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聲東擊西，欲擒故縱

中午休息的時候，秦小楓被程文萱拽著，一起去看房，一個有氣無力，一個神采奕奕。程文萱住在學校邊上，走路上班幾分鐘路程，早上起碼可以多睡一個小時，加上市中心各種便利，秦小楓羨慕得不行，一直想搬過來，苦於沒有合適的房子。程文萱這個包打聽孜孜不倦地努力，終於在附近為她發現了一套房。

這是一套早些年單位分的福利房，在一樓，房子挺小的，只有一個二十多平方的房間，倒是有一個三十多平方的院子，另開了一個單獨的後門，通向公園，秦小楓一看就心動了。她一個人獨居，本來就只需要一間房，這裡的廚房、廁所也都比她的小公寓大，正合她的心意。

房主是一位神氣活現的女士，高大豐滿，滿頭的大波浪捲兒，夾著煙的手上搽著鮮紅的指甲油。「我們這是單位宿舍，對面住的是我爺爺奶奶，隔壁左右都是老同事，知根知底；派出所就在斜對面，你一個姑娘家自己住，安全得很。」

程文萱眼睛一轉，開始挑刺兒，為討價還價做鋪墊：「一樓潮得很吧……蚊子也多。」

秦小楓讓她看門外：「應該還好，你看我們進門時上了三步台階，是做了架空層的吧？」

程文萱面無表情地瞟了她一眼，用眼神威懾她，不許她開口。秦小楓頓悟，訕訕地左顧右盼，不做聲了。

房主夾著煙的兩根纖纖玉指贊同地點了點秦小楓：「這個妹妹有眼光。」她朝後院方向努努嘴：「瞧見沒，那是兩棵香樟樹，咱們這一棟樓都沒啥蚊子。」她對著兩人噴出一口煙，「我就願意租給你們這樣斯文人。買也行，租也行，但是得長租。」

程文萱又發現了更多的缺點：「空空的什麼傢具也沒有，也沒有壁櫃；廚房還湊合，反正她只會下麵條；哎呀呀呀，徐大姐，這廁所的設施也太舊了點兒吧？」

房主很有魄力地一揮手：「你簽三年合同，我給你重新裝修！怎麼樣，妹妹？」

煙霧中的秦小楓想點頭又不敢，眼巴巴看著程文萱。

程文萱沉著地問了價錢，又在屋裡轉悠了兩圈，滿臉都是嫌棄。假如這屋子有知覺，估計會無地自容到掩面而逃。「唉……這樣吧，我們商量一下，過兩天回復你。」

秦小楓一直忍到大馬路上才問程文萱：「阿萱，你覺得這房哪兒不好？」

程文萱的大眼睛噴著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半天，從牙縫裡說：「策略，策略。」

「哦哦，知道的，聲東擊西、欲擒故縱嘛。」

這兩個成語為秦小楓挽回了一部分聲譽，程文萱覺得她還是可以對付著教育好的，冰釋前嫌的兩個朋友親親熱熱地攙著手，往學校的方向走。碧空如洗，正午的太陽暖融融的，好像春天一樣。兩個小朋友踩著scooter呼嘯而過，胖胖的奶奶大呼小叫地在後面追。

程文萱羨慕地盯著看，「將來我也要生兩個小孩兒。」

「我一個也不生，這樣咱倆就小範圍地實現了局部計劃生育。」

「那你沒事兒會幫我看小孩兒的吧？」程文萱很期待。

秦小楓嗤之以鼻：「別做夢了，最多遠遠地看看。」

「多遠？你說具體點？」

秦小楓快被程文萱擠到馬路牙子上了，她躲開程文萱湊上來的大腦袋，問出了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

「我們人類是兩性生殖的。你孩子的爸爸在哪裡呀？」

程文萱責備地擰了她一把：「正在興頭上，扯那些有的沒的幹啥呢？」她歪著頭憧憬著：「明年吧，明年我估摸著怎麼都會有了。」

「how？你說詳細點。」秦小楓嘶嘶吸著氣虛心請教。

「well，果斷，要果斷出擊！瞅准了就要主動表白，都說女追男只隔層紗呀。一句話，擼起袖子加油干！」程文萱胖手摸摸剛剛自己擰的地方，然後又一戳：「你別想歪了哈！」她居高臨下地摸了摸秦小楓的頭：「爺打頭陣，成了爺教你。」

「我沒想歪。全憑萱爺安排，我就跟著萱爺混了。」秦小楓對她崇敬地一抱拳。

達成共識的兩個朋友再次親親熱熱地攙著手，經過聞誠寵物店。丟丟在櫥窗里沖她們狂搖尾巴，楊老闆忙著給一隻叫得賽過防空警報的二哈打針，沒看見她們。她們繞過違停在人行道上的大黑車，停下來抬頭在玉蘭樹的枝葉間找小鳥。小鳥們都不在家，她倆也就進學校上班去了。秦小楓下午有課，程文萱搬出登記本開始做諮詢客人的電話回訪，她有個特殊的過目不忘的本事：凡是見過一面的人，下次她都認得出，甚至只通過電話的客人，第二次她還能記得他們的聲音，周校長說這天生就是個做市場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