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侯月？他不是比我還年輕嗎？怎麼就？」王江邊詫異的問道。

「說是癌。」王江河嘆了口氣接過話說道，「從發現到現在，聽說都沒挺過兩個月。。。」

「什麼癌？這麼厲害？」王江邊瞪大了眼睛感嘆道。

「他不是鄉醫嗎？怎麼還要你拿錢？」肖驍突然十分費解的插嘴問道。

「就因為他是鄉醫啊。這麼多年，這十里八村的，整個鄉里的孩子都多虧了他啊。」王江湖感慨的指著王江邊說道，「那天，為了他的事兒，我正好去鄉里找現任的大隊長，碰巧看到鄉里那些人正忙著給侯月捐款的事兒，順道聽了一嘴。」

王江湖嘆了一口氣，別過頭繼續說道，「當了那麼多年的醫生，一年到頭的走街串巷，就為了給鄉裡面這些孩子打疫苗的事兒來回奔波的。臨了，收拾遺物的時候，家裡除了一個箱子的破衣爛衫，加上滿屋子擺放整整齊齊的、一筆一劃用手寫的檔案冊子，和一個藥箱以外，竟身無長物。」

「他。。他這麼多年怎麼過的啊？」王江邊吃驚的問道，「沒結婚嗎？」

「沒有。老早以前有人介紹過，但他總是忙著騎他那個破自行車到處走街串巷的哄孩子打疫苗的，哪有時間處對象，都談崩了。」肖驍有些憤慨的說著。

「其實有個女娃娃喜歡他，還陪著他過了兩年呢，只可惜，那女娃是個離了婚帶孩子的。後來她前夫不知怎麼找了過來，那天吵的很兇，後來就再也沒見過那女娃娃了。她長得還挺好看的，帶著的那個孩子也乖的很。村裡好些人張羅著要給他們辦婚禮呢，可惜啊。。。」王江河望著外面追憶著說道。

「那他這麼多年的錢呢？工資總有吧？」王江邊費解的問道。

「他哪有錢啊，這些年，天天花錢買這買那的哄孩子打疫苗的。私下裡好像還資助了兩個孩子讀書。鄉醫那麼點工資，我都不知道他怎麼撐下來的，圖的又是什麼？」王江河搖了搖腦袋，紅著眼眶，笑笑的說道。

「唉，好人啊！就是都不長命。。。」一聲嘆息久久不能平靜。

午後，王江湖帶著王江邊和肖驍兩人去了趟村裡。將事情辦妥了之後，又去祭奠了一下鄉醫侯月，王江湖便收拾了東西要去縣裡看看女兒。臨走前他還問了王江邊要不要一起，但被婉拒了。

「我就不去了，改天直接從鎮上乘車就走了。承訓那我就不去了，我看那小子來氣，考個試都考不好，你去吧。」王江邊摸著腦袋，擺擺手說道。

「孩子一個人在那讀書，你人也回來了，去看一看，也暖一暖孩子的心啊。難道你就不想他嗎？」王江湖建議道。

「有什麼好看的，大老爺們一個的，考試都考不好的，我還去看他？！改明兒讓他媽給他打點錢就可以了。」王江邊不願意多說，抓耳撓腮了好一陣子，眼看就要走了，「行了，你去吧，我還有事。」

王江湖站在路口躊躇了好一陣子，最終還是迎著風口喊道：「你現在到底在哪裡？幹什麼營生啊？」

「你別操心了，我好的很，你先顧好你自己吧。」王江邊停了一會兒腳步，但最終還是頭也沒回的走了。

本來王江湖去看望王靈靈時，身上的錢雖剩的不多了，但也還是想陪孩子出去走走、逛逛的。特別是之前孩子還說過自己對什麼油過敏，他還打算去她之前常去吃飯的那些地方看看呢。可當晚剛到學校的時候，看到孩子們都在那上自習，他也就沒去打擾了，只想著先找個地方，晚上好落腳。就在這時，上海那邊來電話了，是大女兒和二女兒兩人打來的。

