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錦鯉使用手冊(十五)
站在門口的前台,目瞪口呆地看完了全程。她見到一直在大廳里等待的那個女生看到謝總後,第一時間沖了上去,而且沒有和絕大多數人一樣被謝總周圍的保鏢攔住。更驚悚的是,向來以潔癖著稱,最厭惡和其他人有肢體接觸的謝總,居然沒有抗拒女生的觸碰,連細微的閃躲都沒有!女生走後,她不僅沒在他眼中看到厭惡和排斥,反而看到了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和縱容。是不是她最近眼睛的度數又漲了?作為在謝清身邊待了這麼久的秘書,秦秘書不僅能力卓越,察言觀色的能力也是一絕。謝清從鈴市回來后,雖然看起來和之前沒有任何變化,但是他在這一段時間裡,他從向來不喜歡身邊有任何味道的謝清身上,聞到了幾次若有若無的雪鬆氣息。據他所知,池安送給謝清的禮物,就是一瓶香水。他不動聲色地來到前台面前,輕聲地詢問了關於池安在這裡的全過程。聽到池安因為沒有預約,在大廳里等了一個半小時后,秦秘書眼中閃過一抹沉思:池小姐好像根本沒有謝總的聯繫方式。他看著正在不疾不徐往門外走的謝清,簡單地對著前台囑咐了兩句,接著跟上了他的腳步。車裡,秦秘書坐在副駕駛上,用稍微修飾了一下的語言說出了今天池安的等待。最後試探性地說了一句:「謝總,我跟前台說了一聲,讓下次池小姐來的時候不要阻攔。」作為一個秘書,他會試著揣摩上司的決定,總歸這也不是一件大事,如果謝總不同意,大不了他明天再重新和前台說一聲。不過這一次,他有一種預感,謝總不會介意他的這次僭越。謝清坐在車裡,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陰影,聽完秦秘書說的話后,他嗯了一聲,聲音中聽不出任何的情緒。秦秘書聽到他的回復后,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轉過了頭,看著後視鏡上即使閉著眼睛,也彷彿時刻處於一種防備狀態的人,輕輕垂下了頭。他剛成為謝清秘書的時候,他還並沒有拿下謝氏,那個時候謝家旁支勢力強大,又和金市的某些地頭蛇勢力有著牽扯,謝清的每一步都走的非常艱難。謝家只有謝清一支是主脈,謝氏的股份和絕大多數資產都在謝清的手中,謝清的父親是一個花花公子,根本沒有能力護住這些財產,每天都在醉生夢死,對公司事務一點都不上心。所以謝家掌權人也就是謝清的爺爺,在過世之前,立下遺囑,所有的股份都記在謝清的名下,等到他成年的時候生效。這一紙遺囑,等於把當時不過十歲的謝清放在了風口浪尖,即使遺囑上說謝清如果因為意外身亡,謝氏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要無償贈送給國家,可是慾壑難填,人心難測。謝清從十歲過後,綁架車禍意外受傷的記次數數不勝數。可是就是在這樣的重重困難之下,謝清就像是一頭孤狼,在群狼環伺之中,殺出了一條血路,最終在成年後的第二年,把所有對他下手過的人,送進了他們該去的地方。謝秉澄算是一個意外,他的父親利用所有的關係,把他從罪名中摘了出來,想要留下他這個唯一的孩子。謝清不動聲色地收買了一個謝秉澄手下的秘書,在經過一番博弈后,還是把他送去了監獄。只不過因為阻撓的人太多,當時謝清剛拿下謝氏,位置還不夠穩固,所以在多方牽扯之下,他沒有辦法動太多的手腳,謝秉澄只被判處了六年有期徒刑。想到這裡,秦秘書下意識地看了依然閉著眼睛的人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敬畏。謝秉澄這幾年在牢里專門被關照過,他能夠活著出獄,已經讓他很驚訝了。經過了這麼久的磋磨,謝秉澄這個人對謝清的恨意現在絕對已經到達了一個頂峰,這也是他擔心的事情。即使謝清身邊的安保系統再好,也怕百密一疏。一個瘋子能夠做出的事情,正常人可能根本沒有辦法想象。可是……似乎謝總有自己的想法,有些事情他可以提出一些自己的建議,但是當謝清真的下定了決心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根本沒有人可以阻攔。他閉上了眼睛,壓下了心中的擔心和憂慮,在心裡默默盤算怎麼讓明天和明董的見面更加安全。每天晚上的別墅里,空氣似乎都帶著冰冷的味道。偌大的別墅里,沒有一個傭人,除了謝清自己,只有一些連呼吸聲都輕不可聞的保鏢在角落裡隱蔽著,偶爾在牆角顯現的黑色身影,襯的別墅里更加清冷孤寂。謝清坐在書房裡,平時都在處理文件的他,第一次放空思緒任由白天的場景在自己腦海中回現。不管多苦,不管多難,他從來沒有怨天尤人過,從把整個謝家作為目標之後,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結局的打算。濃密的睫毛在眼尾拉出一條黑色的眼線,在燈光的映襯下,漆黑的瞳孔彷彿帶上了一絲幽藍,帶著一種讓人想要飛蛾撲火般的神秘。在某些方面,顧辰對他的評價很正確,他是一個但凡定下了目標,會不計一切代價的得到它的人。
