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威虎幫

張小七加上先後挑選的十個少年，總共十一人，跟著王管家等人走出去半里多遠，就看見有三輛馬車等在了路邊，為首的一輛裝有簡單的頂棚，剩下的兩輛只是馬拉的平板車,兩個隨從催促著張小七他們坐上平板車，沿著蜿蜒崎嶇的山路，像是拉牲口一般，跟著車輪吱呀吱呀的顛簸聲就開啟了新的旅程，向著威虎幫所在的虎頭山走去。

他們並不知道這個所謂的江湖幫派究竟是做什麼的，或好或壞，只知道這個名字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有個少年曾聽金福說過，威虎幫是當地排名前三的大派，產業無數。

身為奴隸的少年們也不會關心這些，走出去一段路后，幾個少年臉上漸漸泛起了笑意，畢竟他們不用留在這煉獄一樣的地方，有種逃離感，心中也期待不一樣的生活，甚至還有些劫後餘生的暗喜，而在張小七看來，似乎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尤其是他們這些被視如草芥般的存在，最好的結果不過是從一個火坑換到另一個，現在說改命，還為時尚早。

一行人走得不快，趕了四五天的山路，七拐八繞的穿過了一片山谷和幾層密林，這才來到了一座山腳下。

路上吃的乾糧卻比草棚中的野菜窩窩頭要強很多，這群少年對威虎幫將來的生活又增添了幾分期待，一個個也說笑起來，只有張小七仍舊默不作聲，望著眼前巍峨的山峰面無表情。

虎頭山外形有些像一隻張開嘴的大老虎，山頂中間較為平坦，威虎幫的總舵也就在那裡，蓋了有上百間的房子。

由山峰向左右看，分別又有突出了兩個高峰，像是兩隻耳朵，整座山遠遠望去就像是一頭圓溜溜的猛虎頭，因此得名。

傳說山中也多有老虎，後來被威虎幫的人或打或殺的幾乎殆盡。

王管家跟著幾人下了馬車，停在一排柵欄前，兩邊的樹林間忽然就閃出來幾個青衣漢子，對著王管家拱手后快步撤去路障，這裡也許就是威虎幫在山下的哨崗了。

只見王管家對著他們交代幾句，幾人又各自散去，鑽入了密林之中。

又走了一段路，來到山崖下，在山體上出現一個門洞，而另一測沿著山體蜿蜒而上的一條路，還算寬闊，可容五六人并行，王管家淡淡的說道：「給你們上第一課，任何地方都不養無用之人，這是你們想要入山的第一關，最後爬上去的人，餓兩天。」

少年們面面相覷，都還在猶豫，又有些失落，原來他們嚮往的生活，不過是泡影，吃苦受罪的事總也逃不了。

而張小七已經邁著小腿開始拾級而上了，其他人見狀自然不甘落後，也一個跟著一個鼓起勁兒向山上爬去。

古語說「望山跑斷腿」，上山豈是那麼容易的？威虎幫將總舵安置在這裡也畢竟是看中了易守難攻的地勢。

眾少年一路向上爬著，卻隱隱感覺背後有幾雙眼睛一直在盯著他們，張小七知道那就是山下見到的那幾個漢子，自己不過是從一個牢籠跳進了另一個牢籠，只是看管的人不同罷了。

這些當過奴隸的少年本就一直干體力活，體力自然也比平常的少年強上不少，在他們心裡也沒有覺得攀上這些台階有多難，反倒比在河邊幹活輕鬆很多。

現實的殘酷不久就告訴了他們結果，大錯特錯。

看著山頂的風景似乎近在眼前，腳下的台階卻是無窮無盡一般，他們一直走了一個時辰，偶爾有一小片平地可供休息，再抬頭去看的時候不過是在半山腰。

他們全都累得喘不過氣，更是汗如雨下，有幾個就地躺倒。

「這才多少路程？哼，看看你們的樣子，一個個還真如喪家之犬。怪不得不被當人看。」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冷不防傳來，正是一臉冷笑的王管家，滿臉的鄙視，他竟然出在了上方的台階上，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登上山峰的。

