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當道歉姍姍來遲

「你給那個老頭打電話，他在乎我的死活嘛？」自嘲般笑著的何昊接著說:「我以為我變好一點，他就能將注意力分給我一點，可是沒有。」

「何老師為人師表，是個值得敬重的人！」樊向傑一臉凝重的糾正何昊。

「你閉嘴，他也許對你們來說是個好老師，但從來不是個合格的父親。小時候，我需要他關愛時，他整天圍著你們轉，我以為我像你們一樣變壞，就能得到他的關注，可是沒有。」

何昊說著說著，淚忍不住的一顆接著一顆往下落。

「我以為我足夠壞了，他竟然把我丟給你。所以，我又按照他期望的樣子一直努力裝乖，可是呢！都是你們欠我的！」

情緒激動的他一邊將茶几上的所有東西都甩到了地上，一邊嘶吼著說出：「他就沒愛過我！」

樊向傑眼神暴戾的給了他一巴掌，魯斌忙上前攔住了樊向傑的下一步動作。

「你沒資格說這話。」樊向傑握著魯斌衣服的指間發白。

「你爸他為了你能夠繼續上學，他，他向校董會下跪。他教書育人一輩子沒低的頭，為了你他低下了。」

聽見樊向傑聲音些許更咽，魯斌接著開口：「你爸爸他一直在你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守護著你。他從來沒有給你設限。你卻在自我以為中越陷越深。因為你爸是曾經把樊教導從懸崖拉下來的恩師，所以樊教導排除萬難，以三個條件和校董會講情，你卻不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雖然會很難，但我們只能尊重現在的結果。」

「不不不，你們騙我，這不可能。我爸他不可能。」不停搖著頭否認著現實的何昊紅著眼撥通了電話。

有些佝僂的何遠一手提著釣魚工具包，一手推開了教導室的門，他將包輕放在門後面，面如土色的走到何昊面前。

魯斌拉了拉樊向傑，小聲地耳語：「給他們父子倆一些空間吧，咱們先出去。」

愧對於恩師的樊向傑向何遠半鞠了一躬，就和魯斌一起離開了。

稍微點了下頭，算是回應的何遠緊接著坐到何昊旁邊。

「我是第一次當父親，我也一直知道我不是值得你驕傲的爸爸。」何遠搓著手，發出中氣十足的聲音。

何昊微微轉頭，側眼看著旁邊這位男人，不知何時，他的雙鬢白的像霜，眼眶周圍的皮膚褶皺的像餃子褶一樣下垂著。

這是兩人第一次這麼安靜的坐著溝通著，安靜到何昊可以清楚數清他臉上的皺紋。何昊在一旁想著，之前的時光都去哪裡了呢？

「我覺得我沒有資格要求你必須成長為什麼樣子，我的期望一直都是讓你做你自己。」自知時常忽略兒子的何遠，第一次面對何昊說出心裡話。

「我只是想要你的關心，這難道不是作為父親應該正常給予兒子的嗎？我的要求很過分嗎？」何昊聲線忍不住再次顫抖了起來，「只是渴求一份正常的父愛，我做錯了嗎？」

何遠也是第一次聽見兒子的心裡話，身姿顯得越發佝僂了起來。

「也許是你爺爺他過分限制我的自由，不想讓你重蹈我的覆轍，所以我一直不管你。我一生都沒等到你爺爺的一句對不起。我想我欠你一句對不起，作為我們兩個平等對話的開始。」

有些動容的何昊轉過頭去，不再看何遠。

「作為父親，我是失敗的。但是，你犯的錯，你必須去承擔。小時候，你可以有試錯成本，但是社會不會一直包容你，你長大了，應該學會去承擔責任。這也是作為父親第一次對你提出的要求。」

走到如今局面的何昊雙手掩面低聲的啜泣著，何遠有些猶豫的輕拍了下何昊的背，何昊一把拂開他的觸碰，起身跑了出去。

此時，范景川獨坐在家裡的落地窗前，在對面放了杯甜甜的卡布奇諾，他將報紙左右翻看，在右下角不大不小的版面上顯示著劉松鶴的報道。

他輕聲地讀了一遍標題：「失足少年主動入傳銷！是家庭的缺失？還是社會的失責？」

既然早就定好標題，採訪的意義何在？這樣想著的范景川緊接著喝了一口面前沒加糖的黑咖啡。

在一旁的手機傳來『假期』結束的消息，范景川訝異的挑了挑眉，他並不覺得按照樊向傑走規則的性子這件事會解決的這麼快。看來自己不在的時間裡，學校發生了好玩的事啊，他拿起自己的杯子輕輕地碰了碰對面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