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團聚
何成才踏進家門的那一刻，母親孫本芳正在打掃客廳的衛生。「媽，我回來了。」他沒有直視正在忙碌的母親，畢竟一夜未歸多少有點心虛。看到高考結束卻一夜未歸的兒子，孫本芳心裡又氣又心疼。但還是忍不住抱怨「昨晚是不是和顧超他們兄弟幾個上網去了？上一會網還不行，還非要上一夜，昨晚你爸在家裡發火，說是我把你慣壞了。什麼事情都喜歡往我身上推。自己沒本事教育，就只會怪別人。」「他說幾句，你聽著就是了，而且我不是考試結束才去上網的嗎。難得有時間和發小們聚聚，等上了大學就各奔東西，基本也就沒有見面的機會了。老爸就喜歡小題大做。」聽到母親說昨晚為了自己而吵架，何成才語氣里透露出一絲憤怒。「你爸這個人就是這樣，死腦筋，我跟他這大半輩子，真是快受夠了，天天給我氣受。說來說句，還是擔心你和顧超他們學壞了。」「上個網就學壞了？我如果想學壞，早就學壞了。」何成才忍著心中的怒氣抱怨道。「下次他再找你吵架，你別搭理他，我這麼大的人了，還不能有點自己的空間嗎，還不能有幾個一起玩的朋友嗎？」聽到兒子的話，孫本芳一時有些語塞，不知道再說什麼，她意識到，再繼續這樣的對話，只會讓矛盾越來越大。「你可吃早飯嗎？鍋里還有點稀飯和油條。」孫本芳下意識的停止了話題「好的，我一會去吃一點。老爸不在家嗎？」「他去修自行車了，一大早就出門來，估計一會就到家。」果然，話音剛落，周東來推著自己行車走進了家門。對於眼前的兒子，周東來沒有過多言語，徑直將修好的自行車推進後院。似乎是在用沉默來表達內心的不滿與怨憤。然而，他卻並沒有急於發泄心中的不滿，而是選擇詢問了他此刻最關心的問題，試圖緩解彼此的尷尬。「感覺這次高考怎麼樣？沒有信心考個本科？」周東來面帶笑意，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中。而何成才卻不緊不慢地說道：「這次高考總體都挺難的，不知道這次本科的錄取分數線是多少，如果太高肯定是沒希望。」片刻，他又補充道：等拿到正確答案，把分數估出來，差不多就知道了，現在問我考試情況，我也說不上來。不管怎樣考試已經結束了，只能順其自然了。」兒子的一番話著實出乎了周東來的意料。原本就不開心的臉上瞬間寫滿了失落，從頭到位都沒聽到最想聽到的那個『好』字。周東來特意悄悄地觀察了一下兒子說話時的表情，沒有一絲笑意。平靜的如同一面鏡子。周東來希望這是兒子的一句玩笑話，但似乎並不是。他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謎底揭曉之前，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午飯前，姐姐何成群拖著行李趕了回來。牛仔褲，格子體恤，齊肩的短髮，一隻黑色的行李箱和深色的雙肩包。這一身樸素的妝扮已經伴隨了姐姐數個歲月。從初中到現在的大專都一直如此。上學的時候，何成群就因為偏胖的身材被人取笑過，這幾年也一直不曾改變，有人說她是因為沒有壓力，而且吃得太好，所以一直瘦不下來。曾幾何時，何成群也勵志要減肥，可不管她怎麼控制飲食，都不曾瘦過。殊不知，她本身就是易胖的體型，屬於那種喝水都長肉的類型。好在整體控制的不錯，沒有繼續橫向發展。家裡親戚都擔心她因為身材而找不到對象，可何成群自己卻不以為意。與其過多在意別人的看法，還不如努力活出自己理想的樣子。讓人生不留遺憾。
「終於看見我們家的大帥哥了。」見到弟弟，何成群滿臉的開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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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忙從雙肩包里取出一雙耐克運動鞋。「送給你的，試試合不合腳。」何成才瞬間笑容滿面。他急忙接過姐姐的行李。小心翼翼地打開鞋盒「真好看，謝謝姐姐，姐姐真好。」「你又沒上班，哪來的錢買鞋啊？你弟弟又不缺衣服，我們平時都會給他買的，有錢給你自己多置辦點衣服。你看你這衣服都多舊了。」孫本芳又是一陣嘮叨，臉上卻是開心的。「我最近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每個周末去人家家裡輔導孩子學習，賺了點外快。」「是給的錢不夠花嗎？」「不是不是，馬上我不是要實習了嘛，我想提前適應一下，賺錢是次要的，主要是想鍛煉一下。」何成群連忙解釋道。周東來聽完，滿意地笑了。「不錯不錯，老師這個職業很適合你，好好乾。等正式分配的時候，我再找找關係，爭取能給你分配個好一點的學校去。」接著話鋒一轉說道：「你弟弟這次高考不是很理想，不知道能考出個什麼結果。當初應該和你一樣，中考就上師範學院，出來也能當個老師，那麼咱們家就是兩名人民教師了。」「行了行了，哪有那麼多如果。這考試剛結束，結果還沒出來，就開始嘮叨。」母親打斷了周東來的話。「飯菜都準備好了，趕快洗洗手吃飯。就你爸話最多，都別搭理他。」姐弟倆相視一笑，話題也就此結束。