原來就在他回老家的那天下午，陳二少那邊的那幾個慣會「抬轎子」的老手就跑來了他們棋牌室，在裡面大殺四方的。潘曉妹沒辦法，只好出面請他們高抬貴手，可哪知道他們當場就要求潘曉妹陪他們再玩幾場，說是之前和王老闆之間還沒切磋過癮。不等潘曉妹再說些什麼，他倆就你推我搡的簇擁著她往外走。

當時樓上只有兩個懷著孕大著肚子的女兒和小外孫女，至於周文清那段時間則在外面到處找項目、做零工的，忙著賺錢，根本沒時間待在那裡，潘曉妹也不想用這些事情去打擾她們，只好求助棋牌室里的其他人。可那段時間裡，雖然大家還是像往常一樣喜歡泡在棋牌室里打發時間，但由於有王美麗散播的流言和掀起的輿論在前，其他人就算知道是怎麼回事，也沒打算真的去幫忙。甚至還有些人抱著各種各樣的心理，竟第一時間起身慫恿著潘曉妹去那邊玩的開心點，還有極個別的人更是第一時間幫忙將潘曉妹拉出了棋牌室，還順便貼心的關上了門。門外早就停好的車，看人出來了，第一時間就竄了出來，將人帶走了。

潘曉妹就這樣趕鴨子上架的被帶走了。等王冬兒和王秋月兩人像往常一樣，到點了去處找潘曉妹的時候，棋牌室里的人問遍了，都只是笑笑的說她出去跟人打牌了，叫她們倆不要擔心。至於潘曉妹的電話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就那樣一直的擺在了棋牌室的桌子上，一晚上了都無人問津。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兩個女兒急得要報警的時候，潘曉妹這才被人送了回來，還是昨天的那輛車。王冬兒和王秋月擔心的快要哭了，滿臉疲憊的潘曉妹望著她倆的肚子，無聲的嘆了口氣之後，強打著精神讓自己笑了出來，並表示自己沒事，只不過打了一晚上麻將的她現在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今天棋牌室里的事情就交給她們倆打理了，她要好好的睡一覺，誰來找她，她都不見。

也許是對方做了一晚上的局，也累了，當天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切都好的很。可第二天下午，陳二少和陳金枝就大搖大擺的來了這裡，拿著借據找上了潘曉妹。潘曉妹原本不想認，但奈何陳二少拿著借條直接在棋牌室里鬧了起來，其他人見狀也跟著起鬨，就連樓上的兩個孕婦都被他們的動靜給驚動了。周文清也在得了消息后，第一時間趕了回來。但那上面白字黑字寫的是借據，又不是賭資。雖然在場的認都知道潘曉妹不會書寫，但這幾年也早就學會了認字，何況這種東西又不是不能找人代筆，最重要的是那上面真的有潘曉妹的簽名，更還有手印，想抵賴都不行。一晚上五萬塊，相較於之前他們給王江湖設的局來說，這結果算的上是好的了。沒辦法，為了息事寧人，潘曉妹只好忍痛將錢付了，就當是花錢買份清凈算了。

可沒想到，就因為這五萬塊，在別人眼中拿出來的顯得太過輕鬆，之前的輿論和流言一時間就像是有了強有力的佐證一樣，所有人對待王家人的印象更是瞬間跌入了谷底。當晚，不等那兩人進門，棋牌室里的人遠遠的看到了那輛車之後，就起鬨的將潘曉妹這個老闆娘給轟了出去。

「歐呦，老闆娘，人家派車子來接你了，你還不快點。」

「我不去，我不去，那地方我去不起。」

「瞎講，那地方儂都去不起，還有誰能去的起啊。」

「對啊，開啥玩笑啊，老闆娘，你去好嘞，這棋牌室有沒有你都一樣，我們又不是不給台費。」

「是啊，台費又沒多少，我們還是岀的起的，倒是老闆娘你怎麼好跟我們一塊混呢。走吧，走吧，人都來接你了。」

「對啊，你去好嘞。跟我們打這小牌，我怕你手摸著冰，你們講是伐？哈哈哈。。。」

「哎呀，我就在這，我不打行了吧，就在這，給你們添茶倒水，等會還要發水果和點心呢。」

「幫幫忙，老闆娘不打牌，留在這給我們當小廝，你真會開玩笑。這些事情我們自己會弄，比你還熟呢，去吧。」

「對啊，乘王老闆不在家，你好好的放鬆放鬆，打打牌，去吧去吧。」

。。。。。。

就在這麼一唱一和間，所有人就這麼默契的將潘曉妹架岀了棋牌室，那邊等著的人，自然第一時間就接到了潘曉妹，不待她反應，就這麼將她帶走了。等王秋月不放心下來查看的時候，車子早跑沒影了。問遍了棋牌室里的人，都笑呵呵的說老闆娘去打牌去了，並安慰她倆不要擔心。

