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親哥
後來幾日,岑妙妙假借還沒徹底清醒,在每日林仙子來替她溫養靈脈之後,會獨自調息,梳理自身的識海與靈府。
這具軀殼雖然暫未築基,可岑妙妙本身的神識卻頗為強大,這才得以用神識反向溫養自己的身體。
又過了兩日,待岑妙妙調息好身體,才在侍女來伺候的時候「悠悠醒轉過來」。
很快,得知消息的岑讓帶著替她診治的林仙子匆匆趕來,見她一副西子捧心模樣,眉頭緊皺。
「妙妙,可曾覺得哪裡不大舒服?」岑讓關心道。
岑妙妙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似乎沒什麼大礙了……別這麼擔心,哥。」
哪知岑讓聽她說完話,反而大驚失色。
「完了!林仙子快替她瞧瞧,往前數十年她就沒喊過我哥,別是毒壞了腦子吧。本就不大聰明,被人激上兩句就服毒,偏又是她自主吞的,想找人麻煩都沒地找去。」
「……」
一旁的林寒露倒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溫溫柔柔道:「岑道君不必慌張,我來看看便是。」
把手腕遞給林仙子探脈后,岑妙妙忍不住打量起岑讓來——不愧是《太衍美人榜》上的人物,岑讓與她五官有些相似,眉目溫和,淺笑端方,初見便能讓人忍不住心生喜悅,想要攀點關係。
只是岑讓的眉間有一道色澤稍深的雲雷紅痕,那是道心折損,留下的印記。
可岑妙妙腦海里的記憶卻沒有岑讓道心如何折損的來由,其中分明有古怪。
她悄然放出神識查探了一番,岑讓與林寒露並無所覺。
只一眼,她便看出岑讓如今修為大跌,幾乎完全掉了個境界。
而岑讓還在兀自念叨:「妙妙今次遭了大罪不說,昨夜岐郇山劍宗傳消息過來,說是徽衡道君生辰將至,掌門趁此機會想提前摘選些苗子看看,將本門少主一併請了。可我不大想她大病初癒就奔波費神,但是不去的話,又說不準影響她半月後仙門擇選的結果。」
期間林寒露忍不住接過話頭,「岑道君不是與岐郇山的孫長老頗有些交情?」
岑讓一拍大腿,「兒行千里母擔憂,自打父母雙亡后,這個擔憂的人,也只能是我了。說回來,孫老狗的確與我有幾分交情,可那都是靈石墊出來的,誰知道開後門會分配到哪一峰,萬一不走運,我可不想妙妙去給那些泥腿子掃地打雜種靈植。」
岑讓大嘴繼續叭叭:「而且她這才腦子被門夾過自己吞了『死生』,並無往日三分靈醒。」他突然拍了下腿,「不過……萬一要是徽衡道君看中了妙妙天賦想收她為徒呢?」
他一臉「或許真是如此」的表情,讓岑妙妙莫名心虛。
岑妙妙看了正替她輸溫養靈力的林寒露一眼,悄悄給仍在兀自嘀咕的岑讓傳音,決定打破幻想。
「哥,別異想天開了。我偷了吳芷汀的花箋手帕臭襪子,混進太辰宗送給秦徽……徽衡道君的生辰禮中。不過我抹去了痕迹,應當查不到我頭上。哪怕查到了,想必徽衡道君大人大量,不至於跟我計較……吧?」
反正秦徽衡也認不出她來。
岑讓一聽,這才閉上不停叨叨的嘴。
他重新切回溫文儒雅君子模樣,伸手挽了一把岑妙妙耳邊凌亂的髮絲。
「沒事,你去。就當看看未來師門風景,其他的哥會替你擺平。」
岑妙妙頓時瞭然。
看岑讓這模樣,想起來記憶里那足以糊牆的跋扈事迹,顯見不是第一次替她收拾爛攤子。
她想到他方才一頓滔滔不絕,不由暗嘆:沒想到好好的英年才俊,風度翩翩,可惜長了張嘴,三句話不離妹妹。
