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夜襲烏蘭溝（下）

可此時顯然是不可能去標出落彈點，所以就需要在炮火攻擊前試射一波，打偏了現場立即修正。機會也只有一次，試想敵人不可能讓你不斷地修正，就算敵人反應遲鈍，等到把落彈點修正好，敵人早就四散了，你還得重新再修正。

好在敵人的大營佔地很廣，盲射的話多少總有些許收穫，可是這樣做，根本就擋不住敵人發起反衝鋒的可能，炮陣自衛能力薄弱，所以就要火槍兵在炮陣前出一里地列兵保衛後方的炮陣。真正衝殺時，還得是虎賁團的護甲騎兵。

炮營在開炮前就需要一個座標，這個坐標不用很精確，只要落彈點是在什麼方位、多少米之外即可，接下去就需要炮營一個特有的士兵編製，章子俊給取名為偵察通信兵，肩章上的標識為刺繡的一隻信鴿，這也是全軍中唯一有配肩章的一個排，共一百五十人。全是平安鎮科技學堂畢業的學生兵。能畫地形圖，能標高的地圖，此時的大明地圖上很少有標高的地圖，都是一些很形象地圖，比如一個村子，會畫出一口水井，房屋，為了能讓不識字的將軍們看懂，在圖上會真的畫出水井的形狀，房屋有幾間，這裡是圍牆，也用很形象的磚瓦結構畫出來，這路上有幾稞松樹等等。

而科技學堂畢業的學生兵就不一樣，作圖都標有數字，繪製地圖的三要素是比例尺、圖例和指向標。按著統一的米製為單位，除了標出距離外，還有地貌上的標高及等高線。最新奇的是地圖統一圖例。

在明朝，標示一個城鎮就會畫上一個城門洞，重要城市就畫一個四方的城牆，而採用地圖統一圖例就不一樣了，一個小圓圈表示一個村落或是一個居住點，小圓圈裡面有一個黑點表示是一個大村落或是一個小城鎮，兩個圓圈裡面一個黑點表示一個大城或是一個人口眾多的重要城市。界線是斷線，跟韃靼的邊界是斷線中間加上一黑點，長城是曲折線，關隘是一個小叉，河流是雙線，目前的鐵路黑白斷續線，小路是單線，官道大路是粗黑線等等。

所以在開炮前，炮營就派出了二隊小旗的偵察通信兵各十一人，沿著山粱溝峁分左右兩側到韃靼大營南北面上進行計算落彈點的距離。標上圖后，派二人返回，其餘人數留下來觀察，做進一步的調正記錄。

等待，等待是最難熬的階段，首先是不能發出聲響，特別是馬匹，只能不定地餵食草料及精糧，上萬匹馬在同一個地方，就當不叫喚，其發出的聲響也不小，加上有人還悄悄地說話，吃乾糧、喝水、放屁聲，動靜可謂不大，好在距離韃靼大營很遠，在一公裡外，就這樣被巡夜的一隊韃靼游騎發覺異常，這種巡夜遊騎會在距離營地一里範圍內不定地巡視，明軍一萬人馬雖然在一裡外，卻還是引起了韃靼游騎的驚覺，派出三人組打著火把深入前出查巡，在黑暗中不定地扔出手中的火把探路，隨即又會點亮手中新的火把。

正當韃靼游騎快要發現對面的火槍兵時，後面的火炮總算等來了偵察通信兵的坐標參數，目前的這種火炮有了參數，也不一定能精確打到韃靼中軍大營，所以必須先用三門炮試射，如有誤差再校準。

就這樣只聽到沉悶的三聲炮響過後，在黑暗的天空中劃出三點火星，直奔韃靼大營而去，把前出的這隊韃靼游騎立馬駐足仰頭觀看起來，不一會就看到幾聲熟悉的炸裂聲，冒起了火光，在黑夜中非常醒目，出於本能反應，這隊韃靼游騎不知道是退還是前進，一時不知所措，隨即就看到前方一百米處一片抄豆子的聲音，這隊百人隊的游騎紛紛中彈倒下，沒有被火槍打中的調轉馬頭往自家大營逃去，可是還沒等馬速上來，又聽到身後一片巨響，更多的亮點從頭頂飛過。隨著越來越多的亮點從頭頂飛過後，再看自家大營方向到處都起火了。

這種蒙古包帳蓬只要被火點燃，很快就會燃燒起來，火勢借著風勢把邊上沒有燃燒的帳蓬也一起點燃，韃靼兵從睡夢中跳將起來，在黑夜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明軍來劫營，只看到處都在起火，還有營內更多的爆炸，慌亂中韃靼兵連衣服也沒穿戴，拚命地往東跑，因為炮彈是從西面打過來，所以要往東跑，跑到炮彈打不著的地方，登時整個大營就像是一個螞蟻窩被搗毀了般，人員四散，也有許多韃靼兵，拉上一匹馬後，也不知道東南西北，就往大營外面沖，衝出大營后就直奔火槍陣而來，這種敵人在火光的照亮下在明處，而火槍營在暗處拚命地射擊，把季佑看的一楞一楞地。

