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送上門
兩人從教育局出來后,又一起坐公交去了市公安局。
早上七點多程偉航就聯繫了他那位警察伯伯,和他說了十六昨天的遭遇,「我朋友說那個村子里有不少人家都關著人,懷疑有些是被拐賣去的。」
那邊一聽后就皺起了眉,過了一會才道:「你們先去市公安局報案,剩下的我來協調。」
兩人進了公安局后直接道明來意,被一名輔警帶著進了一間空蕩蕩的小房間,「等著,我給你們那報案的單子。」
然後就一去不復返了,倒是有形形色色的人和穿著制服的警察不停進進出出,只不過一個個都視他們為無物。
「沒想到昨天沒進派出所,今天倒是進了公安局。」
十六忽然開口。
有些事情是躲不過的,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不過感覺還不錯。」她又補上一句。
不錯嘛?沒人搭理他們,甚至沒人給他們一個眼神。她填上去的報案單甚至不知道會不會被重視,還是例行登記后就淹沒在一堆堆紙質文件中。
畢竟人傷亡,也沒有確切證據,還涉及到父母子女之間的家務事,很難說誰對誰錯。
見他不解,十六難得解釋:「我出生的山村還不算太偏遠,可村裡的人都沒有法律意識,還是循著以前的經驗來處理事情,很多大城市裡看起來匪夷所思的事在那裡都有可能發生。」
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似的,她有一瞬間停頓:「至少還有個給人申訴的地方,還有個能為人主持公道的地方,這裡是最接近正義的地方了,不是很不錯嗎?」
程偉航微哂,「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不是因為他的人際關係能幫到她,而是因為她已有足夠的能力讓別人不再輕視她、欺壓她。
這時出去了大約半個多小時輔警終於姍姍來遲給他們拿來了一張紙,「有什麼問題就寫在這上面,等下我會來收。」
見他又要離開,程偉航馬上喊住他,「同志,你在哪個辦公室?寫好了我們給你送來。」
輔警轉過身,看了眼喊住他的年輕人,「怎麼?」
「我們有點趕時間。」
輔警看了他一眼,直想嗤笑拒絕,但忽然發現旁邊的女生一言不發看著他,那神情竟然讓他不敢再反駁。
「斜對面103室。」他含糊說了句。
幾分鐘后,輔警將材料交給辦案警察后,被喊住了。
「填這張單子的人呢?」
輔警見他神情嚴肅,心下詫異。他剛剛也看過那張單子,就是家裡人收了彩禮想將女兒嫁出去,女兒不願意,從那戶人家跑了出來來報案。
為了讓他們干涉這種家務事,還編造了村裡人拐賣婦女的謊言。而那個陪同來的年輕人,一看就是女孩子的男朋友。
這種事怎麼會突然讓人關注了呢?
十六和程偉航兩人被輔警請到了103隔壁的那間小型接待室,中年警察已經等在了裡面,「誰是報案人?」
「我是。」
中年警察看了她一眼,然後又看了下程偉航,「無關人就不要進來了。」
程偉航舉手,「其實我也算半個見證者,她被帶走的時候我正好在和她打電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警察擱下筆,重重吸了口氣,「那把情況再重頭開始細細說一遍。」
十六的邏輯十分強,條理也很清晰,不到五分鐘就將事情前因後果給說清楚了,當然她「美化」了下自己的放火行為。
「在逃跑的時候我打翻了他們家的一些雜物和柴堆,然後等我跑出村子聽到有喧鬧聲,回頭一看發現著火了。」
中年警察一邊記錄一邊看了她幾眼,然後詢問:「你說你聽到了一些呼救聲?」
「是的。」十六點頭,臉上神色十分凝重,一邊回憶一邊慢慢地將當時的情況描述出來:「因為夜深了所以整個村子里的人基本都睡下了,我跑出來的時候路過了好幾戶人家,都聽到了女孩子的呼救聲,而且,她們好像狀態不是很好,聽上去聲音都很虛弱。」
警察拿著筆記錄著,「那你知道是具體那幾家嗎?你和她們說話了么?」
「沒有。」十六搖著頭,「我當時很害怕,只想著趕緊逃跑,不過那幾家人家我記得,是村裡中間位置的人家。」
實在是她說這話的語氣很鎮定,警察一點都沒感覺到她的害怕。
等寫完密密麻麻兩頁紙后,警察覺得自己問地口都幹了,不是面前的女孩不配合,相反她很配合。
但是她總是問什麼答什麼,不會多言多展開,這和其他來報案的人顛三倒四或是反反覆復東拉西扯完全不一樣。
「好了,你們在這裡簽字然後留個電話號碼就可以回去了。」
警察端起自己的玻璃瓶喝了一口水,總算把口乾舌燥的感覺壓了點下去。
十六拿過那幾張紙一目十行掃了遍,確認無誤后簽下了自己的字,然後將紙筆交給程偉航,他也飛快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在放下的瞬間見兩個名字並排在一起,多看了幾眼。
兩人走後,警察將他記錄的材料和剛剛十六填寫的報案單一起錄入系統,裝入了檔案袋內。
剛剛接待兩人的輔警此時剛好有空,就好奇的問:「這不就是個普通家庭糾紛嗎?到時候去他家例行盤查一下,互相做下思想工作就可以結案了,怎麼特意還去做了筆錄?」
「哎。」中年警察也覺得頭疼,有些事情他不能和輔警說,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我們要認真對待每一個案件。」
輔警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自己的思想果然落後了,這就是正式編製員工的覺悟啊!
