯之勢。
岑讓施了個法決給岑妙妙手掌止血,打出一道結界將兩人罩在裡頭。
錦盒裡的白光再次迸發開來,璀璨耀目,閃得岑妙妙眼花繚亂。
許久,灼目的光芒才漸漸散去——
岑妙妙一面抬眼看去,一面暗嘆:不愧花了五百萬靈石,只是與結個契,都能鬧出這麼大動靜。
岑讓也暗暗咂舌:「這麼大排場的么,沒聽說過啊。或許這就是……」
岑妙妙疑惑:「什麼?」
岑讓:「這就是金錢的力量,讓定製卓爾不群,與眾不同。」
而此時,兩人面前的錦盒中空空如也,一旁卻佇立著一名身形修長的男子,身著灑金墨衣,輪廓完美。
象徵著重要契約完成的靈雨落下,絲絲縷縷,滴在男子身上,浸潤入衣袂,綻出乳白的光暈。
岑妙妙倒吸一口冷氣。
一時之間,她只想到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如切磋,如琢磨。
傀儡面無表情,目若星裁,正直視著岑妙妙,一瞬不瞬。分明不是活人,卻彷彿只要看進一眼,便要墜入其中。
藏寶閣中貴重名珠無數,在光輝掩映著的這張臉面前,也失去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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