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不要道德綁架我

一旁的紀婷和梅姨用不解的眼神看著宗合，都覺得他現在的舉動非常奇怪。被好兄弟罵了一句掛掉電話，宗合臉上掛著開心，好像中獎了一般。此時可以說是最好的狀態：岳父岳母和自己的老爸老媽還沒有影響到新婚生活，自己絕對有能力預防後面矛盾的發生。紀婷伸出手輕輕探了一下他額頭，「你沒事吧……」宗合一把握住她柔軟的手指，「婷婷，你真好，我會珍惜你！」突如其來的情話，讓紀婷整個人一愣，一旁的梅姨見狀臉上戴著三分微笑，轉身進了廚房。紀婷沒去理會他突然的肉麻，「你快去吃早飯，一會出發。」「去哪裡？」宗合不解。紀婷笑著說：「去接你爸爸媽媽過來……你昨天說好的呀。」一句話，瞬間把宗合剛才的開心打回原形。只見他臉色一百，整個人站直了身體。「接…接過來住？」紀婷點頭。「這怎麼可以！」他如臨大敵一般表現出強烈抗拒。好不容易重新來過，回到一切未發生之前，自己就算再傻叉也會吸取教訓。「不行，這不合適。」他一口回絕。紀婷睜大眼睛看著宗合，長長的眼睫毛都在閃動，「你……你怎麼變化這麼快……」昨天晚上，明明是宗合主動提出要將父母接來住，紀婷原本就很猶豫，她從來沒和父母之外的長輩相處過，非常擔心住的太近日常生活中會產生摩擦。紀婷身邊有不少朋友已婚，雖然沒有直面過婆媳矛盾，但從朋友生活中的一地雞毛就能感受到不同生活環境的人磨合起來會有多麼心累。——錢的確能解決很多問題，但是那些連錢都無法彌補的微小細節才是考驗相處的困難之處。昨晚的紀婷明確表示自己還沒做好準備，是宗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說她短暫的和自己父母住一周時間。宗合說：自己的爸爸媽媽本性善良，性格敦厚，很少來城市，自己身為唯一的兒子如今結婚了不讓他們來新家住幾天，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再加上老家的親戚又總愛在背後嚼舌根，就算是為了父母能在親戚面前昂頭挺胸，他希望紀婷無論如何包容一下自己的父母。紀婷性格善解人意，怎麼會不理解其中的厲害，在宗合的勸說之下終於坦然接受。反正滿打滿算只有一周的時間，只要自己拿出一片有誠意的心，定然能和公公婆婆相處融洽。況且，宗合畢竟是自己喜歡的人，他父母將他養大成人不容易，自己如果連這種小小的要求都接受不了，會顯得特別自私狹隘。沒想到，才過了一晚上，面前的宗合態度就有了180度大轉變。宗合沙發前走來走去，「不行，我就是不同意。」紀婷哭笑不得：「這明明是你昨天的提議……」「我，後悔了。」他重新坐回到沙發上，用真摯的眼神看著面前的紀婷：「之前是我考慮不周，我不能為了自己的面子，眼睜睜看著矛盾發生。」「怎麼會有矛盾呢，才一個星期而已。」這會兒反倒變成了紀婷勸說他，「我知道兩代人之間難免有代溝，但這麼短時間沒事的。這裡那麼多房間他們隨便住。」「你不知道……」宗合略微沉思片刻，扭頭又問：「他們從老家過來多久了？」紀婷一怔，木木的回答：「婚禮之前你已經把他接過來了，一直在你婚前的房子里住。」紀婷覺得，今天的宗合似乎完全在不清醒的狀態。「哦……」宗合站起身，「呆得也夠久了，該回老家了。」他起身去換衣服，紀婷在身後叫住了他，「你怎麼這麼奇怪？」「有嗎？」宗合反問她。紀婷：「你要直接把你的父母送回老家？」她覺得不可思議，明明天前幾天的他還計劃著要父母在這多呆一段時間。宗合：「我之前考慮的不周，工作又開始忙了，實在無暇顧及……況且老家的房子還要翻新。」宗合去超市買了一大包東西，吃的用的一堆，去到了自己婚前的房子。是父親開的門。宗合特意留意了一下父親的腿，仍有些不方便，看樣子很多事不會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向來……父親臉上假裝生氣：「結婚都這麼多天，可算看到你有空過來了！」兒子整天忙碌，儼然已經成為社會的成功人士，雖然老家的親戚口中經常帶著羨慕的語氣誇宗合是個有出息的兒子。可這個兒子形同虛設，三五天還見不了一回面，跟個假兒子一樣。

