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暴 瀑
「銀槐山君?」韋驍從來沒想過,世上竟然有妖能生得如此俊美。中性的臉龐,鼻樑高挺,有著銀輝的頭髮遮住左眼,右眼狹長如刀,幽幽赤紅色瞳孔像深不見底的血淵,薄而寬的嘴唇帶著始終帶著淺淺卻又充滿邪異的弧線。兩耳耳垂各鑲著一塊銀色小菱形晶體,寬大的白袍質地柔軟順滑,泛著柔亮的光澤,貼在他身上,透著奇詭的魅惑。
「恩公稍等,待我去把餘孽料理乾淨再來拜謝!!!」銀槐立於空中握拳微躬,話畢,其身化作一道白練衝出洞廳。
不過區區半刻,銀槐去而復返,只是相比前一刻,那白如雪的長袍上沾了點點腥紅。
洞廳內重傷垂死的妖魅均被銀槐山君施法保住了性命,那條青蛇亦活了下來,熊妖差點喜極而泣。
韋驍-----一名吃瓜群眾,因最後補上了最關鍵的一刀,成為了整個銀槐山的恩人。
......
銀槐脫困而出的第二天早晨,銀槐山下某小村裡,一位早起準備進山拾柴的老者呆立在自家門口,片刻后,老人以不符年紀的速度奔走在村子的小道上,大喊著:「槐樹開花啦,槐樹開花啦......」
銀槐山內,百里槐花爭相綻放,幽幽花香傳遍山間,鳥兒站在那開滿淡粉色花兒的槐枝上高聲歌唱,整座銀槐山顯得生機盎然。
五日後,銀槐山某處小山谷,只見谷內鮮花異草隨處可見,一條水瀑自山谷中縫飛流直下,如銀鏈一般的瀑水從高處貫入下方的水潭,濺起的水霧在深潭之上形成了一道美麗的彩虹。水潭邊百米之外,有幾間雅緻的小屋坐落在那。屋子前方有大約六十平米被籬笆圍起來的院子,院子里一棵大樹鬱鬱蔥蔥,繁茂的枝葉幾乎蓋住了半邊院子,陽光透過葉間的空隙灑在樹下的石制桌椅上,斑駁間形成了一副令人讚歎的美畫。
一人坐在樹下的石桌旁,手裡捧著一本書,眉宇間露出苦思之狀。拳頭大小的小小花精從屋子裡飛了出來,只見她雙手舉過頭頂,一個裝滿果實的大果盤壓得她上上下下飛得沉浮不已。
小花精晃晃悠悠的飛向石桌,在她覺著自己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一隻大手從她頭頂把果盤接了過去。
韋驍露出抱歉的表情,他看書實在太過於入神,以至於小花精過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到。
「下次記得不要拿那麼多了,傷著了沒有?」韋驍對這伺候自己的小妖精很是喜愛,此時和顏悅色地問道
小小花精雙手垂在身前,小臉蛋紅撲撲的像極了熟透了的蘋果,她連連搖頭,然後飛到籬笆外的花叢中與小夥伴們玩耍去了。銀槐山君「出爐」后便把韋驍安置在這幽靜的山谷里,這位百里山域的妖族扛把子隨後急急忙忙組織老部下對銀槐山進行了徹徹底底的肅清行動。
「恩公!」一襲白袍的銀槐山君現身谷口,抱拳而行。
韋驍趕緊站了起來抱拳回禮,「山君言重了,松溪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白光一閃,銀槐山君已然到了石桌旁,他坐下來伸手在桌上的果盤裡拿了一個桃子,左手食指微動,一道水流憑空出現,唰唰幾下把桃子洗了個乾乾淨淨。
「恩公這舉手之勞可是把整個銀槐山救了,不必再在這恩情上推諉。」銀槐山君咬了一口桃子,露出一副舒適無比的模樣。
韋驍笑了笑,坐回石凳上,從果盤裡挑了一串葡萄出來吃著。
