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章 奇術 第二關(十)
「嘭!」
許策猝不及防間被一拳擊倒在地。
火尾豬這一拳打得極快,除了紀芸之外,其他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後,火尾豬已經騎在許策身上左右開弓了。
許策也只來得及雙手護頭,低吼道:
「你在幹什麼!」
紀芸皺眉,但沒有急著阻攔。
霍玲兒倒是先有了動作,上前一把推開了火尾豬。
火尾豬被推得一個趔趄,猛地回頭惡狠狠地瞪著霍玲兒。
一雙眼睛先是困惑,又有些憤怒,進而變得滿是獸性。
轉而把目標改成了無辜的霍玲兒,猛地就撲向了她。
面具后那一雙通紅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一絲理性。
霍玲兒意識到了事情似乎不對,但也來不及躲閃,眼看火尾豬就要抓住自己。
胖子動了。
只見他一錘胸口,身形猛得如充氣一般,再次變成了孔武有力的模樣,一把扯住了火尾豬的后領。
「啊!」
火尾豬並不放棄,嘶喊著要靠近,但被胖子拉住了。
霍玲兒甚至看見他面具下緣滴落的涎液,嚇得在地上坐著連連後退一直靠到牆角。
紀芸終於意識到事情的發展向著詭異的方向去了——火尾豬不是在發泄,而是突然失控了。
失去了目標的火尾豬便想將一腔怒火發泄到胖子身上。
雙手拚命地向後抓撓著。
胖子身上本來已經開始結痂的血孔又被抓開了,成了一道道血痕。
紀芸知道自己不能再旁觀,只能上去給了火尾豬腦後一下。
原本活蹦亂跳的火尾豬身子一僵,痙攣似的抽了兩下,兩隻揮舞的雙手軟綿綿地垂落在地,一動不動了。
最先被攻擊的許策這才緩過勁兒來,扯著嗓子,他也只覺得自己有股難以壓抑的怒火:
「宗桑!你是不是有病!」
一起身剛好看見大笑小丑給火尾豬那乾淨利落的一下。
最後兩個字不由得減輕了下來,咽了口唾沫。
不過許策眼尖,看見火尾豬掙扎時有一片紅色閃過。
那是?
一時間也顧不上頭腦嗡鳴,深吸了一口氣,一手扶額就道:
「小丑,你看看豬頭的右手。」
紀芸皺眉,但還是蹲下去拉起火尾豬的右手。
只見他手腕內側不知何時密密麻麻起了一層油亮的皰疹,這些皰疹里並非常見的膿液,而是血色的。
或許正因為這片皰疹生長在手腕內側,起先並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原本還壓制著火尾豬的胖子看了一眼,驚呼出聲,趕緊縮回了手。
紀芸卻不怕,小心仔細地翻看著火尾豬右手。
可以聞到火尾豬的手腕內側並不是皰疹源頭,而是右手的食指,在那裡有一個細微的傷口。
而隨著這片皰疹的擴張,火尾豬的皮膚上蔓延開了一片肉紅色的癬。
紀芸直接扯開了火尾豬的上衣,發現這些皰疹混著癬似乎正順著火尾豬的手臂一路往上,一路直指胸口。
或許再晚一點,等那東西入侵火尾豬的心臟。
火尾豬就沒了。
「這是什麼東西!」
霍玲兒只覺得很噁心。
許策皺眉看向了紀芸,紀芸也不說話。
而後許策摸了摸自己的臉,生怕剛才被火尾豬騎著打的時候,被他傳染了。
但指尖觸碰到的是悟空面具的塑料質感,心裡也安心了一點。
這東西到底是什麼時候感染的?
到底是什麼感染的?
許策可以保證,先前剛跟火尾豬分開的時候,他身上還沒長這種東西。
是玉牌嗎?
還是其他什麼時候受的傷?
會是他一個人在台階上遇到過什麼嗎?
