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篇 第三話 血肉之花
又是安然無恙的一段時間,火葬場也少有屍體拉來火化,經常光顧這裡的也就是醫院和警局了。
醫院每次來的屍體大多數都是一些老年人,基本上都是老死或者死於癌症,死後的樣子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安詳的,屍體整體比較完整。再有些就是發生意外死亡的,就像車禍墜樓什麼的,這種的就要靠著強大的心理能力去「接貨」了。夕陽火葬場內部管著接屍體叫做「接貨」,免得每天都是死人屍體掛在嘴邊,這也是廠長囑咐的,可能是年紀大了的緣故,想積點陰德。
警局拉來的屍體就不一樣了,每每熱心的人民群眾發現了死屍都是第一時間報警,警察來了之後勘查完現場,在附近搜尋死者的身份信息未果時,也只有法醫來檢查完后,聯繫火葬場開著車去現場,把死屍拉到地下室的停屍房,冷藏個幾天,大多數情況都是等個幾天後,警局那邊打來電話說燒了。
在火葬場待了幾個月,慢慢的也習慣了那些刺鼻的味道。魏花開看多了那些死屍的模樣,現在看恐怖電影內心也毫無波瀾,只是感覺那恐怖電影里有些假得可笑,乾脆也就不看了。畢竟,這裡可是火葬場,什麼樣子的屍體都有,已經見怪不怪了,真實世界里的模樣,可真是難以接受,也不是說對於死者的不尊重,只是內心深處的一些疑問,為啥會死成這樣???
思慮著這些疑惑,魏花開還是懶散地坐在火葬場門口旁的老人椅,如果說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隻虎,一頭豬,一頭驢和一隻夜鶯,它們不均勻的活動引起人們性格的變化,此時的魏花開就是一頭豬。
「鈴鈴鈴。。」手裡息屏的手機響起了熟悉的鈴聲。
手機顯示「張天志」,魏花開微微一笑。
魏花開接通了電話「張頭」
「來活了!」
「嘟嘟嘟嘟......」
非常簡短的對話,魏花開起身關上了火葬場的大門,最近沒什麼活,鬍子也休假了,索性乾脆關上了大門。
開著火葬場的大金杯麵包車,前往警局的停屍房,魏花開點起了煙。話說回來,魏花開還是比較喜歡接醫院的活,畢竟從醫院接來的活,模樣都比較好一些,警局那邊接來的,總是一些缺胳膊缺腿的,還有些碎屍塊,有的還並不成一具完整的屍體,也只能草草燒掉,放在後院的房間裡頭。
從郊區到警局也不算太遠,實際里程的話,應該也就二十公里,畢竟警局是在新城市市區裡面。碩大的「新城市公安局」幾個大字,顯得有些華麗了。魏花開剛開到了警局門口,門禁也自己打開了,魏花開是經常來局子里「接貨」,看大門的警察同志也早就認識了。
停了好車,下了車,左右觀望了一番,佔地有3000平方的新城市公安局今天顯得有些空曠了不少,只看見稀稀拉拉的三五個人。
魏花開徑直的走向了屍檢室,這條路對於魏花開來說太熟悉不過了,閉著眼睛都能走到。推開法醫樓的大門門,只看見張頭在走廊的窗戶旁,坐在靠背椅子上,嘴裡抽著煙,神情顯得有些恍惚。
張頭名字叫張天志,年紀也就三十幾歲,算是警局裡頭的老刑警了,有很多經驗接觸有屍體的案件,索性副業做起了法醫。在新城市公安局的法醫隊伍裡頭,張天志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屍檢專家」了。
張天志還望著窗外抽著煙,餘光忽然瞟見了迎面向自己走過來了一個人,扭頭看見魏花開來了,
便起身站起來,順手熄滅了手頭還有半截的煙。
「來了啊。」張天志說道。
魏花開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在火葬場呆的時間長了,慢慢的魏花開學會了見風使舵,向來不吃眼前虧,能當爺爺當爺爺,能當孫子當孫子。一看張天志現在心情肯定不好,少說兩句少問幾句,對自己也是大大的好。
張天志一臉面無表情且嚴肅,「這具屍體,你帶回去了儘快燒掉,模樣有些不盡人意,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說完就帶著魏花開去走廊盡頭的屍檢室。
一打開門,映入眼帘的,是在屍體解剖台一名屍體跪在檯子上,雙眼眼皮被剃去,眼球只剩下兩個洞,在屍體的臉上畫出兩道陰森詭異的線條。
死者腹部有撕裂創口,臟器完好無遺失,一條三指粗細的黑紅色麻繩捆綁雙腳,死者雙手抱膝,左右各一根鐵刺從手背刺入,穿透膝蓋后透入胸腔,至後背肩胛骨穿出。
死者是被刻意固定成這個形狀,從血液凝固的程度以及屍斑推斷死者至少已經死亡兩天以上,整個屍檢室瀰漫著血腥和腐肉混雜在一起的惡臭。
映入眼帘的一幕,也讓「身經百戰」的魏花開打了一個寒顫。
「這人,怎麼可以死成這樣?!」魏花開一臉的驚訝帶著滿滿的不可思議的語氣。