對於這樣的侮辱，奴隸少年們早習以為常，並不太在意，早就沒人把他們當人看了，但是王管家下面說的話，卻讓他們如墮冰窟。

「如果天黑之前趕不到峰頂，就把你們留在這山中三天。」王管家臉上還露出了怪異的笑容：「山中的老虎和狼也都餓了兩天了，他們可不會跟我一樣這麼悠閑地跟你們說話，只會用牙齒跟爪子告訴你們回去的路怎麼走。」

說完就大笑著不見了。

張小七逃難的時候是見過那些餓狼的模樣，夜裡個個眼睛冒著藍光，人都沒東西吃，可是這些狼卻經常能填飽肚子，更是有吃不完的骨頭，他們逃難的時候，有些狼甚至跟在他們後面一個多月都不走，白天遠遠看著人群，每到夜裡，或是偷襲，或是群攻。

沒等他們反應，只見山下的樹叢中忽然就噗沙沙地響了起來，接著就跳出來一頭腰圍水缸大小的白額吊睛大老虎。

同時出現的，還有那兩個山下隨從，慶幸的是老虎脖子里還拴著鐵鏈。

那兩人也似笑非笑地望著對面戰戰兢兢的小奴隸，像是看猴戲一樣的戲謔，然後放開了手中的鐵鏈。

此刻，少年們身上的熱汗轉而就變成了冷汗，為了活命，也只能咬著牙繼續攀登台階。

那老虎兇猛非凡，怒吼一聲，震徹山谷，幾個少年被嚇得腳下一滑就摔倒在地，手腳並用的往台階上爬去。

老虎向上一躍，就是七八個台階，離著這些少年越來越近。

張小七並沒有太過驚慌，可是本能的恐懼還是讓他也沒命似的往山頂跑。

老虎像是在等待號令，跳了三跳，就只叫不追了。

有個小奴隸腳步稍慢，差點就被鋒利的虎爪給抓到腳後跟，嘴裡喊著娘就躥了出去。

其他被嚇到屁滾尿流的小奴隸們哪敢回頭看，拚命往上爬去。

又爬了一個多時辰，天色已經暗淡，總算看到了一個大片空地出現在台階的盡頭，張小七雖然體弱，但是他卻不是最後一個，僥倖逃過了挨餓的命運。

少年們早已筋疲力盡，癱倒在山門口，跟隨王管家出現的兩個隨從，又牽著老虎出現在了眾少年面前，又驅趕著他們進了山門。

繞過面前一座朱漆金磚又寬闊的府邸，一直繞到了後門，又被趕進一個小池塘，洗完澡，這才領著他們進了後面的一處院落，安排了住處。

而那個名叫初五的倒霉蛋真的就被扔進了大木籠子，除了給口水，整整給餓了兩天，放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泥一樣，手腳都是軟的，還是張小七拖著他回到了住的地方。

這是一個下馬威，王管家看似表面說話輕聲細語，不緊不慢，但是他說的話確實是板上釘釘一般。

從此在這些少年眼中也確立了威信。

在威虎幫中，幫眾和弟子也是分成了幾級，最初的就是些雜役弟子，有的負責打掃和苦工，稍好點的端茶倒水；身強力壯的可以成為普通幫眾，平常就負責巡山，去餵養老虎；如果有一技之長，或者資質上佳的可以著重培養一下，成為內門堂主或者長老的弟子，如果在對外門的爭鬥中有立功表現，將來有機會去長老堂和戒律堂當堂主等等。

這個王管家，原名叫王金石，也確實算是這裡的一方能人，將威虎堂管理得井井有條，還在不斷壯大。

平常也沒人敢直呼其名，也都對他恭敬有加，並不只是因為他的才能，還因為這個王管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