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可跳過)
「行動失敗。」十三支跪在地上,聲音平靜沒有一絲起伏。
坐在幽暗的燈火陰影裡面的女人久久沒有說話,臉上也窺不見一絲的表情。十三支靜靜跪在地上,等待著她的判決,從來沒有饒恕的失敗者。
「哼!」冷哼一聲,她將細膩如玉的白瓷茶盞輕輕擱在桌上,然後毫無感情的吐出一句話:「沒用的東西,自己去刑堂領罰!」
「是。」十三支沉聲應道。見過太多失敗者的下場,對於這樣的處罰,他一點都不意外。
「何不給他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了。」突然有人開口說道,聲音低沉而優雅,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三分暖意。
「你說什麼?」女人反問道。
房間內陷入一片沉默,十三支低頭跪在地上,死死盯著女人拖在地上的裙擺。他的手指因為興奮有些顫抖。他是死士,他有不成功則成仁的覺悟,但是這並代表他沒有求生的慾望。那個一直在房間里,但是在他開口前,自己卻一直沒有發現。這麼厲害的人也許真的可以……只是為什麼不繼續開口?十三支呼吸的不由急促起來。
「呵呵……」那聲音一聲輕笑,打破了屋內的沉默「一百一十三次任務從沒有失敗過,很厲害的人呢。就這樣丟進刑堂,是不是太浪費了?」
「連一個沒有人守衛的東西都拿不到。沒用的廢物而已!有什麼厲害的!」話說到最後,冷漠的聲音不知覺染上了怒意。
「東西的主人可是機關算術的高手。」
「人已經死了。」女人的話,帶著恨意,恨不得將人食肉寢皮。
「可是機關不會死,也別是好的機關。那些關機莫說是四年,縱然是百年,那也是不會失效的。」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從容不迫。
「你準備讓他怎麼將功補過?」女人的口氣微緩,卻讓十三支深深送了一口,沒想到那個人真的可以做到。帶著某種敬畏,他抬頭看了一眼站在陰影深處的男子。
東殿殿外,十三王爺夜峵長身玉立神,卻是情憔悴地站在廊下,悲戚地望向正殿方向。
「王爺,節哀才好。」氣宇軒昂的少年站在廊下,一席白衣飄然無塵。躬身拱手對他微微一禮。
「寒公子?」夜峵有些疑惑。
寒漸儀,當朝太史令江天瑜之子。當年花朝會上白衣少年,風采風流,劍若蛟龍。名列花朝文武兩榜榜首,人道是「風華無雙世外客,任是無情也動人」。不過他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在下奉召而來,為了太皇太后撰寫銘文。」白衣少年回答道:「特來向王爺求助。」
「寒公子只怕找錯人了,這文墨之事,本王愛莫能助。」
「木以根而繁茂,水以源而流長,文以實而動人。」寒漸儀淡然自若,娓娓道來因由:「王爺,在下未能目睹太皇太後生前之威儀,唯恐行文不實而失真情。而陛下國務繁忙,不能與我細說。思來想去,京中只有王爺與太皇太后親厚,故此求助於王爺,望王爺能助我。」
「皇祖母出身擎天劍王府,當年幽王殘暴不仁,她少年戎馬,輔佐太祖皇帝登基為帝,一生歷經五朝…」夜峵神情悠遠,緩緩講述著那個老人歷經滄桑的一生。夜峵負手而立,透過重重宮闕他彷彿又看見那些歲月那些人。白駒過隙,曾經的故人還多少是可以重聚的了?