中年警察走進檔案室,將那份檔案放在了前段時間虎口鎮報來的案件旁邊,那上面寫著「人口買賣案」。
上面的意思是要徹查,所以只要是和人口買賣相關的案件都要併案了,省里還會派專家來協助調查,這裡,要變天咯。
但這是好事,從有案件記錄的八十年代到現在,前來報案的人口走失案件一年比一年多,要是能將這地方徹查一番,即使不能完全肅清那些團伙至少也能讓傷到他們的元氣。
哎,可憐了那些被拐的女人和孩子。省里這麼重視,可能和前段時間圍脖上一個名叫劉月的人有關吧。
那個人自稱被拐帶了他們市的一個山村裡,然後被強迫嫁給了當地一戶人家的大兒子,後來在好心人的幫助下才逃了出來。
她選擇站出來實名發帖,而不是將自己那段不堪的過往藏起來,一是想警醒那些和曾經的她一樣單純的女孩,另一方面也是想引起大家的關注,來曝光那個拐賣了她的村子。
那個村子,真是虎口鎮下的一個山村。
而幫助她跑出來的其中一個人是她嫁的那戶人家的堂妹,警察忽然想到了什麼,翻開剛剛那個女孩的筆錄,指尖點到其中一段。
原來是她啊。
就在兩人離開教育局后,門口的保安看到一個半大青年男孩鬼鬼祟祟的在大門口探頭探腦。
「你什麼事?!」
保安板著臉對著他吼。
陶耀宗再混不吝,對於這種政府機構還有有點畏懼心的,所以雖然對著這個同是保安的人,沒了面對小河他們的囂張。
「我是來找人的。」
保安狐疑地上下打量著這個穿的花花綠綠衣服的年輕人,確定不是單位任何一個人的兒子,「找人幹嘛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
其實這還真是冤枉了陶耀宗,他也不想這樣啊,還不是想不再被陶冬那個女人抓到才躲在一旁,等著她和那個男的走了后才敢出來。
要是以前有人告訴他有一天他會害怕陶冬,他絕對會仰頭大笑,開什麼玩笑,他會怕那個土丫頭?她就是他們家裡的一條狗,一頭牛,讓幹活就幹活,讓往東就不敢往西。
但是現在他真的怕了,那女人竟然威脅他,還說爸媽老了自己也顧不得自己了,而她在省城認識很多人,想要拿捏他一個未成年人是件十分容易的事。
「勇哥他,是被你送進去的?」他顫抖著問。
陶冬沒有否認,只是說:「你也可以試試。」
他真的怕啊,這次被那兩個小混混打完后扔在巷子里,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離開了父母什麼都不是。
打人他怕疼,要錢他沒有,他不聽話還能怎麼辦?
想到陶冬讓他做的事情,他鼓起勇氣:「我要找你們這的柯部長,你就告訴他我是陶老二的兒子,他肯定會見我的。」
可惜柯兆興今天請假,他兒子的事情還沒處理完,也沒想好怎麼安撫陶聖利,他不打算在這種情況下來單位和高局長彙報,這對他很不利。
「柯部長不在。」保安揮手趕人,示意陶耀宗趕緊離開。
可得了指示的陶耀宗不肯走,鬧著非得見到人才肯罷休,「不行,他答應了我事情,今天我一定要見到他!」
吵吵嚷嚷的聲音引起了剛送十六兩人離開的高局長的注意,他對著保安招手,「放他進來。」
「你是柯兆興?」陶耀宗並不認識柯兆興,下意識的將高局長認錯了。
保安一看是新局長,連忙對著陶耀宗道:「你認錯了,這可是我們的高局長。」jj.br>
高局長不以為意,很和藹的道:「這位同學,柯部長他今天和我請假了,你找他什麼事?」
大庭廣眾鬧事不好看,高局長也不會和一個小孩子較真,所以態度還是很溫和。不過這個同學既然不認識柯兆興,找他又是做什麼呢?
陶耀宗可不管,「那你喊他來,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躲我的。」
躲他?高局長看了看這個小夥子兩眼,沒發現他有什麼值得柯兆興躲避的。
「哦?那他為什麼躲你?」
陶冬說的是讓他和柯兆興談大學名額的事,一定要讓他給自己挑一個好大學好專業,否則就鬧到大家都知道。
雖然不知道陶冬為什麼要他這麼做,但陶耀宗覺得這事對自己沒啥壞處,再加上陶冬真的很強硬,他也就來了。
不過他腦子也不是完全沒有,見到這個當官的想套他話,閉口不談,反而是索要電話。
「這個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有他電話嗎?我打電話聯繫他。」
高局長搖頭,「那不行,別人的電話不能亂給。」
陶耀宗急了,「怎麼是別人,我可是陶校長的人,他肯定會接我電話的。」
「陶聖利?」
高局長驚訝,「你是虎口高中的學生?」
虎口高中,陶聖利、柯兆興,還有眼前這個學生,會有什麼關係?
「哦?那你進來坐坐吧,說不定他下午就來上班了。」
高局長不動聲色,將陶耀宗這個二傻子給帶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