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盛彥師和徐元朗
盛彥師很鬱悶。
到了瑕丘二十多天了，徐元朗就見了他一面，然後就說自己公務緊急，急急里走了，讓他連個囫圇話都沒說完整。
再以後，就不見了人影，派人去催，回話不是公務纏身，就是去了曲阜。除了可能躲著他，生活上倒是待他不錯，天天好吃好喝的送上，還弄了好些美女，讓他看著眼暈。
他出門倒也是隨便，但只是在這瑕丘城裡走走看看，城門都戒嚴了，一隊隊士兵把守著，如臨大敵的樣子。問他們哪裡敵情，卻被告知暫時不好相告，因為對手還未發動。
他只好來到自己扈從駐紮的地方。徐元朗對他確實看重，三百親兵都在城裡軍營里駐紮，每日里也是吃喝不愁，可就是不給飲酒，軍士們很是抱怨了一番。
現在的酒太貴、也太淡了，水鳥巴湯的一碗就是十個大錢，銅子不少花，可喝個肚飽也沒什麼鳥意思。現在大唐也沒有什麼禁酒令，好像有些地方倒是出過什麼禁釀令，反正就是糧食不夠了，所以就不讓釀酒了。扯淡，兵士們有銅錢了，不去喝酒，難道要賭？難道都要送到小娘們的肚皮上？出這個主意的地方官，才是真正的禍國殃民呢。
關照了一下統軍官，嚴防私自外出，嚴禁賭博，管好軍紀，盛彥師就回了徐元朗給他獨自安排的小院。
一進門，又看見那些花花綠綠的小娘子了，盛彥師趕緊避開。情勢不明，他可不敢輕易招惹這些貨色，誰知道她們都是些什麼人。
徐元朗的護衛們送飯來了，依然是六個菜，一盆飯，一壺酒。今天還有一個木頭盒子，一個托盤，盤上還擺著幾個像是壺和小碗的東西。
那護衛打開木盒抓了一點什麼投進小壺裡，又衝進了滾水，一會兒，一股濃郁的茶香就飄了出來。好茶！看著小碗中如同琥珀似的濃艷茶湯，盛彥師一仰頭灌了進去，深呼了一口氣，不錯，味道甘醇，口有餘香，的確是好茶！比那個煮茶強太多了。
今天的酒，怎麼著？換成了小罈子了？護衛打開蓋子，就有濃濃的酒香鑽進了盛彥師的鼻子。好香，好烈，好純，盛彥師急不可耐的捧起酒罈……
徐元朗這幾天也很鬱悶。
接到盛彥師時，他還是很高興的。這個人不僅是他在澄城的舊友，更是文武雙全的一個統兵能人。別看現在才是宋州總管，那是朝廷小瞧了他。在豬都有機會起飛的唐初，除了太子一黨和天策上將府的一群，沒有個靠扎的關係、再不溜須拍馬，給你個宋州總管，就算李淵記著從龍起兵的舊情了。
這人是個能吏，更是個謀臣，還是個能上陣的將軍。把他招到自己麾下，那是徐元朗的夢想之一。可是剛剛開頭，這盛彥師就話風不對，張口吾皇、閉口朝廷的，他就趕緊收住了話題。這怎麼行，讓你這麼說下去，我還怎麼招攬你？
梁師都在夏州有信來，說是已經通過義成公主和處羅可汗說好了，等幽州高開道兵馬一到，就聯合突厥大舉進攻唐境，要徐元朗在山東響應。這小不忍，則亂大謀，還會斷送一個他預定的前敵大元帥的人才，所以，徐元朗決定冷處理一下滿腔著火熱激情的盛彥師。
不過么，這些天粟米漲價了，這才剛開始春播，百姓也是惜售的緊。
豬、羊和老弱的大牲口也都漲價了，聽說齊州那邊正在大肆收購這些。收就收吧，反正百姓有錢了，也是好事。
可前些天部下給他看了一個怪模怪樣的鏵犁，倒叫徐元朗大吃一驚。不為別的，那鏵犁和普通生鐵不同，敲起來有迴響，部下判斷是精鐵澆鑄而成，果然，回爐一化，就是上好的精鐵。這可是打造兵器、鎧甲的絕佳之物，聽部下說，此鏵犁只有一批三萬，卻是要二十貫一隻。這些年，上頭官壓著，下邊兵吃著，六十萬貫，正好是他這幾年攢下的家底了，這讓徐元朗好生猶豫。
上市面上打聽，這鏵犁也有，都是生鐵的，才五百文。徐元朗斷定，是商家用錯了料，這批精鐵也是唯一一批了，咬著牙，就把它買了進來。
好消息也有，但讓他更鬱悶。
有個齊州的商人來兗州，說是要開燒鍋、釀酒，那酒卻是不錯，他也給盛彥師送去品嘗了。可是，聽說這酒全是糧食蒸釀而成，十斤方出一斤，這就讓他猶豫了。
現在升米四文，不，今天已經五文了，加上其它算下來斛酒就是五十文，齊州這種酒只賣六十文，還有點賺頭。可是這糧食，百姓不賣啊！說不得要動用倉中軍糧了，可這才是初春，有的地方種子才下地呢。
還有，有商人從齊州帶回了叫做茶葉的飲品，還有茶具。這東西好，他一看見就喜歡上了，花了八十貫包了。還給盛彥師送去一點嘗嘗，老盛這人，值得對他好一點。聽說商人們說，他們還有更新奇、更古怪的玩意兒，說是下個月來兗州開個拍賣會。這拍賣會是什麼？徐元朗沒聽說過，想必都是商人們搞的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到時候讓人盯緊了，別騙了百姓就好。
另外，有人報，最近從外地來了不少僧眾，走鄉串村、入門進戶的送醫送葯，聽說百姓反應很好。嗯，方外之人嘛，做些善事也好。
不過，也有讓徐元朗頭疼的，就是齊州傳過來的紙和書。世家們好像著急了，派人傳話，要他嚴查源頭。
徐元朗看過，這紙是真不錯，價格也便宜，士子們很喜歡。但是幾大世家不喜歡啊？山東世家，那是徐元朗的天，那是正統，還是徐元朗的衣食父母，他能有今天，全靠著世家門閥呢！主子不高興，狗腿子日子還怎麼過？
沒辦法，查！
這一查，全在齊州。
不到二十天，小小的齊州居然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弄出了這麼多花樣。
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