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向絲綢路1
路回東南,冷雪寒沙映月。
臨近十一月,眾人都穿上皮衣皮褲禦寒,夜裡滴水成冰,應該有零下十幾度,可實際上他們想要冰水卻不可得,沿途海子里的水看著晶瑩碧透,喝起來卻有些咸澀難咽,沒有乾涸的河水也差不多,而且很容易拉肚子,還是嚮導有辦法,收集了一些草根掛住的積雪,放鍋里煮開,沉下沙石,只是浮雪太少,搗鼓半天,每人也就分到一小杯。
好容易又到了樓蘭,安歸國王這次隆重宴請了他們,應該是龜茲國的事情已經傳了過來。席間推杯換盞,言笑晏晏,安歸王摟著月光王后的纖腰向各位敬酒,只見這位名為阿蘭的王后眉梢眼角滿含春意,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似要滴出水來,眼波不時的流轉到周見深身上。安歸王一時興起,便邀王后跳舞助興,見她施施然來到場中,將名貴的裘皮大衣脫下,高挑的身上穿著白色的毛坎肩,下身裙擺過膝,烏黑的頭髮,簡單挽了個髮髻,伴著胡琴與長簫翩翩起舞,像美麗的蝴蝶飛舞,像婀娜多姿的柳條扭動,美的讓?陶醉,說不盡的美麗妖艷卻又?貴絕俗。突然簫聲驟然轉急,月光王后舒展長袖,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最後歇步蹲地,明眸皓齒卻對著這位名義上的樓蘭王子,周見深不由得心神一盪。
又幾日,入了陽關,終於有了筆墨,紙是厚厚的麻布紙,極其粗糙,周見深也不理這些,只顧埋頭練字,手已經皸裂的不成樣子,韋少翁連連感嘆,天賦絕佳也就罷了,還如此勤奮刻苦,沒法比。到了長安,才算是有些色彩,朱牆碧瓦,街上各色各樣的招牌幌子,人聲鼎沸,無愧於國都的名號。首先便是拜見大將軍大司馬霍光,周見深來到將軍府,得傅介子引薦,進入中廳,低頭單膝跪地:「拜見大將軍。」「哈哈,樓蘭王子請起,來到中原還習慣吧?呵…傅介子勞苦功高,舟車勞頓,先去休息吧。」大將軍和顏悅色道,傅介子卻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周見深,回道:「屬下遵命。」慢慢退了出去。
周見深仍然沒敢抬頭,之前傅介子說過,面前之人乃是大漢朝真正的掌權者,霍去病之弟,先帝曾向其託孤,當今天子十四歲便英明神斷,卻仍然沒有收回其軍政大權,他執政數十載竟無一過錯,種種跡象表明,這絕對是個千年老狐狸。
堂間落針可聞。突然間,周見深感到從四面八方湧來莫大壓力,逼得自己簡直要再次跪下,其實經過兩個多月練字,他腹內已經存有不少內力,自己動動意念就可將其灌注到雙腿之上,不過無故動用內力畢竟有挑釁的意味,就算對面是普通百姓,也算是極大的不尊重,所以他決定硬扛,能扛一會兒是一會兒,豆大的汗珠滾過,落地發出噗嗒的聲音。一改剛才的和氣,大將軍緩慢有力而又陰冷的聲音響起:「你,究竟是誰?」幾個字如寒釘刺入骨髓,周見深此時卻發不出聲音,原來剛才他在努力剋制腹內氣息流向四肢百骸,竟將它們凝結成丸,困在丹田內,好似只要一開口說話,內力便會噴薄而出,大將軍好像看出了周見深此刻的境遇,緩步走到他身旁,在其頸后大椎穴猛然一拍,周見深只覺一道刺痛沿脊椎直達腰骶,奇怪的是,刺痛之後丹田中的氣丸逐漸散開,全身說不出的舒服,並且充滿了力量。
「你果然是個奇人,竟在這種時候過了修鍊的一大瓶頸,你可知如果氣結丹田而不得疏散,輕則走火入魔,內力盡失,重則廢人一個。」周見深體會到先前的兇險,一揖到地,大聲道:「謝大將軍成全!」霍光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先後派了三批人馬去調查你的身世,竟然一無所得,奇怪,奇怪!難道你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屬下姓周,名見深,是土生土長的魯國人,機緣巧合下被人當作樓蘭王子尉屠耆,但我心屬大漢,生是大漢的人,死為大漢的鬼,亦余心之所向兮,雖九死其尤未悔。我願誓死效忠皇上,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抬起頭來吧,玄成說的不錯,你的確是個人才。你要記住,如果不能為我所用,即便你能修鍊到武道宗師,我們也容易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周見深看了一眼,大將軍明明是個和藹可親的小老頭,給人的感覺卻是一頭猛虎,深不可測。連忙回道:「屬下記住了。」
「好,你也下去歇息吧。哎,對了,你加入繁露寺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提起,除了皇上。」周見深想,這樣就算入職那個什麼繁露寺了?只能稀里糊塗的答道:「是。」也學著傅介子的樣子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