「恩公在看《暴瀑》?」銀槐山君把手中的桃子放在了一邊,見到被韋驍放在石桌上的書籍,眼中露出追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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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驍見狀有些好奇,問道:「山君,這《暴瀑》可有什麼特殊之處?」
「這《暴瀑》是我一位好友所著。」銀槐山君笑著道,「我這位好友原是位俗世中的大夫,可不知怎的,後來十分熱衷於尋仙問道,也因此,機緣巧合之下與我成了朋友。」
「後來,我問他為何執著於尋找那縹緲的仙緣。原來他聽聞修仙之人手段通天,可上天入地,甚至可直入那陰冥向閻王討要死去之人的亡魂。妻子因病去世,深愛著妻子的他偶然間聽聞仙人的強大,便有了那尋仙問道的念想。」銀槐山君接過小花精端過來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說道:「作為好友,我理所當然地幫了忙。」
「託了好幾層關係請了位仙宗的人事長老,結果人家一看,我那好友並無仙根,仙道無望......」
「起先我那好友失望至極。可他性子又極為執拗,不信沒有仙根就不能踏上仙途。最後他下定決心,打算覽遍天下群書,博眾家之長,欲創一條能使普通人踏上仙途的道路。」
「幾十年如一日,我那好友自黑髮熬成了白髮。凡人壽命何其短?他臨終之時,把一物托於我,便是這《暴瀑》。」
「仙道秘籍倒是沒弄出來,倒是把人間武道的路拓寬了。這本《暴瀑》若在塵世現身被稱之為武道聖典也不為過。」銀槐山君把書拿到手裡,一邊翻一邊接著說道:「世間拳有千萬種,之所以成就有高有低,前程有大有小,在我那好友看來,不過是在於每一門拳法尋氣點穴的本事,尋氣成功之後,就得點穴開藏,藏氣於身中遊走,接下來就看能不能找出一條最佳路線,滋養打開最多的沿途竅穴。」
「我觀恩公現在練的應該是外家拳,外家拳拳勢兇猛,大劈大掛,看著威風八面,但練拳之人如若沒有內家蘊氣之法,很多人才到中年,就會落下一身的病,有沒有晚年都不好說,就算有,也會很凄涼。因為他們從練拳的第一天起,就不是在養身,而是在損自身之精元養拳。」
韋驍聞言回想了一下自己練拳的情況,果然如銀槐山君所講,他之前練《撼山》之時,起先只覺進境極快,威力也大,但到後來身體就覺得有些虧虛,現實中更是如此。
「人身有數之穴為十四經穴,共三百六十一處,奇穴更是多不勝數,好友找到奇穴三千二百三十九處,合經穴共計三千六百數。」銀槐山君笑了笑,「世間武夫行拳之穴莫過於以那三百六十一經穴為基,而好友則是反其道而行,以三千二百三十九處奇穴為主。以奇穴之氣滋養經穴,待經穴藏氣完滿之時,便是那涓涓細流化海之期。」
「一日,好友觀山瀑有感,創出了那三千二百三十九處奇穴藏氣的周身遊走路線,氣聚于丹田上方傾落而下,而氣海就如那瀑下深潭,日積月累之下只會變得越加幽深。」銀槐山君把書遞給韋驍,「恩公若有疑惑,何不坐觀山瀑,這也許更能領悟書中所述。」
韋驍聞言不由一愣,抱拳謝過之後便匆匆向瀑布方向跑去。
銀槐山君摘了一顆葡萄送入嘴裡,看著韋驍的背影,嘆了一口氣,道:「可惜恩公也是位與仙道無緣之人。」
「景陽,《暴瀑》後繼有人了。」
「仙道渺茫,仙緣天定,凡塵武道再怎麼高絕,怎能與仙道相比......」
......
