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原來如此

第二十一章 原來如此

兩天後的高楠終於能再次站起來。

此時,停屍房內。白布已經被掀開,望著眼前閉著眼睛的高雪嵐,高楠的紅腫的眼眶裡,淚花晶瑩剔透。他伸出那粗糙的手,溫柔地撫摸著已經僵硬的高雪嵐的額頭,就像小時候高雪嵐溫柔地撫摸著他一樣。

多年的血與火的磨練早已讓他變得冷漠。但,面對那個兒時總是護著自己、如今卻陰陽兩隔的大姐姐的屍體,多年來的壓抑在這一瞬間衝破防線,如雨般豆大的淚珠不時滑過他粗糙的、早已失去少年般嫩白的臉頰。

曾經,他與高雪嵐親如姐弟,以為自己有了家;如今,他與高雪嵐陰陽兩隔,無家可歸。

劉麗嘉推門進來,走向高楠。他拿失魂落魄的背影,宛如一面大風中的黑色旗幟,搖搖欲墜。就如同他此時搖搖欲墜的心。

「高楠。」劉麗嘉溫柔的手握住高楠左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說,」高楠用右手回去眼淚,「我們為什麼要做這一切?」

劉麗嘉本想開口回答,但又把話咽了回去。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自幼生活在皇宮裡,但卻被視為雜種,每日要忍受皇親國戚和皇子皇孫的白眼,如同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如果我們要任命官妓」,太子以看奴隸的眼神斜眼瞥她說道,「非你莫屬。於是,16歲那年,他們半夜爬上了她的床。

獲得生不如死,她早就有歸天的想法。

當她企圖拿著刀子劃開自己的手腕,寧願讓自己的乾淨的白衣服沾滿鮮血的高柏加奪下了她手裡的刀;自此,劉麗嘉便緊緊追隨高柏加,從軍作戰、海外遊歷.....如今肩扛將星、手握重兵,她毫不猶豫地跟著高柏加領兵起義,推翻了王室的統治。

不僅僅是為了讓本國百姓免於皇室壓榨,她自己也想像個人一樣有尊嚴的活著。

「我一直都以為,」高楠繼續說道,「我不該活在這世上。我是雜種、是累贅,我活著對所有人都不好。直到她的出現,讓我第一次認識到,我是個人,我還配活著。」然後對著高雪嵐跪下,嗚嗚哭泣道:「姐,你怎麼能把我一個人丟下?」

劉麗嘉抱住哭泣的高楠......

「志明」號導彈巡洋艦的甲板上。

刺骨凜冽的寒風如尖刀般划著人的臉頰。除了必要的操作人員,全艦官兵身著藏青色常服,立正於甲板。高楠與劉麗嘉也換上了藏青色的國民近衛軍軍官常服,站在高柏加身邊。

「嗶……」一陣刺耳的軍哨聲通過廣播傳至全艦,執勤軍官嚴肅道:「全員注意,現在海葬烈士!」

「停船。」

戰艦停止劈開浪花,任由海浪拍打的上下顛簸。

「都有,立正!」伴隨著軍士長一聲令下,官兵們「啪」地一聲立正。

「敬禮!」

「唰!」一隻只黝黑的手一齊舉起,敬著標準的舉手禮。中古時期的歐洲,當騎士在路上交會時,會以右手掀起頭盔,讓對方看清楚自己,以表示尊敬,而這個動作進而演變為後來的舉手禮。

這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展現的是兩波以命相博的人對生命的敬畏。

官兵表情嚴肅。雖然對於他們,高雪嵐只是個萍水相逢的警察局長,但他們清楚,能讓高柏加將軍舉辦如此隆重的葬禮,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好人。他們站在不僅僅是為一位死者悼念,也是在向一個好人致敬。

「儀仗隊,半面向右轉!」

啪!持m14步槍的儀仗隊半面向右轉。

「舉槍!開火!」

砰!砰......軍士長的話音剛落,儀仗隊士兵們動作整齊劃一地舉槍開火。槍響結束后,四位儀仗兵踏著正步,舉著包著高雪嵐屍體的裹屍布的擔架,走向艦尾迎風招展的國旗。

官兵們的眼中好像看到了什麼光亮的東西,大家用餘光向提空望去,只見罕見的太陽撥開層層陰雲,照耀在高雪嵐身上......

