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莽漢動心
刁五爺最先躬身施禮:「那、那……,謝夫人,叫我刁五或者老五就行,這個爺字我可承受不起,聽蘇老爺說府上有人力車,主要也是讓我來賣力氣的,那一會兒我拉著她們去吧……」
張嬸接過話來:「夫人是最愛乾淨的人,這府上容不得一點髒亂,我這就帶著他們去,飯菜是做好的,老爺也要到時間回府了,他們三個在這多杵一會兒,那招蟲子的可能就多一分,我們帶些路上邊吃邊走。」
我心中升起一絲憤怒:帶她們去澡堂子,還是李鐵拐斜街的「潤身女浴所」!錢多少咱不說,就她們那骯髒的模樣,門都進不去,她們應該對我們家感激涕零吧?
我從丫頭妮兒那眨巴的眼睛里讀出了迷茫還有怯意,我想她應該是從出生就沒有進過澡堂子吧,她母親還行,尷尬中躊躇不知道用什麼方式才能表達出感恩戴德。
我媽揮揮手說了句隨你們吧,注意安全就行,話音未落,我那書獃子哥哥回來了,進門看了一眼三個陌生人徑直走向母親。
我媽,不,我們的媽趕緊上前抓住哥哥的手說:「子林,我正尋思著怎麼去找你呢,這一天天的出去就找不著人影。」
「媽,不用找,到點準時回家,媽,你猜我今天尋著啥了?」
「除了書還能有啥?」
兩個人說著話就進了房間,我看到院子里只剩下那母女,丫頭妮兒可憐地依偎在母親的身邊,小手瑟瑟地緊緊抓著母親那骯髒的衣角,文嫂就在原地站著,為自己這身寒酸破舊找到了最好的位置,生怕移動腳步會讓身上的虱子由於驚慌落在地上。
我的頭被一隻溫暖的手撫摸了一下,我知道那是母親:「子辰,趴窗台上幹什麼,下來,看你哥,又淘了一本書回來,你呀你,多跟你哥學學,要不白讓你隨了咱江家的姓氏了,江家可是祖祖輩輩的書香門第。」
我翻身坐進沙發里嘟囔了一句:「今晚就吃字吧。」
「嘿,頂嘴你是一頂一的,一說學寫字你跟我反著來,你姥爺算看走眼了。」
我撇了一下嘴,智者要懂得適可而止。
我,江子辰,我哥,蘇子林,我老子,蘇九天,我媽,江婉兒。
看完這些名字,你明白我家姓氏的情況了吧,我哥隨的是我老子的姓,我隨的是我媽的姓,脾氣秉性自己猜。
我老子東北莽夫一個,單看外表你很難覺得他能認識幾個字,就連自己的名字能寫出來,我覺得可能都很神奇,然也,他的確認識很多字,學識談不上淵博,但是高於全國百分之八十的人,他的老師就是我媽江婉兒和我姥爺江家老夫子。
江家在江南古老的清水鎮上是大地主,不用追溯到幾輩子以前,反正已經要落寞了,今天這個軍,明天那個兵的,地主家的餘糧真的不多了。
我老子就是其中的一個莽夫大兵,用槍托子砸開的江家大門,進門先是對著下人一頓亂踹,唯有這個辦法才能順利的徵得錢糧,百試不爽,我老子很高調地用東北話罵著娘,用最粗鄙的下流話問候著挨揍的人,我姥爺江老夫子帶著府上唯一的千金江婉兒走了出來。
我老子那高高舉起的槍托緩慢地放了下來,好像見到了用九九八十一輩子才修來的佛緣,這個粗鄙的東北漢子瞬間變成了要出閨閣上轎子的小媳婦,羞答答,心若矯兔同時饞涎的嘴臉代替了惡煞的氣焰,是的,他的血液開始有了戀愛的聲音,叫愛情的東西吞噬了他的身心。
江老夫子拱手顫聲:「軍爺手下……」
話音未落,我老子蘇九天轉身對著身後的幾個土匪兵大手一揮:「停,歸隊。」
還在揮舞槍托的幾個匪兵瞬間蒙圈,最近的一個匪兵輕聲提醒:「排長?你……」
蘇九天抬腿踹在那人的腰上壓低嗓音,生怕把小家碧玉的江婉兒給嚇飛了:「滾,走錯門了,撤!」
瞬間,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懵了,神般的反轉。
江老夫子看著即將走出院門的匪兵才清醒了一些,抬手問:「軍爺、軍爺,你們這是……」
蘇九天最後一個跨步出了大門,回身把大門關上,關門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很誠實,一刻也沒有離開江婉兒的臉龐,即使眼睛眨那麼一下都覺得是浪費時間。
只能說我老子蘇九天很騷情兒,這當然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騷操作更是難以擺上檯面兒,可以說丟了大面兒了。
蘇九天回到營房開始反覆咂么兒滋味,這滋味說是五味雜瓶那都說少了,至少要翻倍,這一夜可以說是度日如年也可以說是光陰似箭,因為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件事情:把江婉兒搞到手。
公雞打鳴一般比黎明要早上那麼一刻鐘,好像它們有感知一樣,第一聲啼鳴就把蘇九天叫出了院子,他直奔團部而來,團部門外那用大腳板窸窸窣窣碾壓地面的聲音把團座嚇的不輕。
團長於長海墊著短槍透過門縫看清是蘇九天,那通通亂跳的心才安穩了些,他拉開門呵斥:「你個東北大棒槌,黑著天找死呢?」
我那老子也很識趣,兩條腿綳直,腳跟磕腳跟立正敬禮:「報告團座,我有要命的事情要彙報。」
於長海打了個哈切扶著門框哼了一聲:「有屁快放,你他娘的比正規操練的時間都早……」
蘇九天不等於長海說完,他上前撥開擋在門口的身體,躋身進了房間,划著火柴點上燈坐在了椅子上。
床上的女人被突然的光景嚇的一哆嗦,瞬間清醒了大腦,看著蘇九天那陰沉可怕的黑臉心臟暗自顫抖,不自覺的把被子裹緊蓋上腦袋。
這是團座的最高待遇,士兵只能去鎮上給安排好的紅燈區,團座可以預先挑一個放在自己的床上獨享,軍閥混戰,今天來的兵和明天路過的部隊未必是一個番號,鎮上的鄉紳地主就想出了這麼個餿主意,至少讓這些兵有地方消遣,下面的百姓也能落個安心。
於長海透過燈光看著這張熬了一夜的夜叉臉問:「兄弟,你這是逛了一宿窯子啊,看造的這操行,說吧,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