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接下來，我可能要跟她爸得離開這裡一陣子，順帶著還得麻煩你在百忙之中抽點時間偶爾幫忙照看一下秋月。你知道的她嫁的是上海人，本來就不大瞧得起我們這些外地人，她現在還跟她家那個老公公的關係處的不大好，夫妻倆也還沒處岀什麼、能一起歷得了事的感情。萬一，我是說萬一哈，她受了什麼委屈，希望你能幫幫她，最起碼給她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讓她緩一緩。有你們在她身邊陪著她，我相信她心裡至少會好受一些。」潘曉妹望著周文清，拍了拍旁邊的小椅子示意他坐下，繼續說道，「還有老三，生活上，她大概用不著你們費心的。只不過，一個人在外面拼搏的，心裡有時候難免會空落落的，又整天跟那些人和錢打交道的，爾虞我詐、亂七八糟的事情見多了之後，我怕她會感到孤獨和無助。你們要記得多給她打打電話，等過段時間要是有空呢，叫她回來吃吃飯，讓她記得她從來不是一個人，要是在外面累了、倦了，就歇一歇，沒什麼大不了的。」
「媽，你別說了，媽。沒事的，會沒事的，你還有我們，爸也在回來的路上了。你別說了，別說了。會沒事的，都會過去的，會沒事的。你別亂想了，你千萬不要再亂想了。」周文清掩面而泣的說道。
這時，樓上的王冬兒和王秋月聽到動靜也下來了，正好下樓來查看，見狀立馬拖著肚子快步走了過去，「媽，你終於回來了，媽。。。」
「慢一點，慢一點，都大著肚子呢。。。」潘曉妹望著兩個女兒說道，「小彥雅呢？」
「她剛吃過早飯，正在樓上看電視玩呢。」王冬兒接過話說道，「媽，你剛剛在這跟文清說什麼呢？你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啊？你別嚇我們啊！」
「是啊，媽，你可不能嚇我們啊？」王秋月也附和著說道。
「嚇什麼呀！懷著肚子的，能不能不要七想八想的。」潘曉妹安慰著說道，「現在這邊的情形你們也看到了。我和你爸已經不得人心了，還有你們小叔和小媽留下的爛攤子在這裡。至於這邊的工人一時間也不大會再接我們的工程了，就算接了，也不會好好乾的。我跟你爸想要翻身，想要再出去找點活兒干，就得換個地方，這是沒法子的事兒。而且要走就得走的遠一點、走的快一點，否則那個陳二少不會輕易放過我的。他那個地方就是個魔窟，有岀無進的，在他覺得你沒吐乾淨之前，怕是連門都岀不了了。」
「那媽你這次是？」周文清試探的問道，「他又讓你簽了借條？」
「哼~何止啊。」潘曉妹笑著搖搖頭說道，「這也是我決定馬上要走的原因。折騰一晚上了，他們還來不及上門要賬，而且，他總還要給我點時間準備錢。可這錢，我不能再給，也給不出。他昨天一晚上哪是打牌啊，簡直就是明搶，數額太大了。」
「那你們打算去哪？」王冬兒哭喪著臉問道。
「還沒想好。」潘曉妹貪戀的看著她們，然後想到了什麼，囑咐著說道，「我們這次走的急，先就帶幾件隨身的衣服，這邊的東西暫時是帶不走的。你們倆到時候看著，幫我們把這裡的東西收拾收拾，這些傢具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丟了、賣了。這些事，我也只能交給你們了。」
「我幫你把這房子留著，我出錢去租。」王秋月連忙說道。