不管會遇到什麼樣的困難,不管會不會在得到它的路上粉身碎骨,他都不會有絲毫的退卻。他現在需要弄清楚的,就是需不需要,把那個人,當成自己的目標。股份、房產、利益……這些東西都真切存在,看得到摸得著,唯有人心難以捉摸。他轉過椅子,交疊的大腿帶著一股呼之欲出的力量感,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袖口的袖扣上研磨,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他眼中閃過一抹清淺的笑意。他在這一刻忽然明白了,作為一個喜歡記權衡利弊的商人,當他根本不能確定自己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珍寶時,卻仍然決定為它付出自己可以接受代價的極限,那應該就是喜歡。謝清站起身,透過窗看著點綴在漆黑夜空中的繁星,閉上了帶著笑意的眼睛,眼前好像還能看到池安觸碰他時,眼中帶著的那一絲忐忑,還能聞到她身邊隱隱圍繞的柑橘香氣。怎麼會有那麼傻的一個人呢,明明他們之間的關係可能連朋友都算不上,卻依舊固執地在大廳里等了那麼久。在他人生中全部的二十七年時光中,到處都充斥著錯綜複雜的利益和危險,於他而言,對他好像毫無所圖的池安忽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近乎執著地想要幫助他,不管會不會被拒絕。空氣中傳來一陣低沉的似乎是呢喃地嘆息聲:「要怎麼才能讓守著財寶的公主知道,這裡有一條惡龍,並不圖財,只是圖人呢?」再等等吧。等到他確定他對池安的感覺后,等到他將身邊的危險一網打盡后,等到…………「安安,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晚?」池安剛按下指紋,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溫柔中帶著些許笑意的聲音。她詫異地轉過身,驚喜地開口:「顧叔叔。」孟雨英看到他們兩個人的交流后,率先走進了家裡,她能感受到,顧辰這個人對她並不是多麼歡迎。「要進來坐一坐嗎?」站在門口的顧辰側過身,留出了她進門的空間。經過這幾天的治療,他不僅臉色好了很多,身上總是帶著的那一股孱弱的病意,似乎也有了消散的意味。現在的他看起來像是一個有點虛弱,不太喜歡鍛煉的年輕人。池安的看了一眼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笑意盈盈地點了點頭:「我想吃王姨做的芒果班戟,昨天還沒有吃夠呢。」「王姨看到你昨天吃光的甜點后,今天做了不少芒果糕點。」顧辰看了一眼屋內的桌子上擺放的堪稱琳琅滿目的甜點,笑著開口,「看來王姨是真的很了解安安。」「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池安聽到他的回復,眨了眨眼睛,笑著從他身邊經過,走進了公寓。來這裡來了這麼多趟,她總覺的自己閉著眼睛都能走到自己常坐的那個位置。「顧叔叔,你今天身體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比昨天好一點?」她看到顧辰坐在她的對面后,看也沒有看桌子上的零食一眼,而是期待地看著顧辰,「現在吹冷風還是會很不舒服嗎?」本來昨天顧辰給她的感覺還沒有這麼明顯,今天一看,她忽然察覺到了現在的他看起來真的健康了很多,就連淺淡的眸色似乎都深了些許。「最近身體還不錯,感覺比之前好了太多。」顧辰聽到她語氣關心的詢問,連上始終帶著溫潤的笑意,絲毫沒有一點的不耐煩,「周先生說現在我的身體已經在逐漸恢復,記以前不能嘗試的事情,現在可以摸索著試一試。」「只不過要循序漸進。」「那太好了。」