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選擇
親兵心知不好,忙對身邊的屠格說:「王子,咱們斷後,你騎馬快衝出去!」
他說的是獫狁話,料定周軍聽不懂。不料狼賁出身於周與獫狁邊界的牧民家庭,將此話聽了個真切,頓時面露喜色:「王子?哈哈,不料老子竟然捕了條大魚!」
我成功啦!當隗多友揮舞著天月劍率部追擊敗兵的時候他這麼想著;當他越過那一堆堆獫狁兵馬屍首的時候他這麼想著;當他跑過一群群跪地求饒的俘虜的時候他這麼想著;一直到季傑在亂軍中找到他的時候他還是這麼想著。
隗多友狂笑著用天月劍指著蒼穹:「季傑,看到沒有?我成功啦!哈哈,獫狁的騎兵被我的步兵擊敗,我們勝利啦!」
季傑牽著黃驃馬,一句話便讓亢奮中的隗將軍清醒過來:「隗將軍,相爺來了!」
「誰?」隗多友沒聽太清。
「召國公,他來了。」季傑又說了一遍。
隗多友跳上黃驃馬,興奮地問:「真的嗎?子穆在哪裡?我得去見他,這麼大的勝利,咱哥兒倆得共享!」
「將軍且慢!」季傑一步上前拉住馬韁:「前驅已至,召國公押運輜重馬匹,尚有個把時辰才到這裡呢!將軍,俘虜們講,獫狁王敖興還在那邊山丘之上,將士們還在等你的話呢!」
隗多友順著季傑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望見西北面的高丘頂上那根懸挂著九條狼皮製成的大纛,那便是獫狁王敖興的所在地。他沉吟了一會,於本心來說,雖然勝負已見分曉,但他並不想與敖興父子真刀真槍拼個你死我活。但------他畢竟是周王朝的將軍,統領王師,戰場之上,只有敵我。.五
於是他拔出天月劍,大聲喊道:「捉得獫狁王敖興者,本將會稟明召國公,封大邑,賜爵上大夫!」
此言一出,周軍立刻士氣大漲,不顧疲勞饑寒振作精神蜂擁而上,目標只有一個——獫狁王敖興!
「烏荻,現在該怎麼辦?」敖興用近乎虛無縹緲的聲調問自己的左相,烏荻也是在護衛的拚死保護下才殺出重圍,渾身是血。他有些沮喪地回答:「沒想到隗多友這個***竟有如此能耐!咱們賴以稱雄於草原的五萬精兵竟然全完了!」
「你回來了,那麼屠格呢?他怎麼還沒回來?」敖興忽然想起兒子,一連聲地追問著烏荻。
烏荻低頭不語,將手中狼牙雙棒放在一旁,鮮血和汗水滴滴答答地落在身前的草地上:「大王,王子他------受了箭傷,被周軍俘虜了!」
「什麼?」敖興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旋即暴怒起來,用痛恨的語調指著山下:「隗多友,枉我引你為忘年之交,不料你竟然如此對待草原,對待我父子!你------」
「大王,現在不是懊悔的時候。若是當初你聽我的,不要對他們周人心懷慈念,使出那一招,豈有今日?」烏荻有些懊惱地說:「如今說什麼都晚了,您還是趕緊突圍為上。把這大纛立在這裡,周軍定然以為大王依舊藏身於山上,咱們身邊還有百餘騎,若脫身便在此時啊!」
「要我把獫狁大纛和屠格留給隗多友?」敖興咬牙切齒道:「我寧願戰死於此,我父子死也死在一塊!」
「大王!」烏荻急了:「草原上沒有百戰百勝的狼,只有永遠挨宰的羊。大王只要能脫身出去,回到獫狁依舊可以召集新的軍隊。如果在這裡戰死,又有誰可以保住我獫狁草原呢?」
見敖興依舊猶豫,烏荻起身正色道:「我留在這裡絆住周軍,請您趕緊離開。草原需要您,王子被俘,您可不能再有事!為了獫狁,也為了屠格王子,您必須走!」
左相全身散發出一股驚人的魄力,讓敖興不由為之一震。這一愣神之際,烏荻對左右騎衛一使眼色,射鵰者們紛紛擁上,不由分說將敖興扶上馬,再沖著馬臀猛抽了幾鞭子。_o_m霎時間,馬隊向下俯衝。(本章未完!)