可怎麼能不擔心呢，上兩次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心有餘悸呢。這一次，連個時間間隔都沒有，就又將潘曉妹給帶走了，這等人回來的時候，還不知道會帶什麼樣的無底洞回來呢。王冬兒和王秋月第一時間就要去陳二少家找人，被眾人以有身孕為由給攔了下來。好在這時，周文清正好將女兒洗乾淨收拾好了，過來接王冬兒回家。

自從上次出事之後，周文清除了白天出去忙以外，晚上都會將家裡的事忙完之後過來幫著守一段時間。這會子了解了事情經過之後，他將女兒丟給了姐妹倆，自己去陳二少的別墅那找人去了。可昔日的賭窟，此時竟然一整個的寂靜無聲，就連一盞燈都沒點。周文清還不相信的舉著手機的微弱光芒，趴在牆上好一陣查看，但就是空無一人。周文清不死心的還問了周圍的兩戶人家，但都說這裡自從前天鬧了一晚上之後，就開始一反常態的大門緊閉，這兩天都沒見到什麼人了。

周文清不敢多做停留，只好回去將這件事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然後選擇了報警。可警察來了之後，對最後在棋牌室里見到潘曉妹的人一一做了筆錄之後，只得出了一個結論，潘曉妹是自願跟人走的。旁邊又沒有正好對著這裡的監控，那輛車經多人證實確實是這裡的常客，一切都好像並沒有什麼異常。

實在是沒辦法了，王秋月想到現在王江湖正好跟王江邊在一起，便想讓王江湖問問她們這位小爺有沒有什麼其他辦法能找到陳二少他們一伙人，可答案總是那麼的不盡如人意。

一晚上，很多人失眠，王江湖也來不及跟王靈靈好好的告別，就踏上了最早的一班車走了。周文清守著兩個孕婦，還帶著一個孩子，就這麼在那裡守了一晚上。最終，孩子和孕婦都抵不過睡意在二樓的房間里睡著了，而他則是一個人坐在了一樓的椅子上望著門外漆黑的道路抽起了煙。直到第二天，早上九、十點的時候，潘曉妹才在兩個人的攙扶下下了車。一夜的時間，形容憔悴的讓人差點認不出。

滿臉胡茬的周文清睡眼迷離的望著門口顫顫巍巍的潘曉妹，一時間不知道是夢還是真實。倒還是潘曉妹先開了口，低啞著嗓子問了句：「孩子，你怎麼在這？今天沒活嗎？」

低沉、沙啞的聲音像驚雷一樣的在周文清的耳邊炸開，周文清立馬清醒了，忙用手使勁的揉搓著自己的臉，想讓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清醒過來，一連串的問題也是第一時間的脫口而出：「媽，你回來了啊？怎麼樣？人還好吧？沒出什麼事吧？」

「人沒事，只是。。。」潘曉妹蜷縮在門口的小凳子上，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複雜的心情、空白的大腦，最終之化作了一聲聲的嘆息，「唉~」

「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其他的，不想了，沒什麼好想的了。」周文清走過去寬慰道。

「孩子啊，以後冬兒和兩個孩子就全靠你了。」潘曉妹猛一回頭望著周文清，滿眼期冀的盯著他說道。

「應該的！這有什麼好說的呢，本來就是應該的事呀。」雖然嘴上說的輕鬆，但此時聽到潘曉妹這樣類似於託付的話語，周文清心裡猛地敲起了鼓點，他咬著嘴唇，手裡的拳頭一松一緊的像是在給自己加油打氣一樣。他知道這一刻他不能亂，雖然他心裡也第一時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現在首當其衝的就是要想辦法鼓舞潘曉妹，想方設法地讓她看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