「算了吧，你好好的把錢留在身上多買些吃的吧。這孩子一生啊，要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潘曉妹好不容易笑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這房子，這兩年一直在喊著漲租金，我跟你爸都糊弄過去了。這次我們一走，你再說要留，那他不還得獅子大開口啊。再說了，人都不在了，還花錢留著幹嘛，又不是真的是自己的房子。錢多啊？錢多就去吃點好的，買幾身新衣服。還有一點你們記著，我跟你爸這次走的急，這裡面還有好多租客，你們得想辦法通知他們，也記得在這附近留意些好的房東幫他們租個房子。都這麼多年的老交情了，還是從安置房那裡認識的呢，天南海北的都不容易。這房子還剩下半年的租金，你們記著。這裡的老房東現在不怎麼管事了，他兒子心可毒的很，你們千萬別讓他提前就讓他們搬走了。接下來的這裡的水電，你讓他們自己分攤著付一下，至於接下來的房租，你們就當他們都交過了。至於單據我會讓你爸留給文清，要是都好好的，等這裡人搬空了，文清你就當沒有那些東西，要是橫生枝節，你們也好有個憑證。」
「至於陳二少那邊，我估計他肯定還要上門鬧上幾次，可能還要找上你們。不要怕，只記住了一件事：你們不知道我們的去處。他要是再吵再鬧，你們只記一條，你們已經是出嫁的女兒了，按老話就是別人家的人了，萬事找不到你們，這一條老規矩他們還是認的。要是實在不行，就裝傻充愣。文清你到時候要硬氣一點，冬兒母女就靠你了，秋月，你不行就躲在婆家，要不就找社區。你是上海媳婦，他們總歸還是要護著你一點的。」
「媽，到底怎麼了？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了？難道就沒其他辦法了嗎？」周文清也哭著問道。
「別問了，問也沒辦法。。。無論如何，字總歸是我簽的不假，我又沒有證據。。。」潘曉妹喃喃自語。突然，她又想起了什麼，接著說道，「對了，還有老四和老五。他們還小，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說辭，這事兒就先別告訴她們，等安定了再說，好在她們倆都住校，能瞞一時是一時。還有啊，我等會兒會留些錢下來，你們到時候記得按時給她們倆打生活費。哎呦，你們這大著肚子的~我真是急糊塗了。算了，你們別跑來跑去的，文清又要忙著掙錢，還得照顧孩子，這錢不行你們就交給老三，讓她去跑。」
好不容易說完了這些事之後，一個個都忙著幫忙收拾東西讓潘曉妹眯一會兒的時候，周文清和王冬兒、王秋月姐妹倆卻總是不放心的嘀咕著，心想著潘曉妹應該確實是要另找個地方安家，應該不是想不開。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但人還是會不自覺的擔心，總是有事沒事的跑去看一眼潘曉妹，好像人還在那好好的才能真的安心。
很快，到了中午的時候，王江湖就已經風塵僕僕的趕回來了。潘曉妹也屏退了其他人，第一時間將這兩天的事情都跟他哭訴了出來：「老頭子，我這一次真的是對你不起了。短短几天，兩場麻將，家都被我敗光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沒事，沒事的。還能掙的，還能掙回來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以前那麼難，我們不都過來了嗎！沒事的。。。」王江湖摟著潘曉妹安慰道。
「你不知道，他們把我帶走之後，根本就不給我走，那牌是不打也不行，可也一打就輸，明目張胆的就那樣『抬轎子』、出老千。第一晚，我鬧的厲害，又是在陳二少家裡。大概是怕驚擾了周圍的鄰居，還是怕動靜大了，有人舉報啥的，他們不敢大動作，只能順著我打小的。我也真的是膽子大，只要是抓到了他們『抬轎子』的把柄，我就鬧。陳二少知道我的脾氣秉性，大概也是真怕我鬧起來了，大多時候還是順著我來的。可就那樣，除了皮包里的五千多塊，我還輸了五萬多。他們就像是早有準備一樣，拿著寫好的借條就來找我簽字，我不簽他們不讓我走。」
