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騎虎難下

三年前，刁五爺應下一接姑娘的活兒，這趟活兒很順利，姑娘自願，他趕著大車就是溜了個腿兒。

這馬車行至前三門護城河西側，迎面碰上小瘋子，真是冤家路窄，這是繼上次打架之後第一次面對面的四目相對，刁五爺想避都避不開，小瘋子一把抓住馬車的韁繩冷笑道：「呦，刁五爺，您看看，人家刁五爺養尊處優這個舒坦呦，哎，我那門丁兒老弟呀，現在還吃著牢飯，有了上頓沒下頓呢，這上哪兒說理去呀！」

刁五爺趕緊跳下馬車抱拳作揖：「蕭爺，刁五這廂有禮了。」

「嘿，別理不理的，您老一直都有理，理大了去了，怎麼著？該給我那兄弟弄幾個子兒花花吧，門丁兒上有老下有小，可都靠著我們這些兄弟周濟著呢，您老該表示一下吧。」

「蕭爺，這麼說可就意思差點兒，那門丁兒犯事可不是我的原因？」

小瘋子抬腿就是一腳，刁五爺早有防備，抱拳於胸生生地挨了這一腳，他硬挺住身子沒有往後摔倒也是提醒小瘋子差不多行了，小瘋子哪裡吃這一套：「今兒你刁五說什麼也得給我們門丁兒一點兒表示，別以為靠上軍統就以為我不敢動你，給我揍他，先把門丁兒那一條腿給我找補回來。」

這次挨打不同於要賬挨打，這是往死里下手，拳拳到肉。刁五爺一邊還手一邊圍著馬車轉，轉到車后從下面抽出一把匕首，上去就抱住了小瘋子的脖子，尖刀由上到下抵在鎖骨之處。

眾人紛紛停手，小瘋子被刁五爺的胳膊勒得臉紅脖子粗，嘴裡卻依然罵罵咧咧：「刁五，你有種弄死我，弄不死，咱今生這個仇怨解不了。」

刁五的胳膊用力讓小瘋子無法繼續說話，他對著其他人呵斥：「都退後，想讓蕭爺安然無恙，都趕緊滾蛋，今晚我請蕭爺下館子賠罪。」

小瘋子被勒的張牙舞爪，揮舞手臂向後擊打，同時抬腳跺向刁五爺的腳面，另外一個人見狀更是想趁機把小瘋子從刁五的手中解救下來。

這人在緊急時刻誰也掌握不好分寸，加上小瘋子掙扎得厲害，這尖刀順著肩胛骨窩處就刺了進去。

刁五這右手勒著小瘋子的脖子，左手持刀，本意是尖刀向著斜後方插入，如果直著向下那肯定是直接奔了心臟，斜著向後傷的是皮肉，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刀是斜著向肩夾窩的方向去的。

刀刃割掉了肺葉管子，小瘋子的身子立刻如煮熟的麵條，柔滑地歸於塵土的大地，刀口處咕咕冒出血泡，這是他最後與北平的告別。

這個案子蘇九天是扛著面子使著銀子給擺平的，為什麼這麼賣力？我想當時那個時間，蘇九天在北平城也沒有幾個知己，刁五爺算得上其中一位吧，事實上蘇九天直到離開北平也沒有知己，他工作讓他沒有辦法把自己真心的去交給一個人，特別是自己的同僚。

蕭風陽當時非要一命抵一命，蘇九天則給出一個挺損的方案：一是放了門丁兒那二人，二是不繼續為難他們這一夥，包括家人在內，用這兩個條件換下刁五爺一條命，判入獄十年。

蕭風陽幾人一合計，先認下了，他們想著讓刁五吃一顆子彈太過便宜，等著刁五齣來，他們要親自手刃他。此時和蘇九天結了梁子，這北平肯定混不動，此時弄個你死我活，沒半點便宜可沾，畢竟胳膊拗不過大腿，蘇九天用陽謀就能讓他們這些人流離失所。

刁五爺能提前出獄，首先歸功於我的毒舌和病怏怏的身體，其次是蘇九天的閻王長相，來我家的傭人實在受不了，再是蕭風陽終究是咽不下這口氣，私下買通了一即將面臨死刑的殺人犯，讓他在獄中把刁五爺做成殘廢。

蘇九天聽到消息才出面保釋了刁五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才幾天的時間，蕭風陽就帶著人找了過來，事情來的太快，還沒等蘇九天想出個兩全之策，蕭風陽就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河堤之上，刺目的手電筒光指向了一個方向，黑洞洞的槍口同樣如此。

刁五爺此時被兩個人狼狽地按壓在地上，蘇九天暗自舒了口氣，如果今夜我不說，或者再說晚一會兒，那麼後果可以想象。

蕭風陽直挺挺地站在蘇九天面前抱拳拱手：「九爺，這個仇我一定得報，要不我到了地下跟大哥怎麼說呢，就說弟弟慫，看著仇人只敢呲牙不敢下口，那我大哥一腳得把我踢回陽間。」

蘇九天沒有說話，目光陰冷，側目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刁五爺，他在等蕭風陽的繼續說話，等待著蕭風陽困獸之徒的最後倔強。

「九爺，您，我惹不起，我認慫，咱們無仇無怨，刁五，這仇只能是魚死網破……」

蘇九天往前跨了一步，從側面閃出一條漢子擋住了他前進的步伐，蘇九天盯著漢子的眼睛輕聲說了一句：「滾開！」

漢子把頭往前昂了一下，蘇九天的大手就揮了下來，送上來的臉豈能放過，這樣的開場白也最好不過，這一巴掌扇的漢子趔趄著出去兩三步，漢子挺身往前沖，肩膀被蕭風陽扣住。

蘇九天吐了一口白氣，看向蕭風陽，他覺得如果現在是小瘋子站在這裡，結局會不一樣，蕭風陽還太嫩，最起碼比小瘋子要理智：「蕭爺，我敬你一聲爺，就是把你當爺看，以前我們是說好的，刁五爺我保了，放了門丁兒二人，我保了你們幫會的大小老少，你現在跟我捯飭以前，應下的事情就當放屁了，隨著你的心思作弄，你把我蘇九天當啥了？」

「九爺不是也破了規矩嗎？三年就讓刁五齣來快活，我能咽得下這口氣嗎？我大哥屍骨未寒，三年守孝未到，我能看著仇人逍遙快活嗎？」

「蕭風陽，你自己心裡明白，你在大獄下的絆子我不追究，我現在需要刁五爺給我賣命，人，我保定了，誰敢動，我讓你們全都見閻王。」

「九爺，別嚇唬我們，就是蔣委員長在這兒也未必能敢滅口，就是你敢，咱們也是同歸於盡的結果，別以為北平沒有法治，刁五的命我要了，我跟你們走，要殺要剮隨你。」

蘇九天嘴角微微一抖：「哼，少上大道理，我的結局你們是看不到了，你敢動那就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