聽到他的回答后,池安有些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鬆了一口氣般的開口,「說不定等再過一陣子,顧叔叔的身體就可以和普通人差不多了。」「藍國的中醫果然博大精深。」放鬆下來的她,終於把視線移到了昨天就在惦記的芒果班戟上,用勺子挖了一口,一臉幸福地吃了下去。「是啊。」顧辰想著這幾天明顯感覺到好轉的身體,想到周長安每天眉頭緊皺,揪得周樂生的頭髮都快禿了來思考中藥藥方和劑量的樣子,發出了一聲輕笑,「周先生足以配得上神醫這個名號。」好酒也怕巷子深,如果周長安一直在鄉村裡待著,即使他有再高超的醫術,也會鮮為人知。他身為顧氏的總裁,甚至都不需要說什麼,只是透露出那麼一點,就已經足夠讓周先生聲名遠揚。這兩天在針灸的時候,他看著他臉上總是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驕傲與欣喜。等到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半天後,顧辰看著池安吃完一個班戟后,滿足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輕笑著搖了搖頭。每天都惦記著吃的人是她,可是每一次只吃一點就吃不下的人,也是她。「安安,明天,我就要搬走了。」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帶著一股微不可查的乾澀,眼神有些專註地看著池安。在這一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在她的臉上看到什麼。聽到他這句有些突兀的話后,池安驀然抬起頭,眼中帶著一股茫然:「搬走?去哪裡?」她說完后,才忽然想起,顧辰在這裡居住,是因為得到了部長的審批,這並不是他的家。或許是因為他在這裡住的時間有點久,又或許是因為她已經習慣每天下班後來這裡看一眼,所以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的心裡控制不住地湧現出一種失落。她身邊的鄰居好像總是來了又走,不過令人高興的是,幸好他們都在她身邊的時候變得更好,這樣,即使他們不是鄰居,她也由衷地為他們高興。
「哎,看來我的被投喂生涯要到頭了。」她眨巴眨巴眼睛,忍住內心的失落,露出了一個洒脫的微笑,「但是我們是朋友嘛,又不是距離遠了以後就不是朋友了。」她認真地說著,不知道是在寬慰自己,還是在寬慰身前這個看起來帶著一股落寞的人。顧辰看著她眼中的神情,在這一刻,他忽然好想明白了什麼,不動聲色地把自己心中那股有些陌生的情緒壓了下去,笑得依舊從容:「當然,不管在哪裡,安安都是我的朋友。」作為商人,他最擅長的就是權衡利弊,池安身後代表的東西太過沉重,沉重到當他看到池安眼中只有對朋友離開的失落時,就做出了選擇。「只是朋友嗎?」池安聽到他的回答,俏皮地眨了眨眼,絲毫不知道因為她的這句話,讓顧辰本來就不強記健的心臟徑直停頓了一瞬。「還是……什麼嗎?」顧辰的聲音中第一次帶上了自己都能察覺到的慌亂和期待。「顧叔叔,你可是我的長輩。」池安抬了抬下巴,驕傲的開口,「我可不能白叫了你這麼久的叔叔,過年的時候我可是會向你要紅包的。」顧辰聽到她說完后,背脊微微一松:「不會的。」他唇角的笑意和剛才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卻帶上了一種莫名的苦澀:「到時候叔叔給你包一個大大的紅包。」「如果你喜歡王姨的飯菜,到時候……」「不用了!」還沒有等他說完,池安想也不想的拒絕道。她願意接受王姨每天的飯菜和顧辰的投喂,是因為他們就住在她的隔壁。她知道因為接受了她的能力,顧辰會對她產生一種歉疚的心理,所以想在其他地方補償給她,她也願意接受。現在顧辰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人也要搬走了,這個時候她還每天都吃王姨做的菜算怎麼一回事?就算是關係再好的朋友,投喂一天兩天可以說是情分,哪有一直投喂個不停的?不過……池安抬起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顧叔叔,其實我是可以接受零食投喂的。」「比如說你們公司里還沒有來得及上市的那些小零食。」她昨天拆了一包,沒忍住,吃的超過一天顧辰給她規定的量了。她對垃圾食品的渴望,在昨天吃到零食的第一口,就得到了身心的滿足。「當然可以。」