「第二天他們來這裡，硬逼著我把賬給結了。我就當花錢買個教訓，也希望他們能看在錢的面子上放過我。可我真沒想到。。。唉~昨天晚上他們又來了，棋牌室里的人還湊熱鬧的幫著他們把我弄上了車，呵呵。。。昨天那一晚，真可謂是驚心動魄啊。」
「我不知道他們把我帶去了哪裡，只感覺那裡很偏很偏，都能聽到青蛙的叫聲。路上還帶著眼罩，進去的時候才能摘，裡面烏煙瘴氣的，凈是一幫大老粗。對了，你猜我在那裡還看到了誰？劉胖子。」
「他不是之前還警告過我們不要去陳二少那個場子嗎？我記得他自打陳二少開了那個棋牌室之後就沒再繼續跟在他後面混了呀？怎麼會？」一直沒說話的王江湖，好不容易插上一嘴說道。
「不知道。」潘曉妹搖搖頭繼續說道，「也多虧了他，我最後還能囫圇個出來。」
「怎麼說？」王江湖吃驚的望著潘曉妹問道。
「那裡面可不止一個陳二少啊，劉胖子那些說是看場子的，但也充當打手。我起先不肯和他們賭，差點挨了打，多虧了他才沒事。至於最後簽字畫押的時候，也多虧了他才沒受什麼委屈。」潘曉妹感慨的說道。
「你真沒事啊，你別瞞我啊，那地方一聽就不是個容易出來的地方。」王江湖不放心的一再追問道。
「到底還是求財的。我看勢頭不對，我還不會收著性子啊？！真沒事，要有事那也是嚇的。」潘曉妹反過來安慰道。
「那你說什麼囫圇個不囫圇個的？」王江湖追問道。
「具體的我不清楚，但按照我簽的借據來說，場子應該是陳二少的，但那天晚上還來了一個人，大家都叫他沈老大還是什麼的，那人笑嘻嘻的，但旁邊人都怕他。他手裡還拿著個鐵鏈，後面牽著個人，那人看樣子被折磨的不輕。陳二少也怕他怕的不要不要的，站在那點頭哈腰的，還好沒待多久，下半夜就走了。」潘曉妹用力回憶著，含糊的表述著。
「還好還好，沒事就好。」王江湖聽完這些，拚命的抱著潘曉妹閉眼禱告著說道。
「沒事的，他們到底還是求財。只不過老頭子啊，我們得走，必須得走！這一次還是陳二少給我設套，下一次可就不知道是誰了！他們那一幫人可不是陳二少這種剛起步的小混混，那一看就是在道上混跡久了的一幫人。而且，據我昨晚的觀察，陳二少應該是欠了那個什麼沈老大不少錢。只不過陳二少家在這邊好歹也算得上是有些門路的大戶人家，所以那幫人沒敢鬧大。至於陳二少這一年的舉動，我想我大致可能猜出來到底為的是什麼了。所以啊，他們沒拿到錢是不會放過我們的。可這錢我們要是還給，保不齊這種事還會繼續發生，到最後和他一樣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你這麼一說，倒也像是這麼回事。陳二少那麼個吃喝嫖賭抽的性子，這一年卻一心撲在那麼個棋牌室不像棋牌室，賭場不像賭場的地方。說是和陳金枝合作，結果他連自家的別墅都拿出來了，這事兒本來還讓人捉摸不透，你這麼一說倒是通了。他這是想以賭還賭啊！」王江湖恍然大悟的說道。
「自從那個叫玫瑰的女人去他們家公司鬧過一次之後，他家不就斷了他的財路嗎？就給了他留了一個。。。一個月五千塊的工作，他哪夠用啊，估計越欠越多。現在這路是徹底走歪了。」潘曉妹感概的搖搖頭說道。
夫妻倆合計了好久，總覺得要去的地方近了不行，遠了又不放心，思來想去不知怎麼的想到了王前和王進的舅舅那。鄰市，離這裡不近也不遠的，那幫人就算知道了，估計也鞭長莫及，顧慮良多。那邊的熟人也多，說不準還能乘機做幾單生意。至於立富和立強那也不是沒想過，但去他們那大抵也只能是躲一陣子，其他的都不現實，想翻身也難。立富完全走的是建築類的路子，他常去的那些地方倒是夠偏，但房子還沒建好，哪有什麼生意，市裡的這些地方也不是沒有，可總歸又怕那幫人找來。至於立強，兩人的生意本來就大差不差的，去那做生意不等於就是搶生意嗎，最重要的是立強離他們原來的住處太近了些。還有一點是他們猜不透那個沈老大到底能耐有多大，更怕連累了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