胖子看了只覺得身上有些不自在起來,立刻提議:
「不如我們先丟這……小哥……在屋裡吧,我們在外面呆……」
「不行!」
「不行!」
此刻出言的是紀芸和許策,他兩異口同聲。
雙方都沒有想到對方會在這件事情上出奇的一致,而紀芸默契地沒有搶先解釋。
許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繼而解釋道:
「首先現在不是輕舉妄動的時候,我們都知道,現在正好是洋館進入下一階段的節點。」
許策雖然沒有把話說得很清楚,但其他人知道他的意思是外面並不一定安全。
紀芸接著補充道:
「我們無法確認感染源,如果說這東西是有潛伏期的話,說不定我們都已經感染了。」
也對,如果大家都已經感染了,那麼也就不必在意和火尾豬呆在一個房間里是否還會被感染了。
許策並沒有停下:
「不過這東西明顯是會影響情緒的,我們的情緒現在還算穩定,應該沒有被感染。」
許策沒有說的是,在座的只有火尾豬一個同時摸過四個玉牌。
而火尾豬只摸過玉牌和日記。
日記大家都碰過了,可只有他出現了癥狀,所以可以暫時排除日記的可能。
至於玉牌,除了胖子之外應該所有人都碰到過。
但只有火尾豬一個人摸到過四塊玉牌。
那會不會是封印破解后的反噬?
許策沒有經歷過這些事情,只能拿以前看過的小說套路往裡面帶。
似乎把這一切歸罪於破除封印的反噬還挺合理的。
不過許策並沒有把這些推測告訴大家。
一是,不確定的事兒,沒必要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二是,很顯然這五塊玉牌一定是有作用的,如果大家都知道了玉牌有蹊蹺,那麼就沒人敢來使用這五塊玉牌了,總得有探路的石頭不是?
正想著。
一個悠遠的笑聲忽而響了起來。
「呵呵呵……」
但當許策側耳傾聽的時候卻聽不見了。
環顧周圍其他人似乎都沒有聽到這個笑聲。
「難道是我的錯覺?」許策心想。
「呼。」
忽而有個人湊得他很近,對著他領子里吹了一口氣。
許策登時汗毛炸立,一回身,看見的是坐在牆角的霍玲兒。
霍玲兒此刻與他之間的距離並不近。
明顯不可能是霍玲兒吹的這口氣。
「怎麼了?」
紀芸此刻神經緊繃,如果許策也出現類似的癥狀,這次她一定是第一個動的。
許策身上卻是一陣冷汗。
剛才是幻覺嗎?
還是自己太緊張了。
許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就是這一瞬,他忽然回想起了一個細節。
火尾豬先前好像在吮右手的手指,而且還撓過自己的手臂……
他雖然沒有像紀芸那樣看見火尾豬右手食指的傷口,但他依然很警覺地做出了推斷:
或許……傷口就是在那時候造成的。
那就不會是玉牌的事兒了。
此刻昏迷的火尾豬雙手手指自然蜷曲著,看不出什麼異常。
許策並不准備掰開他的手指再次檢查,目光而是落在了那本此刻無人問津的日記上。
紀芸順著許策的目光也落到了日記上。
兩人明顯想到一起去了。
許策連滾帶爬地來到日記旁,隨意翻看著,忽然看到了一抹本不應該出現在上面的血紅。
進門后就一直保持站立的紀芸,明顯也看到了這抹血紅。
兩人不約而同地都鬆了一口氣。
胖子和霍玲兒一直看著這兩位的反應,此刻有些摸不著頭腦。
特別是霍玲兒:「怎麼了?」
「沒事,」這次出口解釋的是紀芸:「我們很大概率不會步火尾豬的後塵。」
許策配合地向胖子和霍玲兒展示了日記里的內容。
在某一頁的一邊,有一道淺淺的血紅。
「火尾豬翻日記的時候把自己的手指割破了。」許策說這話的時候心情複雜。
又好氣又好笑,但也有些后怕。
書頁割傷手指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雖然說越是新的書頁越有可能割破手指,但並不意味著舊書就達不到同樣的效果。