聽到她的話后,顧辰對著她輕柔地笑了笑,眼中無數複雜的情緒最終都歸於平淡,「只不過一周依舊只有一盒……」聽到他的補充后,池安抿了抿唇,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流淚,表面上卻依然乖巧地點了點頭:「好。」「謝謝顧叔叔。」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彎腰握住他的手,輕輕地晃了晃:「顧叔叔,你一定會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她認真地看著他,「以後,你一定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這不是祝福,這只是陳述一下你未來的生活。」說完后,她鬆開手,笑容燦爛:「顧叔叔,再見啦。」顧辰站起身,手微微動了動,好像是在挽留什麼,最終,他什麼也沒有說,沉默地看著池安消失在了門口。他站在原地,燈光透過髮絲在他的臉上打下了一片明暗交織的陰影。似乎是過了一瞬,又似乎是過了許久,他輕笑著搖了搖頭,髮絲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擺動:「還是個孩子啊。」……第二天早上,池安依舊按照採訪了『藍芯』計劃的其他研究人員。只是聽著他們對自己工作的寥寥幾句形容,她眼中就帶上了發自內心的敬佩。每一次研究,每記一次突破的背後,都凝聚著眾多研究員們共同的心血。有的人長年累月泡在研究所里,日以繼夜的完成自己手頭上的任務;有的人明明已經到了快要退休的年齡,怕跟不上世界最新晶元研究的進度,在研究之餘不忘還每天都抱著幾本池安連名字都看不太懂的書在埋頭苦讀。晶元的研發並不是某個人靈光一閃,更不是憑藉運氣就可以有突然的突破。即使有運氣的加成,最多可以在研究人員們研發的時候少出一點錯誤,少走一點彎路,但是有些過程,運氣也沒有辦法簡略。不過,看到研究人員的辛苦后,本來還在心裡默默抱怨最近自己做的事情太多,都沒有太多自己時間的池安默默地咽下了所有的抱怨。和研究人員相比,她的生活簡直可以稱得上輕鬆二字。本來只零零散散地放著基本繪畫技巧和網路流行小說的書房裡,開始有了一些新聞類的書籍。池安知道一口氣吃不成胖子的道理,所以在賀晴媛的建議下,先買了幾本書,等到看完並做完筆記后,再多買一些相關書籍。她站在書架旁,手指在幾本書籍上輕輕拂過:「《大數據時代》、《風雲人物採訪記》、《新聞採訪方法論》……」
猶豫了一瞬,她拿出了那本《風雲人物採訪記》,剛開始看有趣一點的書籍,更容易全身心的投入進去。池安坐在書桌前,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這本書的第一頁。算起來,最近幾年她只在高三馬上要高考的時候,在徐雲瑤雇傭的各科老師講課的時候學進去過習,等到了大學之後,她在課堂上聽課的時候很少,漢語言文學這個專業,只要在考試前臨時抱佛腳,背上那麼一天,基本上就不會掛科。要形成一個好的習慣需要很久,可是要沾染上一個壞習慣卻只需要一瞬間。池安一隻手撐著下巴,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在徐家居住的時候發生過的事情。那個時候她才剛上二年級,還沒有來得及開始她的跳級生涯,因為說要讓她全面發展,所以徐雲瑤給她報了十來個特長班,把她空餘的時間填的滿滿當當。每一門特長課的老師見到她后,都會對著她無奈的搖頭,眼中總是帶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好像她是一個難以雕琢的朽木,每次講的知識點都晦澀難懂,聽起來很厲害,但是她根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每當她聽不懂后提出問題時,老師臉上的表情就會變得更加難看,還夾雜著幾聲沉重的嘆息。久而久之,她就開始厭惡起了這些特長班,包括一直以來她都很有興趣的鋼琴和繪畫。可是當她鼓足勇氣向她的母親說出她的想法時,卻得到了她滿是不理解的目光:她說她不知道她所厭惡的這些,是多少人的求而不得。她在母親的勸說下,又開始了日復一日的學習。記直到有一天,她在哭著練琴時被徐雲瑤發現,知道她的想法后,她決定停下所有的課程,為了補償她,還送給了她很多小說、碟片和遊戲機。從那以後,她就開始了自己的墮落生涯。