飯桌上，一家人其樂融融，為了避免再談及高考，觸及到弟弟的敏感神經。姐姐將話題始終圍繞自己在學校里的奇聞趣事。對多日未見的女兒，父母對這類話題自然也是很感興趣。「在學校有談對象嗎？」孫本芳突然開口問道。「沒呢，平時學業繁重，哪有時間談對象。」「上大學了，也可以談了。這是你自己掂量，我們作為父母自然不會逼你的。但是你一定要放在心上啊。有合適的就帶回來讓我們瞧瞧。」「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周東來見時機已經成熟，補充道「小群今年不是才21歲嗎，著什麼急。不過現在有合適的確實也可以先談一個，戀愛談個兩三年，二十三、四歲的時候結婚剛好。」一旁的弟弟不禁笑出了聲。「知道了哦，我會放在心上的，有對象了我第一時間帶回來給你們二老過目。」父母很滿意的點點頭。
「我來洗碗，媽你休息一會。」何成群很懂事的主動接過母親手上的碗筷。
「不用不用，我不累，到是你坐那麼長時間的車，一定很累，你去休息我一會就弄好，快得很。」
「沒事沒事，我不累。」言語間，何成群已經將桌上碗筷收拾好，送進了廚房。母女倆在廚房裡有說有笑，很快便整理的有條不紊。
午飯結束，何成群主動找到弟弟聊天。她最關心的還是弟弟的高考情況。「聽爸爸說，你這次考試不理想，高考雖然很重要，但絕不是唯一的一條路。你要對未來有所規劃。找到一條適合自己正確的路，然後努力的、義無反顧的走下去。不管你做何選擇，姐姐都會義無反顧的支持你。」此刻的何成才卻沉默了，埋藏在心底的話卻不知如何開口。
「這次考試確實很不理想。其實開考之前我就有預感。而且考第一門語文時我還差點遲到。真是諷刺，或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考完語文我以為可以放平心態來迎接接下來的考試，可是我發現自己錯了。就好比跑步的節奏被打亂一樣。再加上本身就緊張，導致後面的考試也相繼發揮失常。」何成才無奈的嘆氣，他知道這些話是只能對姐姐說。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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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只有姐姐會認真地傾聽。
「如果你這次考試沒有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會考慮復讀嗎？」聽到『復讀『兒子，何成才沉默了。他思量了片刻，搖了搖頭。「我本身就不是那種學習很拔尖的學生，在班級也只屬於中等水平。這次高考發揮雖有所失常，但本身的底子就不牢固，即使再來一次，結局或許也是一樣。還浪費了一年寶貴的時光。對於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你說的這些姐姐都懂，如果爸媽那邊你溝通不了，我會幫你做他們思想工作。他們年紀大了，思想固化，跟不上時代發展的節奏也很正常，如果說了你不愛聽的話，也不要跟他們頂嘴。聽著就行了。畢竟讓他們一時間改變想法還很難，需要一點一點滲透。在整個大家庭里，你知道爸爸為什麼希望能考個好大學，做個有出息的人嗎？不僅僅是因為你是他唯一的兒子，需要繼承家業，還因為你是爺爺的長孫。為什麼爺爺對小姑特別好，就是因為他有能力，有本事，又是政府官員。所以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由她主導。老爸雖說是爺爺的長子，但從平時相處可以看出，爺爺最看不慣的就是老爸了，歸根結底還是咱爸是個粗人，徒有一身蠻力。隨著社會的進步，人都會變得很現實，以前家裡孩子多，很難照顧好每個孩子，想一碗水端平是不可能的。我們的父輩里，爺爺最喜歡小姑和二叔，因為他們有學歷，有文化，雖然二叔沒像小姑一樣考上大學，但人家畢竟是高中畢業，而且還是在村裡當會計，那個年代能讀完高中也是很了不起的。相反，咱爸和二姑小學都沒畢業。為人處事也不夠圓滑。而且說話嗓門還特別大，特別愛抬杠。人如果沒能力，沒文化註定就是被人看不起。這就是現實。」何成群的一番話，說到了何成才的心裡。他似乎得到了一種真相，一種沒有能力就註定被看不起甚至被淘汰的真相。而這一刻除了沉默，也很難找到什麼更好的表達方式。
「小時候，我一直搞不懂，為什麼爸爸姓周，而我們姓何。後來從媽媽那得知，老爸小時候是在他舅舅那邊長大的，到了18歲成人才回到自己父母的身邊，所以感情方面也淡很多。」
「為什麼爸爸小時候要在他舅舅那邊生活呢？又為什麼連姓氏也要改掉呢？」何成才不解的問。
「聽媽媽說，爺爺奶奶在生下第一個兒子的時候，曾在路邊遇到一個算命先生，算命的說，如果你們第一個生的是兒子，一定要抱給舅舅家養，而且必須要改成舅舅的姓氏。如果放在自己身邊，活不過一百天。對於這種毫無科學依據的謬論，爺爺奶奶自然不會相信。可離奇的事情卻真實發生了。他們的第一個兒子真得沒到百天就去世了。好像是因為得了很嚴重的病。後來咱爸出生之後，爺爺奶奶就果斷送給了舅舅家撫養。這一送就是十八年，一直到長大成人才回來。姓氏也就沒再改回來。由於長時間的分離，爺爺和爸爸的感情很淡，也基本沒什麼共同語言。但是在家譜里，老爸還是姓何。那個年代家家戶戶的生活條件都很差，小孩還特別多。能上學的小孩更是鳳毛麟角。大多數都是很小就要承擔家裡的責任。回來之後的父親就是除了爺爺和奶奶之外的又一個重要的勞動力。干著最累的活，卻依然得不到認可。」
這些事情何成才從未聽父母提及過。他似乎領悟到了什麼。相信一切都會變得越來越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