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連弩
楊墨在家裡拿了把鋤頭,就在後山刨了兩個坑,把父親和岳父大人埋了。
兩人跪在兩座並排的墳前,各自拜了自己爹,如果還分得清的話。
高媛媛想起一路的艱辛,隻身在世的凄涼,撲在墳上泣不成聲。
楊墨也不好安慰她。
人都需要一個宣洩的閘口,該哭的時候就得哭。
人家爹都死了!還嫁了一個弱雞老公!可不就得痛哭一場嘛!
哪知高媛媛越哭越凶,眼看太陽都快下山了,還沒有要停的意思。
楊墨怕她哭壞了身子,又覺得既然是結婚嘛,總該有點儀式感。
就悄悄的溜到草叢裡摘了一捧野花。
走到高媛媛身邊,雙手捧著花,單膝跪地。
還沒等他開口,高媛媛看見這一幕,忽然直起身子,臉色煞白,眼神里更是充滿了絕望!
楊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卻見高媛媛忽然膝行過來,咚咚咚給他磕了仨響頭。
「求求你,別趕我走,我吃得不多。我還能幹好多活,我能養活自己,求求你……」
高媛媛急得語無倫次,白晰的額上磕得血紅,還沾著幾顆土粒兒。
楊墨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心裡腹誹道:「姑娘,咱倆之間,是不是有些誤會?」
結合小木匠的記憶,轉念一想,他立刻就明白了。
如今的大胤朝年年征戰,導致賦稅沉重,女多男少。
很多女人都嫁不出去,還要交自己那份稅。
有女兒的人家,都巴望著把女兒儘快嫁出去。
嫁不出去又交不起稅的,被逼無奈,就只能把女兒賣給官府,為奴為婢。
碰上顏值高,身材好的,還有可能被送到教坊司,淪為娼妓。
高媛媛以為楊墨嫌棄她身上臭,是個累贅,想求她離開。
她一個女人家,如今已經無家可歸,離開了未婚夫,就成了流民。
像她這麼漂亮的流民,不是被姦汙后賣到窯子里,就是淪為山賊的玩物,幾乎沒有其它出路。
情急之下,她也顧不得什麼羞恥,只想盡全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楊墨趕緊丟掉了手裡的野花,扶起她,臉上盡量擠出一個真誠的笑容。
「我怎麼會趕你走呢?你是我爹給我娶的媳婦。」
再次靠近高媛媛,楊墨忽然發現,那種腥臭味好像淡了許多。
高媛媛一頭霧水,將信將疑。
她以前聽人說過,有種男人以戲弄女人為樂,俗稱變態。
自己未婚夫該不會就是個變態吧?
他剛才又是下跪又是捧花的。
這世上有哪個男人會給女人下跪,這不反過來了嗎?
楊墨見她臉上陰晴不定,兩隻胳膊夾得很緊,那股腥臭味又出來了。
敢情人家姑娘這味道能自由發揮,隨意控制。
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其實狐臭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在後世做個小手術就解決了。
就算在古代,也有很多湯藥可以調理,楊墨不會因為這個就歧視人家。
好在經過這麼一鬧騰,高媛媛反而不哭了。
「走吧,天色已晚。你看,太陽公公都下山了,咱們也該休息了。」
高媛媛心裡一緊,臉上不由飛起兩朵桃花,越發覺得未婚夫真有可能是個變態。
不過事已至此,給變態當老婆,總比淪為娼妓要好的多。
她只好心情忐忑的跟在楊墨身後,回了家。
小木匠家裡還真是一窮二白,只有幾間茅草屋,外加屋外一個茅草棚子。
家裡也沒什麼像樣的傢具,總共加起來就一張床,兩張桌子。
堂屋正中靠牆的位置,立著一個鏤空雕刻的神龕,供奉著木匠的祖師爺魯斑。
左邊是卧室,右邊一間房裡放著些木工工具,牆角堆著一堆老木匠以前做活剩下的邊角料。
高媛媛一進屋就立刻放下肩頭的小包袱,四處打量了一番,進入了角色。
又是抹桌,又是掃地,不一會,就把這個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條。
不過,等到她進了廚房,揭開糧缸的蓋子,頓時一陣失落。
糧缸已經見了底,底下的麥粒一眼都能數得過來。
楊墨自然知道家裡的經濟狀況,當務之急,是要儘快弄到糧食。
參觀完小木匠的家,天已擦黑。
站在大門口,望著黃昏中群山的剪影,楊墨心裡頓時就有了主意。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裡群山環繞,森林茂盛,林子里野獸很多。
村裡就有獵戶,要是自己手裡有張弩,也能進山打獵,到時就不愁吃的了。
楊墨中學時代就痴迷於機械,曾經親手製作過多種弓弩模型。
更是參照華夏典籍,複製過歷史上著名的諸葛連弩。
他甚至還改進過諸葛連弩,把豎排箭匣改成了橫排,現在只需要復刻一把就是了。
有了目標,他轉身直奔老木匠的作坊。
在那堆邊角料里翻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兩塊適合做弓弩的酸棗木。
晚飯吃的是高媛媛從府城帶回來的最後一點乾糧。
高媛媛推說吃過了,楊墨心裡很不是滋味。
一掰兩半,一人吃了一半,這就算是他們新婚之夜的宴席了。
吃完飯,楊墨讓高媛媛先去休息,自己端著油燈,扎進了老木匠的作坊。
「嚯嚯、嚯嚯……」
寂靜的小山村裡,鋸木頭的聲音格外響亮。
隔壁鄰居牛嬸聽到聲音,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把臉湊在窗框上。
楊墨冷不丁看見一顆腦袋,嚇了一跳。
「喲,墨哥兒,天都黑了,忙啥呢?」
牛嬸一邊說著,自個就端著飯碗扭著屁股進了作坊。
「做把弩,明天上山打幾隻兔子。」
「撲哧。」牛嬸一個沒忍住,把嘴裡的粥全都噴了出來,差點沒噴到楊墨臉上。
「就憑你那點手藝,還做弩?」
上個月,牛嬸家裡的鋤把折了,請小木匠重裝一個。
小木匠愣是沒裝好,手還讓木刺給戳了。
這件事讓大嘴巴的牛嬸一宣傳,弄得全村人都知道了。
小木匠為此,氣得半個月沒理牛家人。
牛嬸朝廚房裡瞄了一眼,神秘兮兮的說道:「傻小子,今晚是你大喜的日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做啥弩啊!我可是聽說了,杜三那傢伙盯上你家那位了,你還不趁早?留著過年呢!」
見楊墨不搭理他,呆了一會兒,她自個也覺得沒趣,扭著屁股出了門。
「裝什麼大尾巴兒狼,你要是會做弩,母豬都會上樹!」
「娶了個騷狐狸,以後有你倒霉的時候!」
牛嬸覺得折了面子,在門外嘟嚷了一陣,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牛嬸前腳剛走,楊墨後腳就栓上了堂屋門,免得別人再來打擾。
「嘩啦、嘩啦……」
他正要回作坊,卻聽見廚房裡傳來一陣陣撩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