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吸取教訓

宗合已經忘記那天晚上他是如何入睡，帶著何其複雜的心情在沙發上翻來覆去……比較不順利的是，他非常不合時宜的失眠了！在這種更改人生的關鍵節點，怎能掉鏈子？他還記得，自己跑到廚房從冰箱里拿出好幾罐啤酒，兌著紅酒喝了好幾杯，後面如何昏昏欲睡的過程他已記不清。只是當再度醒來的時候，如同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睜開眼看看四周，自己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窗帘的顏色，沙發的風格，包括牆上那一幅浪漫唯美的巨大婚紗照……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他重新回來了！這是真的。宗合從沙發上坐起身，摸著自己昏昏噩噩的腦袋，昨天晚上閉上眼之前還是另外一種風格，今早一睜眼如同從一個夢境中跳出。他來到那張婚紗合照前，激動的用手指去觸摸畫布，婚紗照中紀婷溫柔的笑容觸動人心。宗合心情說不清地雜亂，只覺得有種想掉眼淚的衝動。「宗合先生，你怎麼了？」身後是梅姨的聲音，她提著大包小包，又是採購了滿滿一大批新鮮蔬菜。宗合回過頭，努力平靜地和她打招呼。「早啊！」梅姨覺得他有些奇怪，問：「你昨天怎麼沒回卧室？我剛才回來一趟，看見你睡在客廳的沙發上。」這個原因，宗合自己也說不清。只能敷衍道：「喝了點酒，估計斷片了。」梅姨臉上帶著長輩慣有的溫婉，「年輕人作息健康一些才好。」她一邊說著，一邊把包里的蔬菜一盒盒拿出來整理，規製得整整齊齊放進冰箱。這些紅紅綠綠的新鮮蔬菜都是空運過來的，被她從市區帶到這邊，因為紀婷喜歡吃。梅姨口中說著：「我6點多那會就到了，看見你睡在沙發上，本來想叫醒你去樓上休息，不過好像聽見你說夢話……」都說不能中途叫醒說夢話的人，梅姨找了個毯子給他蓋上便忙自己的去了。沒想到一回來，看到他如此怪異的站在照片前發獃。「我說的什麼夢話？」宗合微微緊張。擔心自己會不會無意中泄露出什麼天機。梅姨：「沒太聽清楚……大概是想快點走之類的……」她隱約記得，宗合口中的夢話有「快點走」這三個字，其他的含糊不清。「你是不是最近壓力比較大？」梅姨關切地問。「還好，還好。」宗合鬆一口氣。他的心情顯然比較興奮，在客廳裡面看看這，摸摸那！梅姨從廚房出來，笑著問他：「你這是怎麼了？」莫非是有什麼開心的事？宗合只是開心，對她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等等！宗合興奮的心情在短短几秒鐘之內突然冷靜下來。理智回歸大腦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最後寫的那段不算數，重新回到上一段結尾的地方……可！他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時候的自己，紀婷剛剛給了他一份離婚協議書！正是關係緊張的關鍵時刻。宗合整個人定住，此時要面對的東西並不樂觀……梅姨一扭頭，看到剛才還在手舞足蹈的宗合此刻如同一個木樁定在那裡一動不動。「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她縱然這麼多年閱歷豐富，卻頭一回見宗合這樣舉動這麼奇怪的人。宗合緩緩轉過身，神情中多了一絲沉重，「梅姨，婷婷呢？」是啊，怎麼一大早醒來就不見她？宗合有些緊張，聯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睡在樓下客廳，莫非，一張離婚協議書把兩個人徹底淪為最熟悉的陌生人？梅姨語氣和平時沒什麼區別：「她啊……早上跟她打電話，她說今天有正事，提前去市區了。」宗合有些緊張，她一大早去市區，要辦的是什麼「正事」？八成是離婚協議書吧。