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好,我答應你
剛剛我們分開的時間裡,我偶然覺得客廳落地窗外的風景很美,讓我在那個吻帶來的漫長躁動里有片刻的失神。
所以我決定就在這裡吧,在我們的家裡,帶著這片夜景,對你表白。
即便是我再清楚不過你我的心意,也免不去我心裡莫名的緊張和焦慮,所以我用一直就拿來哄你黃燜雞和夏威夷果仁兒味兒的哈根達斯跟來給自己鼓氣。
期望著這絲僥倖,能免去那些我臆想出來的不確定。
看在我們認識了這麼久的份兒上,你跟我來場愛的交易,我把你最喜歡的給你,你把我最喜歡的你給我。
「好。」
我得了我喜歡的黃燜雞和夏威夷果仁兒味兒的哈根達斯,還有一個你。
可是你大概是說錯了,因為我最喜歡的,從來都是你。你把我最喜歡的你給我,我把你最喜歡的我給你。
好,我答應你。
兩個人的淚不要錢一樣往下掉,像是要淹了腳下這片地。
「喂,你倒是接過去啊。」
言敬惟把手上的托盤往前遞了遞。他現在看起來像一顆壽桃兒,白白的麵糰之上沾了點紅,鼻子紅,眼睛紅,臉頰紅。
裴顏清吸了吸鼻子,接過托盤,言敬惟覺得人生中什麼重大的交接儀式完成了。
裴顏清盯著托盤上的東西,邊說邊流眼淚,裴顏清說完就淚奔了,是真正的奔了。
言敬惟也跟著感動了一會兒表白的不易,然而過了一會兒發現不對勁兒了,裴顏清壓根兒就沒停的架勢,就站在那裡捧著托盤一動不動地哭著,偶爾帶出兩聲哭腔,哼哼唧唧的。
裴顏清身體里別是有個太平洋吧?
言敬惟數不清手上這是濕掉的第幾張紙巾了,剛剛那點浪漫溫馨被裴顏清的淚給沖的就剩餘溫了,他真的怕她這麼哭下去待會兒就幹了,人的體內怎麼有這麼多的水呢?
「顏清,把托盤給我吧,端著太累了。」
「胳膊酸不酸?」
「咱們去坐會兒好不好?」
裴顏清哭得很專心,像個雕塑一樣捧著托盤站在那裡哭,一句都不理他。
言敬惟拿了一盒抽紙又回到他面前,一邊給他擦淚一邊想,原來等這麼久才表白已經讓他委屈成這個樣子了嗎?
看著裴顏清嘩嘩流淌的淚水,言敬惟覺得自己像個負心漢一樣。
可是如果不哄住她,他覺得他們真的會就這麼站一晚上,言敬惟靈機一動,去樓上拿了什麼東西又站回裴顏清的面前。
「裴顏清,你看我。」
「咔嚓。」
裴顏清這輩子都想毀掉的一張照片誕生了。
紅腫的雙眼,濃重的黑眼圈,耷拉著的嘴角,滿臉的淚水,仔細看看鼻孔處還有冒著一顆小小的鼻涕泡兒。
「言敬惟!你給我刪了!」
裴顏清瓮聲瓮氣地一邊抽搭著一邊伸手搶言敬惟手裡的照相機。
言敬惟怎麼會如她所願,轉身就跑,他看見裴顏清小心翼翼地把托盤放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然後追著他跑過來。
兩個人不知道繞著客廳跑了多少圈,本來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人更累了。
不過要說默契還是挺默契的,兩人幾乎同時停止了腳步,癱倒在沙發上喘著粗氣。
「言敬惟,這就是你給我的告白?圍著客廳跑圈兒?」
「你不追我能跑嗎?」
「你不跑我能追嗎!」
挺沒意義的對話徹底冷卻了剛才告白的餘溫,等兩個人喘勻了氣,言敬惟聽見裴顏清略顯扭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言敬惟,我也有東西給你。」
他說著跑到玄關處把自己進門丟在那裡的書包打開,從裡面掏出一瓶香檳來。
「嘿!裴顏清你還敢偷偷去買酒?」言敬惟看見酒的瞬間坐直了身子。
「閉死你那個嘴!」裴顏清瞪大了眼睛揚了揚手裡的香檳作勢要打他,腿卻奔著廚房去了,再出來的時候帶了兩個笛形的香檳杯。
言敬惟撇撇嘴心裡想著特殊的日子就放肆一回也沒什麼,主動接過酒瓶打開了酒塞,看著兩股香檳色沖向杯底漾出一個精緻的弧度,不斷鼓起又破掉的泡沫緩緩地被液體給托起。
「叮。」
兩個香檳杯相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他們連一句祝酒辭都沒有,卻一臉的愜意欣喜滿足。祝什麼呢?祝終於在一起了嗎?可是從來都沒有分開過啊。
祝終於表白了嗎?可是從來都知道彼此的心意啊?不如,就祝我的一聲「喜歡你」終於不再無聲無息,而是送進了你的耳朵里。
他們抬手仰頭,兩顆喉結上上下下的浮動著,吞咽掉最後一滴液體。
然後就這麼拿著空酒杯同時往後倒去,再次癱倒在沙發上,兩個人這兩天都過得精疲力竭,這會兒似乎是有點兒撐不住了。
言敬惟動了動身子,整個人從癱坐的姿勢慢慢地平躺在沙發上。他盯著屋頂大片的玻璃,眼神微眯,有些迷離。
「顏清,你看屋頂。」
裴顏清聞聲也仰頭朝屋頂看去,他被看到的景象驚得微微睜大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似乎是她這麼長時間以來看到最多的星星。
或璀璨耀眼或暗淡無光,就像是一盒質地細膩的金粉被打翻在夜幕上,星星點點漫無邊際。兩個人頭抵著頭都平躺在沙發上,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一時無話。
然而他們只顧著感嘆眼前夜景帶來的震撼,殊不知這個夜晚,他們眼睛里泛著的光芒要比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還要令人炫目,大概是因為眼睛里的愛都要溢出來了。
「顏清?」
不知過了多久,言敬惟輕輕地叫著腦袋對面的人,回應他的是裴顏清綿長緩慢的呼吸,言敬惟坐起身看著不知道什麼已經熟睡的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如果此刻裴顏清醒過來,就會看到一片星空下言敬惟萬分溫柔繾綣的臉,可惜兩天都處於超級亢奮的狀態讓她的精力在今晚徹底告罄了。
今晚,在她心裡,「另一半」這個頭冠終於平穩地戴在了言敬惟的腦袋上了。
他伸手抽走了裴顏清手裡的空酒杯,上樓拿了兩條薄薄的毯子,給裴顏清蓋上之後,自己蓋上另外一條重新躺在原來的位置,兩個人就這麼頭抵著頭躺在巨長的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