「直到許京之變……」提到許京之變,夜峵眼裡的悲哀一閃而過:「許京之變后,七皇兄被冊立為太子,白先生手刃親子一家滿門。七皇兄登基后,冊立楚姐姐……」
「可是先皇后楚氏?」
「嗯。」夜峵輕輕應了一聲,眉目悲戚之意甚為濃重。
「久聞楚皇后容顏傾城,智絕天下。可惜天妒紅顏,僅留一座菀華宮供人憑弔。聽聞,昨夜宮中走水菀華宮,亦被焚為焦土。最後一處憑弔都不復存在,實在可惜啊。」寒漸儀輕聲長嘆,言語間一派說不出的遺憾與嘆息。
「菀華宮昨夜失火了?!」夜峵脫口而出,語氣驚疑不定。
「難道僅是傳言嗎?果然傳言不可信吶。」寒漸儀有些苦惱的笑了笑,對於自己被騙這件事好像很苦惱的樣子。
「此事恐怕還要找昨日當值的宮人問清楚,才知真假!」夜峵卻沒有贊成寒漸儀的話,而是疑慮重重的望著隆澤殿的金頂。
在那座宮殿的背後有一座精美絕倫的小樓,哪裡曾經住著一個傾盡天下的女子,那是那個女子親手為自己設計的家。隱藏在重重宮牆之後,無論從哪個位置都無法窺不見其全貌。
「昨夜,菀華宮確實毀於大火。」鄭嘉澤猶豫了很久之後才開口,他沒想得十三王爺竟會找自己詢問菀華宮失火一事:「因太皇太后薨勢,宗親入宮盡孝,為安定人心,陛下下令此事不得外傳。」
「胡說!昨夜大雨猶如瓢潑,什麼火能燒起來!是不是你們玩忽職守?」
「昨夜是陛下親臨火場,下令無須救火!並非我等失職。」
一抹詫異從寒漸儀眼中一閃而逝,他轉頭看一眼夜峵。夜峵卻是面上血色盡去只剩蒼白,竟有些身形不穩。似乎是不能接受這樣的一個事實。
莫非當年傳言屬實?心中暗忖,寒漸儀不動聲色地看一眼南殿。
「為什麼讓不救火」夜峵竭力剋制自己的心中的楚痛,低聲問道。但是能回答的他的人卻不在這裡。昨夜那麼大的雨,怎麼會澆不熄這場火!?這場不明不白燒掉的菀華宮的火,讓他瞬間想起四年前走得突然的女子。
「本王要勘察火場,徹查此事!」
「王爺請留步!」鄭嘉澤喚住夜峵,態度誠懇:「菀華宮已被封禁,陛下口諭任何人不得擅入。請王爺不要無下官為難。」
「哼!」夜峵拂袖離去,大步走向後殿。太皇太后薨,宗親入宮守靈。女眷在南殿休憩,男賓在東殿,而天子居後殿。
鄭嘉澤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微微鬆了一口氣,先皇老來得子,便是這位十三王爺,自幼備受兄長寵愛。當今陛下登基后,更是聖眷不減。若是,真要鬧起來,怕是不得善了,到時候陛下問責起來,倒霉的還是他們這些人。
「放肆!」坐在書案后的帝王一聲怒喝站起來,將書案上的筆墨紙硯通通帶到地上:「夜峵心中可還有半點孝義?」
今日夜拓在福澤殿後殿召集群臣本是商議太皇太后治喪一事,但是十三王夜峵卻突然衝進來要徹查菀華宮失火一事。前來議事的群臣跪了一地,人人低眉垂首一副噤若寒蟬的樣子。
「菀華宮失火之事,疑點諸多,懇請皇兄下旨徹查此事。」夜峵站在殿中毫無畏懼地抬頭,凜然地直視怒火中燒的帝王。
「再說一次,菀華宮失火為天火所致,沒有任何疑點!」
「皇兄難道沒有看過昨夜的雨?那麼大的雨怎麼可能澆不熄一場火?這場火絕對有問題,就怕有人居心不良故意放火。」
「什麼人要故意去放火燒掉一座根本沒人居住的宮殿?」
「所以,臣弟要查!」
夜拓怒火中燒的盯著鶴立雞群的夜峵,年輕的王爺卻是毫不畏懼的看著他,滿面凜然大義。
兩人對峙了很久。
「好!好!你想查是嗎?那你去查!讓朕看看到底是誰才是居心不良的哪一個。」夜拓目從夜峵身上移開,嘴角卻是浮起一抹冷笑。
「謝皇兄體……」
「夠了!下去!孤還要商議皇祖母的身後事。」夜拓拂袖坐回椅子上。
夜峵嘴角掀動似乎還想要說什麼,但是看到帝王臉上冷俊的神情,最後卻得微微行禮轉身走了出去。
「臣以為太皇太后當應與太祖皇帝合葬……」跪在地上的朝臣如獲大赦一般陸陸續續站起來,繼續方才沒有說完的話題,彷彿那場爭執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楚皇後過世之後,與先後相關一切全部成為禁忌。若換做其他人這樣衝進去提及菀華宮失火一事,恐怕早已性命堪憂,十三王到底是皇帝的親兄弟不同與其他人。群臣心中暗想,卻是不知道案首那人的真實想法是怎樣的。
