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李記烤魚店女屍狀況
一具黑色裝屍袋從廚房後門抬出來,頭顱和屍身銜接部位有處空隙,分別被固定在抬屍架上。
「屍身在魚缸里被發現,頭顱在後門處的垃圾桶里被發現。」宿最說。
烤魚店前門露天擺放的桌椅處,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妻子正倒在丈夫的肩頭痛哭。
「死者是他們的小女兒,二十一歲,在人民南路經營一家小理髮店。平時住在理髮店後面的房間里。他父母對於自己的小女兒死在這裡也大為震驚。」宿最繼續講著她已經了解到的情況。
七星警官與一位女警官正在一邊安撫死者家屬,一邊詢問死者的社會關係和經濟狀況。
我再仔細觀察一遍警戒線內的案發現場,和宿最離開了那裡。約定了晚上再見之後,她跑步往學校走,我趕到了醫院,繼續我的周六之約。
到病房的第一件事,是俯身親吻一下祝郝的額頭。接著,從熱水盆里洗洗毛巾,擰去水,幫她擦身體。用他最喜歡的薄荷味的洗髮水給他揉揉頭髮,沖洗乾淨。最後,是剪指甲、修鼻毛、理髮。每次耐下心做這些的時候,我的心就會暫時沉靜下來。
我將頭貼在他的胸口上,撲通撲通……撲通撲通……這是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證據。我緊緊扣住他的手,貪婪地感受著他手心的溫度。我又在心裡叮嚀他——別死!別死!
我從背包里取出那本《三俠五義》小說,翻到書籤頁,坐在床邊繼續給他讀:
第六十四回,論前情感化徹地鼠觀古迹游賞誅龍橋
且說蔣爺跟了堂官來到院子之內,只聽堂官說道:「爺上吃著這魚可配口么?如若短什麼調和,只管吩咐,明早叫灶上的……」
……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窗外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他還是那個明媚的警官。
這本石玉昆的《三俠五義》是祝郝最喜歡的一本小說。最喜歡的小說,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重新來看一遍。之前忙著偵破案子,小說擱在床頭櫃抽屜里,已好久沒時間再看了。他也十分喜歡展昭這個人物。他喜歡俠肝義膽的俠者。
現在,我每隔一個月,就會從頭讀一遍這本書給他聽。每次聽到熱血的部分,他的心率會提高,手溫會變熱。我很開心,這是我倆唯一的互動。
「你一定會睡醒的,我等你。」我柔聲在他耳邊低語。
從病房出來,七星警官正站在門邊。他垂著頭若有所思。「忘川,醫生如果有一天問你,願不願意放棄治療,願不願意簽一份他的器官捐贈協議……」
「不願意。」我粗暴地打斷他的話。
七星警官拍拍我的肩膀,將喉嚨里的話咽了回去。
「今天的案子和祝芙那起案子,是同一個兇手所為嗎?」我問。
「幾乎可以確定,除了數字刻的位置和最後處理屍體的方法不一樣,兇器、犯案手法、刀割開的方向,在刑偵技術上來看,出自同一個人之手。」我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
「上次那些線索的分析結果出來了嗎?」
「那根金黃色頭髮是假髮,一小塊指紋什麼都查不出,口紅蓋子上也沒提取出指紋,可以說沒任何收穫。」
「監控呢?」
「案發現場周邊、學校監控、追蹤道路監控,我們的人,看了不下十來遍。可以說,這個人對監控的盲區了如指掌,儘管偶爾出現在監控邊角,也完全沒有留下有用線索,只截屏到幾個模糊的影子。」
「我可以看看嗎?」
他搖搖頭。
「祝芙的屍……」那四個字一時被梗在喉嚨,我說不出。
七星警官頓了頓,「屍檢報告沒有特別的,與十六個月以前的那三起案子的屍檢報告,有百分之七十的重合。」
「交通工具呢?」
「有銀色麵包車、白色小貨車、黑色皮卡車,不止一輛。車和車牌號都是盜用別人的。被追蹤到之後,那些車已經被清洗並焚毀,變成了一堆破銅爛鐵。」
我說出腦海里縈繞多日的疑惑,「會不會是集體犯案?幫凶不止一個?」
七星警官吃驚地歪一下腦袋,擔憂地瞧著我,「兇手絕不是泛泛之輩,你這樣有多危險你知道嗎?我跟你說過多次,查案的事交給我們刑警。你是個老師,你的任務是教好學生,不是查案。」
我壓低聲音,「是不是警局內部有兇手的幫凶?」
他流露出「孺子不可教也」的神色,不肯再多說。
遠遠地與另兩名警官點頭致意之後,我和七星警官一起走出住院部大樓。在一處監控盲區,他從口袋裡掏出四張相片,悄悄塞進我的口袋。
「謝謝您,七星警官。」我說。
他無奈地搖搖頭,「小心點。有開車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學校?」
「我還有點別的事先不回學校,謝謝您。」我看到樓前正在蹲馬步看書的宿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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