宗合把大包東西扛到屋裡。「我媽呢？」父親用手指了指陽台，母親正在那裡收洗乾淨的床單被罩。她這幾天把兒子房子里所有的東西全部換洗了一遍，儘管老伴提醒她：兒子已經結婚了，以後大概率不怎麼回來住。陽台上的母親看見兒子過來，臉上露出欣喜，轉而又轉換成生氣：「我昨天還和你爸說，你什麼時候來看看我們，有了媳婦連爸媽都不要了。」宗合慚愧一笑：「這不是來了。」母親擦著手走過來，低頭看袋子里那一大包裝了什麼。零食，米面，還有一些包裝精美的廚具……居然還有床單被罩的套裝。「你這是……」宗合答：「我買給你們回老家的時候帶上，把老家那些舊東西都換一遍。」父母二人同時一愣，父親率先聽出來意思：「你這是，要送我們回老家？今天？」宗合低頭把地上的東西一件件整理，「或者明天後天都行，再晚我就要忙了。」母親詫異：「你不打算讓我們去你的新家住幾天？」「住什麼呀……那種房子還不如我這小屋自在。」宗合語氣極其輕鬆，此刻的他覺得老家的那些規矩已經變得無關緊要。「不行。」父親馬上拒絕。「你結婚這麼重大的事情，婚禮上我和你媽已經遷就許多，如今連兒媳婦的面都沒見幾回，就讓我們回老家？」「是啊…」母親生氣地坐在一旁。她覺得兒子今天的舉動太過突然，老話說得好：娶了媳婦忘了娘。自己的兒子曾經是多麼孝順如今短短几天就變成了白眼狼，這話可真是不假！她朝門口看了幾眼。「新媳婦怎麼沒過來？是不是她讓你把我們送回老家的？」宗合解釋：「是我沒讓她過來，她去處理公司的事了，走的時候我們會一塊兒送。」原本剛才出發的時候，紀婷表示想跟他一起過來，自己作為新婚的妻子來看公公婆婆理所應當，是宗合沒讓她跟著。一方面是她確實有公司的事情要處理，另一方面自己要勸爸媽回去。她站在一旁容易讓自己的父母誤會。宗合說：「我可以請假陪你們好好玩幾天，過後就得把你們送回去了，確實要忙正事兒。」說著，他從兜里掏出一沓現金，外加一張銀行卡。「這裡是一些零錢，卡里有我存上的十萬塊你們先用著，我會每個月往這張卡上存錢。」父親詫異地問兒子：「你哪來的錢，之前不是說結婚花了七七八八…」宗合的消費水平父母早就有所耳聞，兒子花錢大手大腳，衣服鞋子都是上千塊的，雖然工資高積蓄卻並沒有多少。這一次豪華的婚禮，雖然大多數都是岳父家出手操辦，但兒子為了討妻子歡心，結婚幾乎把所有的存款都拿出來，給他的富家小姐老婆買了昂貴手飾和漂亮衣服。「我買了不少基金股票，你就不用操心了。」宗合把卡和錢塞到父親手中：「老家房子還得翻新，買材料人工也全都我出，都用最好的東西，別再像以前一樣省錢，缺什麼直接跟我說。」看著兒子如此闊綽，父親一時之間也不知該不該訓斥。母親在一旁滿腹的委屈，作為女人，一向感性的她終於把多日來的不滿說了出來：「我就說，娶這種有錢人家的女兒不是好事，就像賣兒子一樣……」「我這不好好的站在這呢。」宗合走過去安慰。由於之前婚禮上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母親心中本就有不滿，「其實，從你們沒結婚那會，我就看齣兒媳婦他們家和我們不是一路人。」宗合父親覺得她現在說這話非常不合適：「說什麼呢……也不怕被人聽見？」母親：「我們作為親家，見新娘子爸媽一面還要提前約時間，當時我就覺得不舒服。」的確，在宗合和紀婷剛剛確定結婚，宗合爸媽想要拜訪未來親家那次，被告知得提前預約時間，這件事情給母親心裡留下一根小小的刺。兩家的兒女結婚，女方父母居然擺出一副如此高高在上的態度。宗合理解母親的心情，知道她在意的其實是自己的尊嚴，站在客觀的角度為岳父岳母做法辯解：「媽，他們確實不是故意的，只因那段時間行程太多，上午在國內，下午可能就再去國外的飛機上，全世界滿地跑，像他們那些人不提前約好時間是不行的。」父親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心中多少能夠理解。