夜峵站在暖閣外,望著一片素白的福澤殿。
「公主喝點粥吧。」夜薇月接過筱碧遞過上來一碗白粥,粥熬得細膩而濃稠,口感不錯。但是終究只是一碗白粥。
「啪!」瓷碗落地的脆響,正殿裡面似乎有人將碗摔到了地上。
「王爺有心事?」言公公端著一碗參湯,走了過來。
「無事。」夜峵微微搖了搖頭,眉宇間卻又一股說不出的苦澀。他不願與皇兄起任何爭執,但是每次有人在皇兄跟在提及楚皇后,皇兄就會不受控制一樣的暴怒。漸漸地那個人成為了宮裡的禁忌。
「王爺可是聽到一些流言蜚語誤會陛下了。」
夜峵沒有說話,只是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
「王爺,老奴是陪著陛下去菀華宮的。」言公公將手中的參湯遞給身後的小內侍,示意他端進去,繼續開口說道:「昨晚的雨很大,可是火更大。」
「哪有怎麼樣?」夜峵倏然轉頭盯著言公公,厲聲問道:「難道不是他下令讓宮人停止救火,難道不是他下令讓人不要徹查此事?你說他怎麼忍心讓她的半生心血化為灰燼!那是她遺留的下來的最後一點痕迹!」夜峵抓著言公公的衣襟,悲憤交集地質問著,那些沒能對著夜拓說出來的話,
「但是,娘娘終歸不在了,留著睹物思人,徒增傷心而已。」看到夜峵通紅的眼眶,言公公微微側頭避開了他的眼神,繼續說道:「老奴,只是想勸王爺不要太過在意,犯不著為這些微末小事與陛下置氣。畢竟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
「是啊,打斷骨頭連著筋呢。」眼淚不期然滾出,滑過嘴角那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意。緩緩鬆開他的衣襟,轉身離去。皇兄你對她就沒有絲毫的眷念嗎?
菀華宮建在褚青池之中一個小島四周環水,曲水長廊隔水而建環島一周充當宮牆,僅有一道白玉石橋可以進入宮殿內。現在橋頭守著重甲執兵的紫陌營士兵。
寒漸儀站在菀華宮前面,絲毫沒有進去的意思,只是抬頭望著隆澤殿斜飛入青天的一角飛檐。
因為沒有得到那個人,所以拚命想要留下跟那個人相關的所有嗎?人心有時候真是個有趣的東西,他突然臉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
「寒公子,還沒有出宮么。」夜峵剛到菀華宮,就看到那個猶如天之垂雲的身影。
「在下願助王爺一臂之力。」
「那麼多謝寒公子了。」夜峵徑直出示令牌走進了菀華宮,寒漸儀笑著跟了上去。
夜峵站在橋上看著被燒成一片白地的菀華宮,心中思緒紛亂。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這裡絲毫看不到烈火焚燒過後的慘狀,火將一切都燒成了灰燼,而那場大雨將灰燼全部洗盡。這片土地乾淨得好像那座精美絕倫的宮殿從沒有存在一樣。
寒漸儀神色未動,只是眼中閃過一抹果然如此的表情。
「王爺,要從這裡找線索只怕有點難度。」寒漸儀輕聲一嘆,對夜峵說。
夜峵沒有說話,徑直向前走去。在他前面不遠處空地上立著一張石桌,五張石椅,桌上一盤殘棋。
「這是什麼?」夜峵看著桌上的殘棋,眼中閃過一抹疑惑。
「怎麼呢?」寒漸儀走過來看了一眼桌子的棋局,脫口而出:「七殺棋?」來不及向夜峵解釋,便開始移動棋子,棋局在他手下不聽變換的陣形。
「七殺棋?什麼東西?這是……」夜峵突然一幕目瞪口呆。
在寒漸儀的擺弄下,石桌慢慢移開露出一個漆黑大洞,隱約可以看見洞內石階蜿蜒而下沒入黑暗中,也不知通往哪裡。
「王爺,要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