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殺匈奴使
一路向西北,烈風斬草揚沙。
不幾日,一行人便穿越漫漫荒漠,幸而途中有數個大小不等的海子補充水鹽,嚮導說到了戈壁灘,再往西去,離龜茲國就不遠了。路上傅介子、周見深及韋少翁同坐一輛馬車,已然了解了當前的形勢:現任樓蘭王安歸曾經在匈奴為質,自與匈奴人親近,老國王死後,本來應該是在大漢的安伽王子繼位,奈何那安伽王子卻是個性情中人,為了一個青樓女子殺了人,天子只好處以宮刑以保全其性命,然而回國繼位卻極為不妥,便借口王子流連天朝不願歸去,樓蘭只好讓匈奴質子安歸回國繼位。安歸娶回一個貌美妖嬈的匈奴女子,人稱月光王后,從此樓蘭與匈奴便來往頻繁,並幾次聯合匈奴殺使節,搶財物,去年大宛國進貢的汗血寶馬被匈奴劫去,身為駿馬監的傅介子趁機上奏,要求出使大宛,沿途責問樓蘭、龜茲,以揚我大漢聲威。此行雖身負有皇命,但路途遙遠,環境惡劣,且西域人多暴戾無常,實在是兇險萬分,結合在樓蘭都城的表現,周見深對傅介子不由得肅然起敬,欽佩萬分。
取道龜茲,國都延城於樓蘭扜泥有過之而無不及,四周水草肥美,城內建築多雄偉壯麗,傅介子一行如法炮製責問龜茲國王是非,龜茲王亦攝於天朝威名而委屈道歉,在得知匈奴使節已離開此地往烏孫國而去之時,只好先去出使大宛。再往西突現一馬平川,氣候宜人,綠樹成蔭,隨處可見成片良田,韋少翁驚道:「乖乖來,怎的有些江南的味道了!」這一路走走停停,環境時好時壞,但總不至於像前面那樣的沙漠地帶赤地千里,荒無人煙。不足一月便到了大宛貳師城,此行目的一是鞏固兩國交好的關係,原來二十幾年前,武皇帝曾大舉進攻大宛,以致此地血流成河,多少忠魂戰骨埋屍異國荒外,而國內也累的田園荒蕪、生靈塗炭,傅介子的祖輩、父輩便有多人慘死在關內關外,後來大宛國臣服,復又繁榮,近來匈奴意欲聯合西域諸國抗漢,天子遣使加以安撫;二來大宛進貢的汗血寶馬經過多年雜交后,馬種逐漸消失,這次準備多交換一些,汗血馬被天子稱為天馬,體形好、善解人意、速度快、耐力好,適於長途行軍,非常適合用作軍馬。傅介子做駿馬監時已沒有了純種的汗血寶馬,此次天子暗中囑咐,務必換來幾匹。周見深途中無事,除了每日入定寫字,便由傅、韋二人教授擒拿手與一些對敵的基本劍招,頗為實用,也就漸漸對武學產生了興趣。
任務完成後返回,再到龜茲,國王吞吞吐吐,似有隱情,其時傅介子等早得線報,匈奴使者自烏孫國而回,尚在城中驛館。傅介子卻只等龜茲王如實相告,做出決斷。龜茲王猶疑再三,知道不能再兩面三刀,各不得罪,便單獨會見傅介子,恨恨地說:「匈奴賊子飛揚跋扈,欲於我國徵兵與天朝為敵,望大使見機行事,並奏明天子,為我等諸國作主啊!」傅介子道:「如此甚好。」說完便回去布置,心下誓要將匈奴使官斬殺,以防各國結成聯盟出兵大漢。
匈奴近幾年連逢大旱,而北方開墾的耕種區產糧尚不能自足,匈奴人即便牛羊不多,仍然難以換到足夠的糧食,在過渡區域已經頻頻發生胡人燒殺搶掠之事,若結盟成功,必然會引發一場大戰。傅介子就出生在那裡,被內地稱為狄道的地方,文帝時鼓勵軍民屯田戍邊,傅介子的祖父便去開荒,他的母親在他小時候被匈奴人擄走,生死不知,父親由此大病,沒有了頂樑柱,只有變賣家產治病,但終沒能挽回父親性命,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旦夕之間破亡,孤苦無依的傅介子投軍后苦練武藝,最見不得匈奴。當晚找來韋周二人商議:「敵方此次看來頗為重視,派了一個百夫長帶領四小隊人馬護送,每隊10人,有一什長,而我方有士卒二十三人,當然個個都是好手,加上我們三人,還有幾個樓蘭的彎刀戰士,卻不能指望,雙方實力應在伯仲之間,勝負尚且難料啊。」說完看著周見深,其實他並沒有說實話,僅韋少翁和他兩人就可對付至少一半的匈奴蠻子,這麼說實在是想把周見深儘快拉下水,讓他帶人協助殺死匈奴人,以後就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他卻不知周見深也是從骨子裡心向大漢,忙說:「願聽差遣。」傅介子大喜:「好!我有一計,可穩操勝券。」