「以前的事不說了，都是一家人了。」宗合已經把地上的東西一樣一樣整理好。「我再給你們買個大號行李箱，回到家拉著不費力。」他態度很堅決，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把父母送走。「爸，媽，不是我不孝順，我真的要開始忙了，很多事情沒辦法兼顧，希望二老體諒下。」母親剛要說什麼，父親突然給她使了個眼色，她咂巴了下嘴唇忍住了撒潑的衝動。父親用手拍拍兒子，「知道了，說真的，這大城市真不如老家自在！在這兒住了幾天一個鄰居都不認識，人和人之間距離遠得不得了。」

父母確實不喜歡這邊的氛圍，還是老家親戚鄰里之間沒事坐在一塊兒聊聊天打打牌愜意。父親：「你這個年紀正是努力奮鬥的時候，我和你媽都懂。」一天後，宗合開著車將父母送回了老家。這一天，紀婷跟著一起，也為二老買了滿滿當當半車的東西。由於沒讓公公婆婆在新房裡住，紀婷心中滿滿愧疚，宗合為了避免矛盾，破壞了家鄉的風俗，她過意不去。臨走的時候同樣掏出一張卡留給他們。「爸，媽，這是我的附屬卡，可以隨便刷，缺什麼直接買就行……」父親覺得不合適，連連拒絕：「老家消費又不高，東西都有，這錢你就省著吧。」回來的路上，紀婷忍不住問宗合：「究竟是什麼原因改變了你的想法？」她沒想到宗合對這件事情這麼堅決。宗合沒辦法解釋那麼多，只得說：「怕工作忙照顧不好父母。」紀婷因為要處理西餐廳分店的事提前下車。宗合方向盤一轉去公司，這次回來，還不知道公司那邊什麼情況。半路上，手機鈴聲呼呼作響，居然接到了老家三姑的電話。自己和這位姑姑上次通話還是三年前表哥結婚那會兒……不知道這次她突然給自己打電話是為了啥。宗合一邊開車，一邊帶著疑問接通電話打開外放聽筒。「喂？三姑。」對面三姑嗓門和記憶中一樣，說話聲唄很大，即使是平常的說話，聽起來也如同吵架一般。「宗合，我聽你媽媽說你結婚都沒讓父母在你房子里住一下的？」果然！是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宗合：「嗯。」三姑語氣透著語重心長：「聽說你的新房子很大，有幾十個房間……」「小時候那麼孝順現在怎麼變了……不能因為娶了優秀的媳婦就苛待父母，你這樣不對……」「行，我知道了……」宗合不想和她掰扯這麼多。從決定把父母送走的那刻，他就已經做好背上「不孝順」的罵名。三姑喋喋不休：「這一點你得像你的表哥學習，他結婚後經常要求我去他那裡住一下，這才是個好兒子嘛……」「嗯。」宗合開著車，目光盯著前方的道路，有禮貌的應付著她。「真是的……小時候都說你聰明，長大了也都誇你有出息，怎麼做起事情來這個樣子。」「連你的表弟做得都比你好……他們從來不會這樣對待我和你姑父。」「上大學有什麼用嘛……」又來了！從小到大，宗合最討厭從他們口中聽「上大學沒用」「多讀幾年書出來工資和高中畢業的表哥表弟沒區別」「浪費父母血汗錢」這一類話。每次聽這些宗合都覺得反感。「行了，三姑。」宗合不想再這麼遷就她。「我表哥是孝順，經常求著你過去住，你們一家擠在60平的房子裡面轉的過來身嗎？聽說您一直在客廳打地鋪。」「再說了，我表哥讓您過去是幫忙看孩子的，就別拿這個比較了。」對面三姑明顯被噎住，想反駁又不知道怎麼說。「你……」宗合沒給她說話的機會：「還有我表弟，去年在廠里打工和一個小姑娘不清不楚事媳婦知道了，正鬧離婚，您趕緊多操操心……」「你……」宗合：「沒讓我爸媽他們住一下新房是我不孝順，以後不管他們用什麼，錢我都一份不落的給過去！至於其他的您就別說我了，我這挺忙。」掛了電話，宗合神清氣爽。卻又收到紀婷撥過來的電話：「我總覺得這事我做得不太妥當，應該和你爸媽相處一陣子的！」宗合安慰：「別再想這個事了。」紀婷擔憂：「我是擔心你們親戚會不會背後議論？」聽到這話，宗合突然笑了：「放心吧，就算你的做法再完美，他們也能挑出毛病來。」只有一個立場，不可能取悅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