她有的時候會在某一個時間,從小說里抬起頭,腦海里冒出一個想法:其實,她好像也沒有想得那麼差,雖然幾乎不學習,但是課堂上老師講了一遍的知識點,她就都能掌握,一連串的跳級也沒有讓她的成績太過拉跨。但是下一秒,就會被小說里的情節衝擊,全神貫注地投入進去。想到這裡,池安忽然回過神來,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明明說要好好學習,認真看書,卻還是忍不住想要走神。讓她像以前一樣寫文章報道,看新聞熱點可以,但是一看到書籍上關於那些關於專業知識的密密麻麻的字跡,她就有一種想要睡覺的衝動。池安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裡告誡自己:先看上十分鐘,十分鐘一過,她就可以休息上十分鐘。因為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時間算不上長,所以她半強迫半投入的看了十分鐘的書,等到鬧鐘響起后,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也湧上一股莫名的成就感:好像學習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難。她隨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想要好好放鬆一下。想起她剛才腦海中回憶起的關於徐雲瑤的事情,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是不是已經很久沒有關注過徐家的消息了?她手指在搜索欄里輕輕點了幾下,看到出現在屏幕上的內容后,她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她知道沒有氣運后,徐家的公司肯定會受到衝擊,說不定會重新倒退到以前的水平,但是她沒有想到,徐家的會迎來這樣的結局。公司宣布破產清算,整個徐氏在前幾天的時候,就徹底宣告破產。池安看著手機上詳細闡述徐家是怎樣因為決策失誤一步步走向毀滅的文章,腦海中思索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徐家破產了,她的母親林蓉芝現在怎麼樣了?說實話,她曾經在某一個瞬間,很厭惡她的母親,厭惡她為什麼會把徐家人看的那麼重,厭惡她的眼中為什麼從來沒有她這個親生女兒,厭惡她見到她時不時顯露出來的嫌棄。可是無論如何,哪怕知道帶著她這個拖油瓶去徐家會有多困難,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放棄她,把她扔給重兒輕女的外公外婆。每一個月,她也從來沒有忘了給她打錢,即使是她們之間鬧得最僵的時候,也是如此。池安緊抿著雙唇,點開了手機的通訊錄:通話只是響了兩聲,就直接被接起。她垂下眼睫,看著自己在筆記本上做的筆記,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媽媽。」「安安。」手機里傳來的聲音和她印象中沒有什麼不同,一樣的高傲優雅,一樣的生疏冷靜。記「我剛看到徐家的消息,你現在還好嗎?」林蓉芝看著自己新搬進來的公寓,二室一廳,一個人住的話,不大也不小,剛剛好。這裡雖然比徐家曾經的別墅小很多,但是她卻不需要低三下四地去討好誰,不需要小心翼翼地思考自己應該說什麼,不應該說什麼。「我現在已經和徐遠鳴離婚了,手裡分到了不少財產,足夠我生活的很好。」「那就好。」池安聽到她的回答,輕聲回復,聲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生疏和客氣,「注意身體,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的話,你可以隨時來找我。」「我知道了。」對面沉吟了一瞬,聲音放輕了些許,「你也是。」