一百九十八決鬥
而去,敖興轉頭沖著烏荻喊道:「左相,若能脫險,定會聽你的,用上那招------」
烏獲喃喃:「如此,我獫狁幸甚------」他舉起狼牙雙棒,迎向擁上來的周軍------
天上籠罩著厚重的陰雲,片片白雪沒頭沒腦地落下來,積雪的山道讓衝鋒的士兵不斷跌倒。首發更新@在靠近山頂的地方擁堵了大批士兵,這裡的雪都被染成紅色,那是人身上流出的鮮血,沿著山路淌下來又凍成冰。一具具獫狁和周軍士兵的屍體就這樣被自己的血水凍在地上,幾乎擋住了前進的道路。
渾身已是赤紅色的烏荻守護在狼皮大纛旁邊,他每揮舞一次狼牙棒,周軍士兵的血和腦漿,骨髓便飛濺開來,染紅了他的衣襟,也染赤了整座山頂。他手下的親兵已死光了,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殺!殺到自己的血也流干,殺到長生天收走自己的靈魂。
左相烏荻亦算是獫狁數一數二的勇士,此時的他卻不知道自己沾了個大便宜:太多周軍士兵因為惦記著活捉獫狁王敖興的重賞而放棄了射冷箭的念頭,那些勇敢的先行者都變作硬邦邦的殘缺肉塊凍在地上,他們的貪念和勇氣都在此時化為虛無。
隗多友遠遠站在山腰上看著所謂的「敖興」在周軍士兵中間搏殺,隱隱覺得此人並非自己在祁連山時所見到的那個獫狁王,敖興的個子在獫狁人中不算高大,與此人並不相符。正想驅馬上前看個究竟,身後卻有人叫他:「隗大將軍!」
轉臉一看,狼賁正興奮地向他奔來:「哈哈,將軍,我逮到了一條大魚,你猜是誰?」
隗多友惦記著上山,根本沒心思和他打啞謎,擺擺手:「狼將軍,上頭是獫狁的大纛。看樣子兒郎們要頂不住了,咱們趕緊上去吧!」
一聽說上頭是獫狁王敖興,狼賁果然立功心切,緊跟著他上了山頂。看到烏荻的第一眼,隗多友證實了自己的判斷:此人決不是敖興!頓時他對自己這位「忘年交」的敬意也降到了冰點,想不到此人如此不堪,竟然讓他人做自己的替死鬼,把代錶王者尊嚴的大纛也扔在這裡管自逃命去了。他還以為敖興雖敗,但至少會守住最後一點尊嚴,看來他還是太高看這位獫狁王了。
狼賁提刀欲上前,隗多友止住他:「退下,此人不是獫狁王敖興!」
聽到隗多友這麼說,周軍士兵們心中都騰起怒火:難道這半天來死傷許多弟兄,只是在跟個冒牌貨廝殺不成?於是立即有許多人舉起手裡的弓箭,想把此人射成刺蝟。
狼賁回首吩咐自己的親兵:「趕緊傳令下去,派所有騎兵在附近搜索,敖興已經逃了!」
眼見親兵拍馬衝下了山,狼賁回頭看了看隗多友,心裡疑惑:他怎麼如此肯定此人不是敖興,莫非他與獫狁王有舊?
隗多友卻顧不上考慮這些了,他跳下馬從身邊一個哨官手裡奪過一支弩箭,喝令道:「休得胡亂放箭,等我的命令!」
說完,他分開眾人,走到距烏荻約十步遠的地方停步,對他說:「在下是西六師前鋒將軍隗多友,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烏荻死死盯住眼前的年輕人,看到他大約身高七尺有餘,面色白皙,無須,一雙淡琥珀色的眼眸看起來不似周人。沒錯,這就是那個***隗多友,草原的女人怎會生出這種背叛母族的敗類?
他在心裡長嘆一聲,淡淡答道:「我就是獫狁左相烏荻,早就聽說隗將軍的大名,沒想到你還會說戎語。」
「自幼母親教了我一些,後來在隗戎部呆了一兩年,學會了說戎語。」隗多友微微一笑說:「我們都以為圍住的是獫狁王,沒想到他竟讓左相大人頂缸而獨自逃遁。要是臉皮沒有一寸厚,一般人還真做不出這等無恥之事。只可惜我晚來了一步,」他望了望腳下橫七豎八的屍首接著說:「白白枉死了這許多弟兄------」
烏荻做手勢止住隗多友。(本章未完!)
一百九十八決鬥
說:「是我自己要留在這裡,好讓大王能夠東山再起。首發更新@」
「東山再起?」隗多友冷哼一聲:「獫狁精銳騎兵此一戰已損失殆盡,你以為敖興有本事東山再起?哼!十五年內休想!」
「哈哈哈------」烏荻仰天長笑道:「你這隗戎女人生下的***知道什麼?只要有草原,有男人,有女人,我獫狁部便不會滅亡。我戎人只知有母不知有父,而你幫著衛國吞併隗戎部,而今又把矛頭指向我獫狁,你------是***原的叛賊!」
隗多友怒了:「隗奴殺父自立,魚肉部民,他是自取滅亡!如今你們獫狁施毒計,使我西六師戰馬染疫,藉機大舉入侵,我隗多友身為大周子民,保境安民是應盡之責,何來背叛之說?」。
一百九十八決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