「對不起,屬下無能,讓高楠跑了。」此時的中央情報署內,下屬向怒火衝天的劉延道歉。

……

德城總統府內。

庄睿識正襟危坐於會議室桌子的中央。旁邊是劉延、郭永新、劉鵬等人。正中間的桌子上擺著一張報紙:立法會在野黨總裁不滿總統新政策組織民眾抗議。不久前,總統府召開新聞發布會,表示副總統高柏加和前國民近衛軍總司令劉麗嘉,因與現任臨時大總統有矛盾,難以協調,率領一支艦隊『叛逃』;為了應對叛軍,補貼軍費,決定下令解除「定量配給」政策,放開儲戶提取額度,打開市場,拉動消費,提升經濟。

此時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

劉延看了看表面雖然平靜、實則內心依然火冒三丈的庄睿識,又看了看周圍低著頭的眾人,顫顫巍巍地說道:「沒想到,閣下只是換了個新政策,大家這麼大反應。」

「劉署長!」郭永新大聲嚷著回復劉延,「這幫人已經讓三個街區變得亂七八糟,甚至開始攻擊警隊的裝甲車了,這是暴亂!是叛亂!這是在向閣下宣戰!」

「我就不明白,」庄睿識開口道,「我做錯什麼了?我停止了『定量配給』,又放開了儲蓄提取限制,人們先現在可以自由得購物,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想買多少就買多少,並且還放開了市場,讓大家自由貿易,他們還想要什麼?」

「您沒做錯什麼,閣下。」郭永新趕忙跟上,「您做的很英明,錯的是這群喂不飽的『刁民』和那些『吸血』的議員,他們不是一國之首,顧不了大局,成天瞎嚷嚷要那要這,光想著自己,眼裡根本沒有國家!」

庄睿識談了一口氣,從外衣側口袋裡拿出一根煙。郭永新見狀,立馬站起來拿著打火機遞向庄睿識。

庄睿識抬頭問:「這個該怎麼處理呀?」

郭永新給他點燃香煙后,說:「閣下,調集陸軍吧。用坦克一推就先行。」

「萬萬不可,」劉延勸道,「在野黨最終要的,只不過是選民的支持罷了,應該通過對話解決。」

「你個蠢貨!」郭永新罵道,「那在野黨為什麼不選擇在立法會上提案,反而這麼搞?他們這麼做一定別有用心......」

「閣下,」沉默已久的首都防衛總司令劉鵬打斷情緒激動的郭永新:「宣布首都進入戒嚴狀態,並且調集空降突擊團,即可短時間內平定暴亂。」

劉延:「閣下,不能下令戒嚴。」

郭永新:「調集空中突擊團吧,閣下。」

庄睿識低著頭思考。兩人焦急地盯著庄睿識做決定。

突出了一番煙霧,庄睿識掐掉香煙,下令:「發布戒嚴令。」

......

會議結束后,劉延被庄睿識單獨留了下來。

郭永新在門口看著他們二人。

庄睿識擺了擺手,示意他沒事,先離開。

庄睿識問道:「聽說高楠死了?」

劉延面容慚愧,說:「閣下,對不起,屬下無能,無論是誰給您的報告,但我必須給您說實話:高楠還活著。」

庄睿識苦笑:「我相信你已經儘力了。」

劉延慚愧地低下頭。

「你知道嗎,」庄睿識看著他道,「你跟著我這麼多年,我最看重你的誠實,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打一點馬虎眼。高楠吧,就暫時放他一馬,走了也好,耳朵清凈了,聽著那麼多一群人吵吵吵煩死了。」

聽到這一番話,劉延送了一口氣,看來庄睿識不會因為高楠的溜走責怪他。

「把他帶走的皇帝的資產拿回來就行了。」

劉延疑惑,什麼皇帝的資產?他怎麼可能有那麼多錢?

「閣下,關於資產的事,我已經詳細調查過了,除了個人工資與獎金以外,高楠根本沒有那些錢。」

「劉延啊,」庄睿識抬頭看他道,「我不希望你的誠實會給我搞個例外」,然後低下頭,「去把我要你搞的東西搞回來。」伸出的手指擺了擺。

劉延看著他擺動的手指,以為是要拿煙,於是趕緊跑到四周去翻找。

「國防總長在哪?」庄睿識拿起辦公室里的電話打給秘書。

郭永新打開門進來,遞給庄睿識一根煙,「啪」地一聲用打火機給庄睿識點上。兩人隨後走向窗邊開始悄悄談起來。

原來如此。

劉延這才明白,是庄睿識不想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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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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