宗合下意識就低頭看自己的手指，他想起曾經那個新聞：夫妻兩個協議離婚，丈夫不同意，聰明的妻子將他灌醉，趁丈夫失去意識的時候拿著他的手指按了手印。莫非自己也遭遇這種情況……宗合正低頭仔細檢查著手指，電子門鈴響了，是一串旋律婉轉的鋼琴曲。梅姨走到門口不遠處，對著牆上的屏幕按了一下按鈕。「婷婷回來了？」宗合一個激靈，站在那裡突然有些窘迫，此時，自己的身份究竟是離婚邊緣的丈夫？還是已經被離婚的前夫？他手指上並沒有什麼紅色印記，由於醒來的時間過短，他還沒搞清楚當下究竟是個什麼情況。短短几十秒后，客廳大大的門被打開，一襲溫婉的粉色長裙飄然走進。紀婷一手拿著優雅的白色小方包，一手提著寬寬的購物袋，面容平和地走進來。

好久沒見她這樣的打扮，挽在頭上的黑色秀髮有幾根垂下來，多了幾分女性特有的柔弱感，粉色的裙子，米色的高跟鞋……依舊是自己印象中的女神模樣。紀婷一回來，看到宗合直楞楞地站在客廳，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自己，笑著問他：「你這是怎麼了？」一旁的梅姨用手指了指腦瓜，給她做了一個提醒的表情，意思好像在說：他還沒睡醒。紀婷把高跟鞋脫下，換上一雙舒服的拖鞋，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下。「梅姨，港區的娃娃菜沒有漏掉吧？」「放心吧，我拿到了最新鮮的。」二人的對話和平日里沒什麼區別，一點都看不出這個家有什麼異樣。梅姨用長輩關切的語氣問：「事情辦得怎麼樣？」「還行。」紀婷坐在沙發上用手輕輕把購物袋裡的東西拿出來，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禮盒，上面還打著粉色蝴蝶結。她轉過身來，把這個小盒子遞給宗合，「給你。」宗合仍舊站在那兒，試圖理解此時此刻的具體狀況。發現丈夫今天像個木頭人，紀婷終於察覺到不太對勁。「你怎麼了？」宗合用手插著兜，向前走了兩步。「那個……你還生氣嗎？」「嗯？」紀婷有些納悶。笑著問他：「生什麼氣？昨天晚上讓你回房間睡，你死活要在客廳打遊戲……我沒生氣。」「不是這個。」宗合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莫非，她已經打算原諒自己？是故意裝作反應不過來以防止二人之間難堪？正在猜想，紀婷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拿起來接聽。「喂？爸爸……嗯……」聽到紀婷喊岳父，宗合一瞬間有些激動，再度向前兩步，想聽聽岳父的聲音。紀婷用白皙的手指在手機上按了幾下，隨即二人的通話變成視頻連線，她扭過頭來招呼宗合：「爸爸說想跟你說兩句話。」宗合速度極快，幾乎跳得過去，當看到視頻通話中，岳父那張熟悉又久違的，宗合鼻子一酸差點控制不住情緒。視頻裡頭的岳父居然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身後是一片白色的冰天雪地，明天在一處比較大的滑雪場。他用渾厚的聲音跟女婿打招呼：「宗合」「爸。」宗合努力使自己心情平靜，看著視頻里的岳父欲言又止。見女婿是這麼個表情，對面的岳父顯然有些意外。宗合：「爸，你還好吧，好久不見了……媽也還好吧？」話音剛落，紀婷聽出了怪異，用胳膊輕輕搗了下他，小聲提醒：「爸爸媽媽昨天才到的瑞士，我們三天前才一起吃的飯。」「嗯。」宗合努力點點頭，「爸媽，你們好好玩。」紀婷把手機從他臉上挪開，自己單獨和爸爸說話。「他剛睡醒，昨天晚上喝了點酒，估計還沒醒。」只聽視頻那頭的岳父說：「這才結婚多久？就開始酗酒了？還怎麼做大事……」「昨天心情好，多喝了兩口。」紀婷為他解圍。岳父的語氣總是隱隱的透出領導風範。「你總讓我栽培他，在這之前他需要自律。」「知道了，爸爸。」紀婷和岳父在一旁說著，宗合卻聽出了苗頭。怎麼？好像又不離婚了？岳父也不像從前那樣咄咄逼人了。他在沙發上開始找東西，口中說著：「我的平板呢？」他要看看那篇文章現在成什麼樣了。說來也奇怪，平常平板不離手的他，走遍好幾個房間都找不見。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丟呢！宗合有些著急，走來走去反覆檢查東西，希望能看到平板的身影。梅姨看他找東西，主動走過來詢問。「找什麼呢？」