該說不說,岑讓還挺有人味。
比她被雷劈之前加起來遇上的許多人,都更有人味。
**
林寒露為岑妙妙溫養了幾日靈府,才在岑讓再三確定無礙的嘮叨裡帶著大筆靈石離開。
岑妙妙也得以窺見一角傳聞里砌玉門的真容。
太衍界中,即使數萬年間里能飛升上界的大能寥寥可數,也依舊使無數人趨之若鶩。
修士崇尚絕對的實力,比凡人更看重宗族仙門,有些名頭的修士大多目下無塵,自然對穿梭在各路仙門中修為平平的雜流們也嗤之以鼻,其中就包括上輩子的她。
而這些行走交易往來的修士大多出自砌玉門,三教九流都摻和著,生意遍布太衍。
她並非沒見過世面,也著實叫金碧輝煌的門庭閃花了眼。
岑妙妙頓時覺得連帶從前己在內的修士們多多少少有些大病——這可是亮閃閃的靈石。
她打定主意,安安心心當個快樂富婆。
昔日窮鬼一朝鹹魚翻身,岑妙妙站在上書「堆金砌玉,天經地義」的門楣之下,由衷發出感嘆:「富婆該怎麼當啊?」
外出歸來的岑讓施施然從旁邊走過:「簡單,撒錢就行。」
他打了個響指,身後的門人抬手往空中揚起一大把靈石銼成的粉末。靈粉從空中飄灑而下,綴在岑讓離開的路上,熠熠生輝。
要不是靈粉落地,散在磚縫裡摳都摳不出來,岑妙妙簡直恨不得一路跟著掃回去撿起來。
岑妙妙滾圓的身子顛顛追了上去,「哥!」
岑讓停下腳步,「怎麼了?」
岑妙妙:「那天我不是出殯么?怎麼那般寒酸?」
寒酸得清湯寡水,與岑讓這張寫滿「你儘管使勁揮霍」的臉毫不相符。
岑讓忙在她頭頂揮了揮,直道了兩聲「晦氣」,才解釋道:「收斂之事,不宜浮誇,家人哀毀過度,為兄行事低調,免得……來悼念你的人太多。」
他說得含蓄,岑妙妙自動給他的話翻譯了一道:你之前惹了不少禍事,所以得悄悄出殯,免得仇家追來,揚你骨灰。
岑妙妙並不意外。
事實證明岑讓的確有先見之明,饒是當時低調,吳芷汀不還是追了過來。
要不是他們溜得快,岑妙妙的棺材都叫吳芷汀給劈了。
岑讓回過身來,他揚揚手,自空中勾出一把泥金灑墨的摺扇來,瀟洒展開,「其實之前,我同岐郇山的孫長老提前打點了一番。想著你明日便要出發去岐郇山劍宗,這些時日我給你準備了一些東西,一起來瞧瞧。」
岑讓邊往前走,邊使了個手勢,岑妙妙連忙跟上。
「借著岐郇山那邊送來的由頭,此番劍宗引你前去,實則是我與孫奮暗中操作,待你進了劍宗門便暫時寄居內門,讓他將你在仙門擇選前將你記入劍宗名下。」
「那你跟林仙子說的那些?」
「那自然是應付外人的話。畢竟劍宗門規森嚴,仙門擇選前有許多瑣碎步驟,提前讓你越過去,免得你與別人再起衝突。」
說到這裡,岑妙妙心裡卻莫名被勾出兩份愧意,「哥,我以後不會這麼任性了。」
她一定安分當個快樂富婆,咸就鹹得理所應當,絕不惹是生非。
岑讓卻不在乎,伸手揉了揉她腦袋,懶散笑道:「無妨,小姑娘本該無憂無慮。」
岑妙妙不由心想:她往前乾的事哪是無憂無慮,簡直無法無天。
又想起最近她在養傷期間四處旁敲側擊的打聽,得知岑讓數年之前還曾是元嬰後期的高階修士。
如今做為一門之主,只剩下堪堪金丹的修為。
岑讓修為倒退成這樣,應當也少不了替她收拾爛攤子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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