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關於筆跡的一些疑點
七星警官坐上警車離開之後,宿最背著一個軍用大背囊站在我家門外。她身穿一件軍綠色的短袖和一條藏藍色的短褲,腳上穿著一雙迷彩鞋。
「宿舍漏水了,能借住在你這兒嗎?」她直視著我的眼睛。我領會了她的好意,笑著點點頭,拿鑰匙打開防盜門請她進來。
我把她領到我自己的卧室門口,「你睡我這間,和我擠一擠。」她的目光在另一間緊閉著的房門上停留著。「那間就是祝芙的卧室。」我低語,直到現在我仍不能走進那間卧室。
她徑直走進我卧室旁邊的書房,「這個行軍床讓我想起我在單位宿舍的床,很親切。」她將背囊放在床邊的地上,「這兒很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好。」
我打開書房柜子,取出去年賽課得獎發的新太空被,和一套乾淨的蘭花圖案的床上四件套,換上。
祝芙的遺物我還未去收拾,我想讓它保持原樣,就好像祝芙出門旅行了,總有一天會風塵僕僕的回來。事實上,我也沒有勇氣打開。我很害怕。
宿最躺倒在軟軟的被子上,念著上面拱橋形狀的字,「祝賀嬈忘川老師秋季學期賽課獲得一等獎。很厲害啊。」
「謝謝。」我說。
她不好意思的抬了抬眼皮,「不用客氣。」她坐起來,一臉認真地問,「有什麼線索留下嗎?」
「一根金黃色頭髮,從口紅蓋子上提取到半枚指紋,還有這些,」我將在現場拍攝的幾張照片拿給她。有一年過生日,祝郝送了這個傻瓜相機給我,剛才警察來之前,我用它拍下了現場的照片。
我將紅傘、熊貓掛件、地理真題解析冊前言頁等線索,交給七星警官一併帶走了。只說是家訪途中碰巧獲得的。或許警方先進的刑偵技術可以找到我遺漏的什麼線索。在交給七星警官之前,我也把它們一一拍了下來。
當時,七星警官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我的小伎倆是瞞不過一個老刑警的眼睛的。他有意無意透露給我的一些線索,真的是因為他是一個大嘴巴嗎?絕不是的。警車開動前,他看著我的眼睛很認真地說:「罪犯是極其危險的,查案的事交給我們。」
宿最走進衛生間,鏡子上的字我還未來及擦除。她緊緊盯著那個瘮人的「死」字,「她這是在警告我們嗎?」
「這倒也不失為一樣線索。」我說。
宿最拋過來一個疑問的眼神。
「你看這個字的寫法,欲橫先豎,欲豎先橫,起筆、運筆、轉折、收筆,提按頓挫,這是粉筆字的寫法。」
「這樣看來,兇手果然是這個學校的老師?」
「咱們學校有一百六十八個老師,兇手是一百六十八分之一。」我轉念又產生疑慮,補充,「也有可能是別的學校的老師,或培訓機構的老師,或上過師範大學但沒從事教師行業的人。」
宿最握得拳頭髮出嘎巴嘎巴的聲音,「兇手到底是誰呢?找到這個兇手就能知道十六個月以前那個兇手。唉,找不到我妹妹的頭顱,她就無法入土為安,我父母就無法……」她頓住,眼圈紅了。
「……」我給不出一個答案,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好輕輕拍拍她的手臂,篤定地說:「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兇手的!」
她挺直腰板,用力點一下頭。
我用抹布用力擦掉鏡子上的字,留下她洗漱,我回到卧室先去睡覺。躺在卧室床上,我又仔細翻閱了所有的新聞報道,以及目前為止所有的線索、照片、筆記……
周六早上,我從學校出來掃了輛電動車往醫院走,天空湛藍如海,這是我固定去探望祝郝的日子。
我忘了說,祝郝也是十六個月以前那起案子的犯罪嫌疑人之一。因為他的子彈出現在第三位被害人的小腿里。而他的配槍里,恰恰少了那顆子彈。這件事,從未向社會公布過。這導致我不能隨時去探望他。十六個月前的那個夜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是破案的關鍵。
等紅綠燈的時候,路邊花池旁坐著兩個約十四歲左右的男孩,其中一個仰著頭在跟旁邊的男孩炫耀,「嘿,您打完第七章了嗎?我馬上開打第八章了。」
旁邊男孩苦惱地噘起嘴,「嗯,這關太難打了。」
「笨死了你!沖啊,第八章的小怪物們,本王牌要大開殺戒嘍!」他手舞足蹈的叫著。
我忽然想起了什麼,問他在玩什麼遊戲。他回答我,是一款野外求生和殺喪屍的遊戲,很刺激。我趕緊打電話給七星警官。
電話接通以後,我迫不及待地說出自己的猜測:「七星警官,我認為,那兩張出現在案發現場的紙,是兇手的殺人預告。」電話里十分嘈雜。
「啥?忘川,你大聲點,我這邊實在是太吵了,聽不清啊!」七星警官將嗓門抬高到沙啞的地步,我才勉強聽清他的聲音。
我大聲問,「那邊發生什麼事啦?」
「我在案發現場!在張公橋!等我忙完給你回電話,先這樣!」掛斷電話,宿最的簡訊進來,內容是:張公橋李記烤魚店后廚發現新屍體,速來。我馬上調頭往張公橋的方向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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