只要材質足夠堅韌,紙張的邊緣足夠鋒銳,再加上角度正確。
話說回來,火尾豬也真夠倒霉的。
這本日記大家都看了,只有他一個人割破了手指。
「他身上的紅斑好像在消退!」胖子離火尾豬比較近,發現了他身上的變化。
許策猜測:「應該是情緒平靜下來就不會發作了。」
這麼一想,火尾豬更倒霉了。
被割破手指還不一定會發作,可他偏偏還是一個情緒特別容易激動的人。
雖說火尾豬的突然發狂是運氣太差,但其他人說什麼都不太願意再碰這本日記了。
只有拿著日記的許策有些尷尬。
繼續拿著也不是,放下來給其他人看也不是。
「還好之前沒有說玉牌可能有問題,不然的話……」
紀芸看出了許策的為難,心裡對現在的局面也有些過意不去。
若不是她刻意挑事,或許火尾豬還不會失控。
為了做些什麼補償,紀芸向許策伸手:
「我來看看日記吧,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線索。」
許策對於伸手解圍的大笑小丑有些感激。
但隨即想到現在這場面有她一半的功勞,瞬間這點感激就煙消雲散了。
「諾,」許策把日記遞給了紀芸:「我出去透透氣。」
說著便走出了房間。
房間外依然是那一成不變的空曠領域。
以及那扇似乎亘古不變的門。
許策並沒有膽量自己去開那扇門。
於是乾脆背對著那扇門,往樓梯下看去。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稀稠混合的泥水現在已經漫上了二樓樓梯的折角處。
這說明整個二樓都被淹沒了。
那先前可以看見的白蟲倒不見了。
「嘿。」
許策嚇了一個激靈,但旋即側頭就看見了走出來的霍玲兒。
長吁一口氣:「你走路怎麼沒聲音?」
說完才想起霍玲兒此刻是光著腳走路。
霍玲兒有些尷尬,沒有回應許策這句隨口之言,只是默默地來到了他的身邊。
比起屋子裡那個陌生的胖子,帶著殺氣的小丑,以及昏迷了的火尾豬,許策這邊更能讓她放鬆。
許策見來人只是默默地站在一邊,也不想詢問來意。
自顧自順著樓梯走了下去,目光轉向了緩緩流動的泥水,最後停在了泥水上一層的台階上。
「你說,這會不會是個障眼法?」
許策只當是自言自語,並沒有想讓霍玲兒回答的意思。
霍玲兒一愣,以為許策確實是在問自己。
想了想,深吸一口氣,跟著走到了許策旁邊,迴音展開,認真地傾聽著緩緩流動的泥水。
泥水徹底封閉了二樓,在這層樓梯往旁邊看去,就是一方不見底的黑潭。
似乎裡面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生氣。
許策繼續道:
「我說,我要是跳進去游到一樓,會不會正好就能從一樓正門游出去了?」
似乎是泥水在回答許策的話,那一方黑潭裡悠悠地冒了個泡。
霍玲兒旋即臉色一變,猛地一把拉住了許策的手,往後一拽:
「小心!」
話未落,卻見黑潭裡忽而彈射出了一條粗且長的事物。
卷向離得最近的霍玲兒,猛地纏住了她的腰身,猛甩幾下。
她就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輕易地砸向樓梯台階,又被砸在了樓道牆壁上。
雪白的牆上濺起了泥水點點,還有一片刺目的鮮紅。
霍玲兒甚至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就被砸暈了拖進泥水之中。
被拉得一屁股坐在台階上的許策大口喘著氣,有些惶恐。
一時間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泥潭水面太過粘稠。
只蕩漾起了一絲絲微弱的漣漪,便又重歸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