站在門口的張天志,默默地從兜里掏出了半包中南嗨,點上一根又抽了起來。
「不該問的,你別問,趕緊快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張天志只是低沉的說了這麼一句。
很顯然,面前這個死相異常奇特的屍體,令從事法醫多年的張天志也沒有一句解釋,也或許是,真相遠沒有眼前看見的「簡單」。
說罷,魏花開看著張天志那一副愁眉不展愁眉苦臉的樣子,心裡雖然很是震撼,但是多少還是有點想笑,老法醫的張天志都一臉憂鬱的表情加上憂鬱的抽著煙依靠在門口。
「得得得,我不問就是了,幹活了。」魏花開賣著一副笑臉相應。
魏花開熟練的從背包里掏出了黑色的裹屍袋,屍檢室的空氣著實有些太令人作嘔了,這屍體的模樣加上空氣瀰漫著腐-敗變質的味道,實在是有些讓魏花開挺不住了,又背包側板掏出了三個一次性口罩戴上。
「今個這工作量,是有點大了。」魏花開說完徑直的走向了放在解剖台的屍體。
魏花開一邊打開著裹屍袋一邊仔細觀察著屍體。
看樣子是已經解剖過了,屍體肚子還明顯有一些縫合的線頭,還流著一些暗紅色混雜著暗綠色的液體。
魏花開又熟練的走到一旁的鐵柜子,打開抽屜,從裡面拿了一件一次性的手術服開始穿上。畢竟這地方來了這麼多次了,那些東西大致在什麼地方放著,他都心裡清楚。
雖然魏花開從小就不胖,也不算太瘦,但是他力氣還是比同齡人要大的多,單手手輕鬆可以拎起一百多斤的物品。
只見魏花開左右開弓,一隻腳頂著屍體的胸口,一把就把插在屍體雙手的鐵刺拔了出來。
「這玩意,不好燒。」
然後把屍體放倒了,死了幾天了,雖然腐爛嚴重,但是身體還是有些硬邦邦的。
魏花開一手抬著屍體頸部,一手抓著屍體小腿,雙手一提,就從解剖台上提到了提前擱置好的裹屍袋裡。
「唰~」
「華麗」的拉上拉鏈。
一旁的張天志只是面無表情的看了魏花開一眼。
「搞快點」
「好嘞馬上馬上」
魏花開像提著個編織袋一樣,把那個放著裹屍袋裡的屍體單手提了起來。
「走了走了。」臨走前還給張天志賣個笑臉。
魏花開走到了大金杯麵包車后,打開了後車門,只見他一手就把裹屍袋放在了最邊上的木箱里。雙手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見慣了屍體的他,對於這樣無名屍體,就像是對待一件物品一樣,也不是說不尊重死者,而是他淡漠了人性。
魏花開現在只是覺得,如果自己要是像這樣的死去,或者轟轟烈烈的死,或者不明不白的死,那現在活著又有意義,索性他不去思考這些問題,全都拋在腦後,覺得,做個沒有感情沒有人性的人,活著或許就不會那麼痛苦且難受了。
或者,不滅。
坐上了大金杯麵包車,點上了火,黑色的尾氣排出,發動機轉動著隆隆的聲音。魏花開開向了火葬場。
又是片刻鐘,就到了熟悉的夕陽火葬場。
今天周天,火葬場里,也只有魏花開一個人和看大門的大爺在上班,許浮和其他的同事都休假了,雖然話說他們都是24小時待命的狀態,但是該放假還是得放假,只有是確實太忙了,當天的工作人員忙不開,才會通知正在休假的人員來加個班。
麵包車駛進了火葬場,魏花開還不忘給看大門的大爺打個招呼。
「大爺晚上喝兩杯呀」
「不了不了,晚點還要去接孫子放學呢。」看大門的大爺拜了拜手,示意著魏花開開進去。
魏花開熟練地打開了麵包車後車門,一手就提起了裹屍袋,走向了火化間。
「噠噠噠..」
魏花開啟動了火化爐,調試著一會需要啟用的火化溫度。
而屍體已經被他放在了火化爐旁的車床上面。一般來說,新到的屍體是去除裹屍袋,整整齊齊的碼放在車床上,以便於火化得徹底,免得剩下一些殘渣碎片。
這次他卻沒有去除裹屍袋,想著打算把這具屍體處理好,就去吃點好的,不想看著這倒人胃口的畫面了,怕影響胃口。
魏花開推著碼放著著屍體的車床,絲滑的一把把屍體推了進去。
「噠~」啟動了火化開關。
看著正常運行的火化爐,魏花開正準備去休息一下,等火化得差不多了再過來拾拾。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聲響在魏花開耳邊響起。
魏花開扭頭就看向了火化爐,這刺耳的聲音,像是從火化爐里發出來的,突然又戛然而止。
「什麼情況?難道是我耳鳴了?」
魏花開一臉疑惑,慢慢的靠近著火化爐。
突然又聞見了一股刺鼻的怪味,怪得說不上來是什麼味道,魏花開從來都沒有這種怪味,平時火化的時候也沒有這種味道。
魏花開只覺得突然腦袋一沉,精神突然恍惚,有些站不穩。
「奇怪了,今天什麼情況?」
魏花開馬上離得火化爐遠遠的,捂住了口鼻,立馬開啟了室內的排風扇,想消除掉這種怪味,想著會不會這屍體有什麼傳染病,免得被傳染上了,又立馬跑出了火化間,在外面大口大口的喘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