隨著火炮打出了五輪后就停了下來，接下去就是重頭戲虎賁團的林虎一馬當先，揮刀直奔韃靼大營殺去，而火槍營也是排好了兵列線，槍上刺刀后，往韃靼大營攻擊前進。後面的御虜炮陣也是套馬拉著往前沖了。行進到大營跟前，又開始架炮準備等待後續的偵察通信兵送來坐標炮擊。

貓在山樑上的偵察通信兵，這一次可是看清了，營內大火正好照亮了韃靼連營四里的動靜，炮火過後韃靼許多兵，有的騎馬，有的狂奔都往東而去，一路上驚動了整個連營的韃靼人，在沒有被炮火打到的地方，韃靼兵很快就結集起來，組成了一隊隊騎兵，收攏從前面逃散的人馬。

虎賁團的林虎最先衝進韃靼大營，開始大殺四方，隨著越往後，就碰到了一隊隊韃靼騎兵的反衝鋒，雙方人馬攪合在了一起。

一邊是士氣貫虹，這幾日看到伯爺的悲情演出，對待死傷兵員無微不至的關懷，想著如果戰死，家族能得到很高的撫恤，死了也不冤，另一邊也是拚命抵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反正是個死，拼上一命說不定還能逃生，雖然士氣低落，也不知明軍有多少人馬，兔子急了也咬人，把絕望變成了拚命三郎。

起先林虎的虎賁團如入無人之境，追殺韃靼逃兵，慢慢地有多支韃靼騎兵上前阻擋后，林虎的攻勢也就停了下來，一場混戰後，雙方死傷慘重，就目前林虎所帶的虎賁營只有一千五百人馬，人數上一點優勢也沒有，隨著韃靼騎兵越打越多，這樣硬拼的話很快就會被韃靼騎兵包圍起來，所以林虎傳令往後撤。

如果不是在夜間，不是搞偷襲，明軍這一千五百人想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好在這些前來的韃靼兵，都是各自為戰，沒有統一指揮，趁著混亂林虎邊打邊撤，跟後面上來的火槍兵匯合后，又組起了一條防線，火槍兵在前組成了三段擊，虎賁營在後續輔兵的幫助下，重新裝備起來，為後續發起衝鋒做準備，輔兵把死傷人員用馬車運出戰場。

明軍夜襲韃靼大營，郝日烈顏不在中軍，正因為不在中軍逃過了明軍的炮火，也因為不在中軍韃靼大營一直混亂，各自為戰，給明軍從容地準備了第二波炮火，偵察通信兵的坐標是，一里、二裡外都是目標，五十門大將軍炮在後，二百多門御虜炮在前，又是無差別的幾輪炮火過後，這支出師三萬多騎韃靼兵整體崩潰了，要知道幾萬人馬的崩潰是什麼樣子嗎？三萬韃靼騎兵，其各種配置的奴隸及各種雜役，加上牛羊馬及草料，就如一股泥石流，沿著東西狹長的谷地，滾滾向東而去，黑暗中造成了無數自相踐踏。

而明軍的火炮時不時地在人群中炸裂開來，也有炮彈打到邊上的山樑上的，雖然黑火藥的爆炸殺傷力不是很大，如果打在密集的騎兵隊中，一般炮彈落點周圍就會倒下四至五騎左右，可所造成心理上的衝擊遠比炸彈的殺傷力大的多，這樣稀稀落落的炮彈直到奔出五裡外才停息。

這場夜襲戰一共打了二個時辰，子時唐后發起進攻，直到寅時唐前天空泛出魚肚白才停止，繳獲了大量的兵器輜重及牛羊馬。各種大小車架無數。還俘獲了大批韃靼傷殘戰兵及奴隸雜役等。

戰後清點才明白，這些奴隸雜役都是歷年來被韃靼深入內地搶走的明人，讓章子俊獲知這一次夜戰繳獲的戰馬有五千多匹，羊一萬三千餘頭，牛一千多頭時，激動地對後勤馬車營長褚永輝道：「把這些牲口，只要沒死的全部運送到河灣及爾林兔去，在那邊圈養起來，成立幾個養殖農莊。把戰馬挑選一下，受傷的醫好後用作馱馬，其餘全部劃歸虎賁團用作戰馬，這一次就數虎賁團的傷亡最大，除了補充戰馬外，還要擴招虎賁團騎軍。」

這一場夜戰，明軍傷亡一千一百人，虎賁團傷亡八百餘，火槍兵傷亡二百多人，火炮營被自家火彈炸死五人，炸傷十一人。

而郝日烈顏帶領韃靼剩餘兵馬，光棍似地一口氣跑出了五十里，天也大亮，又沿著谷地跑到了一個叫沙梁川的地方，才停下來，收攏殘兵，清點之下已不到一萬人馬，內心大駭，飛速派出一路游騎前往不遠處的府谷達延汗報告，明軍有殺傷巨大的新式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