宗合回答得有些急切：「我的平板，我平時總拿在手上那個，舊舊的。」梅姨不慌不忙走到一旁的儲物櫃前，拉開第一閣抽屜，「是不是這個？」宗合看到自己的平板被放在哪兒，一瞬間眼前一亮。嚇死人，還以為丟了。剛才那一瞬，宗合已經想好了高價的尋物啟事。梅姨笑著說：「早上的時候在沙發上，我怕你的腳踢到，就收到這裡面了。」「感謝感謝。」宗合抱著平板進了衛生間，他深呼一口氣，小心翼翼將平板打開。再度小心翼翼點開寫作軟體，拉到文章最後的末尾處，最後一段文字映入眼帘：「溫柔高貴的白富美已經成為自己的妻子，曾經糾纏不清的文婧也終於放下執念，他終於過上自己想要的人生，一切有條不紊。」那一段讓岳父岳母消失的段落沒有了，就好像自己從來沒寫過一樣。宗合激動地抱著平板，仔細看，文章末尾處仍舊有一行小字：「由於短期內您的修改過於頻繁，文章再次進入冷卻期，完成前請勿再輸入任何內容。」又是冷卻期……宗合從衛生間里出來，紀婷已經結束了和父親的視頻通話。她來到宗合眼前：「你今天怎麼了，怎麼剛才說話的語氣那麼奇怪？是真的還沒睡醒……」「我……只是好久沒見岳父。」紀婷生氣中又帶著可愛的笑意：「難道你想他？」宗合呵呵一笑，他想到岳父發給自己的那份「自願凈身出戶」的協議書，對這位岳父，真是又尊重又討厭。「我爸爸向來很器重你，可別做一些奇怪的事。」紀婷溫柔地提醒他。器重？宗合聽著特別彆扭。「他們難道不生我的氣嗎？」「生你什麼氣？」紀婷皺著眉，「你到底怎麼了？今天像變了一個人。」發現宗合說話總是顛三倒四，紀婷不得不重視起來。宗合胡亂找著借口：「可能有點困。」他故作鎮定，用一種道歉的語氣對紀婷說：「我知道，我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如果重新給我一次機會……」「你在說什麼……」紀婷打斷他這莫名其妙的行為，「你這……是因為父母才這麼說的嗎？」「算是吧。」宗合答。紀婷哭笑不得，不得不嘆了口氣：「好吧，我同意。我同意她們能住進來，你別再擔心了好不好？」宗合看著紀婷的臉。此刻她臉上依舊是溫柔的笑，「我能理解，你畢竟是他倆唯一的兒子，好不容易來一趟，單獨住在你房子那不合適，我同意她們來這住幾天——你去把他們接過來吧！」宗合直愣愣地看著紀婷，突然明白過來此時的狀況。再次確認一遍：「我爸媽……現在還在往那兒住？我還沒把他們接過來？」「嗯。」紀婷擔憂的看著宗合，心想莫不是他思想壓力大，精神已經開始恍惚了？宗合幾乎從沙發上蹦起來，臉上瞬間光彩熠熠，如同贏了一局戰況複雜的遊戲。「好！」他大致明白此刻的狀態：岳父岳母回來了！現在的他們在瑞士旅遊，去滑雪+吃喝玩樂，短期的幾天內應該回不來。而自己的父母此時還沒有搬過來住，等於上次發生的矛盾都還沒出現！——包括離婚協議書。我上天待自己不薄，居然無形中又給了自己一次機會！宗合打算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個皆大歡喜結局，他要想辦法規避之前的所有問題。不過在此之前，他站起身，拿出手機給明德撥了過去。電話過了，很久才有人接聽，那邊的明德一聽還在睡夢中。「怎麼了……大早上的……今天周末。」宗合開門見山地問他：「明德，你現在體重多少？」明德明顯一愣：「擦！你大早上打電話過來就為了問這個？」「快告訴我。」宗合迫不及待。「65、65、65！公斤！」說完，瞬間掛了電話。宗合終於鬆了一口氣，見他這麼粗暴掛掉自己的手機，於是編輯了一段文字發給他：「很多醫院有針對男人比較優惠的體檢，遇到節假日可能還會免費，回頭留意一下你的小蝌蚪成長情況……」沒多大會兒，那邊明德回復過來消息：「滾，滾，滾！老子健康得很，你要是在我面前說這話，我打爆你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