韋驍再一次從瀑流下的那塊大青石上跌落到深潭裡。他氣喘吁吁地從水裡爬上岸,小花精連忙上前察看。疲憊無比的韋驍擺了擺手示意無事,小花精這才飛向一邊。再回來時,小手端著一瓶葯,裡面是銀槐山君特意為韋驍製作的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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損傷膏。嘶~!韋驍咧著嘴吸了一口冷氣。此刻他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到處是淤傷,小花精的小小手挑著藥膏給韋驍夠不著的地方上藥。
「總是覺得差點什麼,就差一點點了。嘿嘿~~~」韋驍得意地笑道
小花精見狀,小小嘴嘟了起來,手上稍稍用力,某人的臉嘴頓時扭曲起來。
話說山君所制之葯果然非同一般,只一個時辰,韋驍就又生龍活虎的往瀑布下邊鑽。盤坐在瀑流下的大青石上,水不斷從高處垂落下來打在韋驍的身體上,他一邊承受著劇烈的疼痛,一邊仔細回想《暴瀑》的內容進而細細體會,最後再試著尋找著自身體內那玄而又玄的氣機。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轟隆隆~!!!
銀槐山上空的雲層壓得很低,依稀可見雨雲里的閃電如銀蛇一般亂舞,雨前的大風把山間的樹木都吹彎了腰,小動物們開始四散逃跑尋找著避雨之所。
嘩~~~啦啦~~!!沒過多久,一場傾盆大雨如期而至。
韋驍依然坐在那大青石上一動不動,瀑布的水開始變得湍急了起來。他的心感受到了一分悸動,突然間明悟到自己苦苦尋找的契機也許就在這場雨里。
嘩啦啦~!!!雨滴從天空飄落而下,打在了樹木山石之上,碎成了更小的水滴散落於地面,它們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大地不再收容它們,把小水滴們留在了地面,漸漸地,它們匯成了水流,水流們再次相聚變成了小溪,溪水順著山中的溝壑流入了河道,此時的河水如那烈馬奔騰,川流不息。
韋驍頭上的瀑布越來越急,越來越大,暴增的瀑水直貫而下,一口腥血從身體內府急涌而上,被他提氣強壓了下去。
「百川匯流,聚而成海。千穴藏氣,匯而成流!!!我悟了!」韋驍大笑道
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身三千六百處穴竅之位,這三百六十一處經穴散布在十二正經及任督二脈上,而剩下的三千二百三十九處奇穴如繁星一般散落在身體各處。
此時,韋驍的身體已經隱沒在瀑水中,小花精於雨中急得團團轉。
「是了,借暴瀑之力叩開周身三千二百三十九處奇穴之藏門,借雨落成河之勢匯氣成流,走經穴所在經脈聚氣丹田之上,氣落九天開丹田之潭!」這一刻,韋驍感到周身上下舒麻無比,那是奇穴之氣破藏門而出之相,他連忙守住心神,觀想雨落成河之勢,藏氣隨其所思匯聚成流,導經任督二脈與十二正經,三百六十一處經穴均有藏氣途經滋養,最後所有藏氣聚在丹田上方化為一條暴瀑,傾萬鈞之力落在丹田中。
轟~!!!
韋驍體內竟傳出類似於瀑布貫入深潭的聲音。丹田之潭已然成形!
嗬~!!!一聲暴喝自瀑布中傳出,瀑水炸了開來,一道人影飈射而出。
噗呲呲~!韋驍墜落在泥水中,滑行了一段距離,此時的他身體通紅無比,甚至有血液從其皮肉之下滲透而出,內府受傷嚴重,肋骨更是斷了好幾根。
韋驍卻咧開了嘴無聲的笑著,他全身氣力盡皆耗盡,連笑出聲都辦不到。
......
山谷水潭邊上,施了隱訣的銀槐山君笑著點了點頭,剛剛他差點就闖進瀑布救人,但這樣也會打破韋驍的悟境。
「法不輕傳,道不輕成。景陽,你創之道已有人踏上,前路能走多遠,真叫人期待。」銀槐山君輕語,身形融入一旁山壁就此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