翌日辰時,周見深遣人送上拜貼,巳時進入驛館同匈奴使節會面,首領乃匈奴童僕都尉烏遲,這童僕都尉一職專司西域各國的征繳賦稅和民兵,深受各國憎惡,不過大多敢怒不敢言罷了。烏遲身在主位,看到周見深進門,趕忙起身相迎,滿臉堆笑道:「王子別來無恙啊,數年不見越發神俊了。」周見深拱手道:「都尉別來無恙,神采更勝從前。」心想我哪裡還有原來的樣子,我又何曾見過你的樣子,這虛情假意的逢場作戲卻不能缺少。
客套之後是把酒言歡,周見深酒量一般,誰知竟越喝越是神清氣爽,不知是修鍊內力的結果還是這葡萄美酒不上頭。烏遲則有意無意中提到現在匈奴兵強馬壯,然而天公不作美,連年雨水稀少導致牛羊逐年減少,只靠打打外圍根本不夠用,單于正在商議打場大的戰事,打過黃河,搶了糧食和女人,再逼迫大漢議和,賠咱們些金銀財寶,這個冬天就舒服了。最後醉眼朦朧的問道:「怎樣,王子?安歸國王可是盼著打進長安吶。」周見深心下冷笑,推說出去小解,溜到后廚拎來兩桶芝麻油,倒在房后無人處,引火點著,乾柴烈火相遇,直叫人無可奈何,他找來水桶,大喊:「走水了,救火啊!」果然驚動匈奴護送小隊,四十餘人赤膊上陣,拎著水桶來回奔走,而傅介子早已封鎖大門,帶人化裝成群眾進來救火,眾人找好位置與襲殺對象,慌亂中匈奴人卻不疑有他,只見傅介子一摔水桶,眾人一齊拔刀砍向蠻子,三招兩式后已經有一半匈奴躺在血泊中,敵中卻有一個虯髯大漢將兩個水桶舞的虎虎生威,旁人難以近身,他卻瞅准一個樓蘭侍衛失神的當,將水桶直擲其面門,侍衛舉刀格擋,大漢同時抬腳踢向他的下腹,這一腳時機把握的甚妙,而力度更是讓人大驚失色,侍衛立時倒飛出去四五米距離,趴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大漢撿起彎刀,走過去旋身揮刀,動作利落瀟洒,而侍衛已然身首異處。大漢手持彎刀,如虎添翼,一路砍殺三人,均是手起刀落,一招斃命,我方將士都是精挑細選的好手,相當於特種兵,但此人如同砍瓜切菜,竟無人是其一合之將。眼見一邊其餘匈奴皆已或殺或俘,韋少翁挺劍直刺那大漢,一上手便知此人是個高手,將內力提到七八分上,轉眼已經交手十餘下,二人皆是一觸即分,電光火石間似有絕大的風險,周圍將士圍成一圈,也不敢上前,正僵持間,傅介子對大漢身後的手下使了使眼色,手下收斂氣息,輕輕前挪兩步,將長劍悄無聲息的向大漢後頸遞去,宛如毒蛇吐信,原來戰前傅介子便已議定,對付匈奴無須講究仁義,但求己方傷亡最少,在劍離大漢不到一尺的時候,猛然向前刺去,避無可避之際,匈奴大漢身體微微搖晃,彷彿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奇迹般地矮身閃過,同時腳下發力後轉,抓住偷襲者的胳膊用力向後一拉,使了一招順手牽羊,長劍便快速刺向韋少翁,自己則向空出的缺口衝去,少翁無法兒,只得格開長劍,足尖點地,全力追去,匈奴大漢奔向附近的馬兒,縱身一躍,穩穩噹噹的坐了上去,見韋少翁施展輕功追來,將手中彎刀回身全力一甩,便如高速旋轉的流星激射而去,韋少翁當即停下,凝神以劍對刀,連擊三下,方把飛刀挑開,自己竟也退了三步。
此時匈奴大漢已策馬奔出驛館,眾將士欲騎馬去追,傅介子擺手道:「此人武功高強,騎術精湛,即便追上恐怕也難以留下,況且我們還有重任在身,為避免再添傷亡,讓他去吧。」
眾人將匈奴使臣押到鬧市之中,向百姓陳說匈奴數年來殺掠各國使節和商戶的惡行,表明大漢朝定要血債血償的決心,斬頭示眾后出城離去,也並未向龜茲國王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