「再見。」掛斷電話后,池安放下手機,書房裡響起了一聲幽幽地嘆息。以後她和母親最好的相處方式應該就是和以前一樣,偶爾打上那麼一次電話,生疏客套地說上兩句。這樣就已經很好了。過了一會兒,書房的門被敲響,門口傳來一陣詢問聲:「安安,外賣到了,快出來吃飯吧。」「我馬上就出來!」孟雨英看著手裡拿著披薩,眼神沒有焦距地看著遠方的池安,眉頭微蹙:「安安,你怎麼了?」「啊?」池安回過神來,睜大了眼睛,搖了搖頭,「沒什麼。」看到孟雨英眼中的關心后,她才忽然意識到如果自己什麼也不說,會讓身邊的人為她擔心。她低下頭,咬了一小口披薩,咽下去后,輕聲開口:「我今天看到徐家破產的新聞,有點擔心我的母親,於是就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她們之間的對話根本就不需要她縮減,一字一句的複述也不過一分鐘的時間。「我只是覺得親生母女能生疏成這樣,也是很難得吧?」她抬起頭,自嘲地笑了笑,「就在剛剛我們打電話的時候,我居然想不到兩個人要說什麼。」「這算不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安安。」孟雨英走到了她的身邊,伸手攬住了她,「你還好嗎?」「其實我還好。」池安倚在她的懷裡,緩緩閉上了眼睛,「我早就已經習慣了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只是這一陣子太忙了,我一次也沒有聯繫過她。」「偶然一聯繫,就覺得有些奇怪。」感受著頭上傳來的有些溫柔地撫摸,她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其實,我印象里,她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安安,你要乖,你要聽話,你要討徐家所有人的歡心,包括做飯和整理衛生的阿姨。』」自從來到徐家以後,每次她們兩個人的見面后的開場白就是這些,見到有徐家人面色不對時,她會第一時間問她是不是惹他們生氣了,哪怕是傭人們一陣抱怨,她聽到后也會找她問上一嘴。聽到池安小聲地訴說著曾經和她母親的相處,孟雨英在她頭上撫摸的右手忽然停頓了一下。她低下頭,看著懷中人閉著雙眼,長長的眼睫在眼下打下一片陰影,臉上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茫然。從很早以前,她就在想,為什麼池安會是這樣一個性格?乖記巧懂事、善良聽話、不怕辛苦,不管上級發下什麼任務,她的回答從來都只有『是』。絕大多數人在知道自己擁有如此強大的能力后,第一時間肯定是自我膨脹,幻想自己可以用能力呼風喚雨,直到經過社會的打壓,才學會謙遜和潛伏。可是池安好像直接省略了這一個過程,從始至終都沒有『飄』起來過。聽到今天她的話,孟雨英才隱約有了一點想法,如果她從小就被人耳提面命的教育她要乖巧,要聽話,要努力地討好身邊所有人,久而久之,這些話已經深深地刻入到了她的骨子裡,即使現在依然在發揮著作用。雖然現在池安已經開朗了很多,可是在很多時候,遇到很多事情的時候,她都表現的太乖了,聽話懂事,會自覺地把任務放在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上。或許她都沒有發現,她在和其他人相處的過程中,一直都把別人的需求,看得比自己更重。就好像每一次她們出門時,池安總會下意識地徵求她的意見。即使她只是一個專門保護她的人而已。「安安。」她低著頭,溫柔的神色中帶著一絲心疼。「怎麼了?」池安從她懷裡抬起頭,對上了她的眼神,輕輕眨了眨眼睛。孟雨英無聲地嘆了一口氣,笑著開口:「再不吃披薩就該涼了。」……徐雲瑤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里神色狠厲到有些陌生的自己,死死地攥緊雙手,指甲在手心裡刻下一個個帶著血痕的月牙。從徐家備受寵愛的小姐,變成現在這個落魄的連自己的訂婚宴都保不住的人,最令她難以接受的,不僅僅是生活上急速削減的開支,而是身邊以前那群熟悉人的嘲笑。在她失去所謂的錦鯉氣運的時候,她還有徐家小姐這個身份,在失去了徐家小姐這個身份之後,她還是沈江霽的未婚妻,可是現在,她連這個身份也要失去了。想著剛才在回這裡的路上,碰到了以前曾經說過幾句話的黃攸攸,被她和她的姐妹嘲諷的頭都抬不起來。可是失去了徐家甚至連沈江霽都抓不住的她,根本沒有反駁她們的勇氣。總是依靠運氣,當運氣消失時,她已經分不清哪些是她用自己能力得到的,哪些是因為運氣得到的,她變得越來越不自信,越來越懷疑自己。最令她氣憤的是,明明她前幾天哄林蓉芝哄了那麼長時間,希望她能夠繼續待在徐家,可是沒有想到,一轉眼,她就和父親離婚了。如果沒有了林蓉芝,她最後一個用來牽制池安的手段也沒有了。沒有池安,沒有氣運,她還怎麼讓徐家重新回到金市豪門之列。徐雲瑤深吸了一口氣,鬆開了緊握著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