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細雨青河聿下花
看著莫青河如臨大敵的模樣,溫酒輕聲道:「莫老闆這般恐慌的反應,倒是有些折了黑羽衛的名聲,在玄商王朝境內,還能有什麼人知道莫老闆的過往?」
莫青河不由自主的再次退了一步,警惕的盯著溫酒:「你是玄商朝廷的人?」
溫酒眼神一轉,點頭道:「嗯,對!」
莫青河問道:「你來此所為何事?」
「呵~」
溫酒撲哧笑了起來,帶著些許不屑說道:「難道這天上的雨下到了莫老闆的腦子裡?竟會問出這樣愚蠢的問題?來此,自是為了殺你!」
莫青河眉間擰成一個川字,握緊短刀:「靖國已滅,黑羽衛幾乎全軍覆沒,我等僥倖活下來的人隱姓埋名多年,已與玄商百姓無異,你們為何還要趕盡殺絕?」
「與百姓無異?」溫酒略帶嘲笑,拿起面前茶杯在指尖輕輕轉動,而後眼神驟然變得凌厲:「百姓手上可沒沾血,你們的罪惡只能用命來還!」
話音落下,溫酒手中茶杯猛然激射而出,背後氣息涌動,一張虛幻的金色字帖憑空浮現,字帖之上有兩個寫字格子,卻沒有任何字跡。
此乃溫酒的本命貼,或者說,是溫酒的「後天」本命貼!
當年溫酒的原身遭遇刺殺,胸口被貫穿,生機消散,雲先生以「仙人手段」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這個「仙人手段」,便是為溫酒憑空塑造了九張本命貼。
如此,方才重新凝聚了溫酒的生機,保下了性命。
而且溫酒之所以能夠毫無顧忌的自未名山入世間,也是因為雲先生當年的「仙人手段」。
本命筆乃是溫酒除穿越之外最大的秘密,如果沒有雲先生塑造的九張本命貼,讓溫酒看上去與普通文道修行者一般無二,溫酒根本不敢輕易進入世間。
即便進入世間,也根本無法出手,當年靖國的司天監能發現他,如今的玄商王朝司天監又怎會發現不了?
但受境界影響,溫酒無法操縱全部的本命貼,如今溫酒還未入第二境,只能操縱一張本命貼。
但用來殺死莫青河,夠了!
莫青河橫刀將激射過來的茶杯一分為二,見到溫酒背後浮現的金色字帖之後,目光一沉。
「文道命貼,你是修行者!?」
溫酒卻是沒有回答莫青河的問題,低聲道:「小知了,關門!」
少女點頭,乖巧的走到茶館門口關上門,而後將背上檀木盒抱到身前,輕聲說道:「少爺,好了!」
下一瞬間,溫酒抬手,一道金色氣息自手中升起,灌注到身後命貼之上,有黑色筆畫緩緩浮現。
莫青河雖不是修行者,但身為曾經的黑羽衛殺手,他見過的修行者不在少數,深知一旦眼前青年命貼之上的文字成功凝成,自己便沒了生還的可能!
但!
文道修行者凝字於命貼之上需要時間,只要能在其命貼文字徹底顯現之前近身,便能中斷其凝字,他曾經便用這種方法擊殺過一名剛入第一境的文道修行者!
莫青河不再猶豫,身形前沖,握緊短刀瞬間刺向溫酒。
短刀上寒光愈來愈近,溫酒卻並不閃躲,一隻手有條不紊的繼續凝字,另一隻手輕輕前推。
一道無形的天地元氣波動自溫酒掌心處出現,擊中莫青河的胸口。
莫青河倒飛而出,重重砸在後方樑柱之上。
與此同時,溫酒背後本命貼之上第一個字——「細」字凝成,行楷之形,銀鉤鐵畫。
莫青河吃力的站穩身形。
一擊未中,他已明白自己和眼前青年的實力懸殊,能夠一掌將自己擊飛,其境界絕對高於曾經死於自己刀下的那個初入第一境的文道修行者!
逃!
莫青河轉瞬之間便在腦海中做出選擇,顧不得擦去嘴角的鮮血,飛身便要奪窗而逃。
可就在此時,立於茶館門前的少女輕輕抬手,一道無形的屏障於莫青河身前形成,徹底阻斷了莫青河的退路。
莫青河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轉身便要向茶館之內逃去。
與此同時,溫酒背後金色命帖之上的第二個字——「雨」字凝成!如風呼嘯,如雲深沉!
「細雨」二字徹底顯現!
一滴雨珠兒以肉眼難辨的速度自茶館之外破窗而入,從莫青河左頸入喉,於右頸處綻放出血花一朵。。
一擊,瞬間貫穿莫青河頸部!
這位曾經的黑羽衛鬆開握緊短刀的雙手,立馬捂住噴射著鮮血的傷口,想要說些什麼,卻無法言語,只能發出一陣陣的嗚咽聲。
溫酒走上前,輕拍莫青河的肩膀,在其耳邊說道:「其實,我不是玄商王朝的人,我叫溫酒,我還有個名字,叫做寧原!為了這一刻,我等了十五年,你,死的不冤!」
莫青河瞳孔瞬間緊縮,想起了十五年前的一天。
那天,靖安城有雷自九天而降,異象橫生!
那天,靖國司天監里傳出了一句「命筆現世,天道崩塌」的預言;
那天,他的刺殺對象不再是達官顯貴,而是靖安城的三個普通人,男人叫寧宴,女人叫寧孫氏,還有個孩子叫寧原!
塵封許久的回憶一幕幕的出現,莫青河臉上滿是駭然和恐懼,顧不得捂住傷口,伸出滿是鮮血的手顫抖的指著溫酒,用盡全身力氣吐出了兩個含糊不清的字眼。
「你......你......」
但最終也沒有把話說完,轟然倒地。
溫酒俯下身,確認莫青河徹底沒了生機後方才起身,走到茶館門前推開門,看著越來越大的雨,向一旁的少女不溫不火的說了聲:「小知了,起風了!」
「嗯!」
少女把檀木盒子重新背到身後,又把桌子上的銀票放回懷裡,與溫酒並肩而站,輕輕點頭。
突然,溫酒身體一晃跑出茶館,靠著茶館外的柱子嘔吐不止。
第一次殺人的滋味,不好受......
少女撐起雨傘走到溫酒身旁,拍了拍溫酒的背,面色關切的問道:「少爺,天要黑了,今晚我們住哪?」
溫酒強壓下嘔吐感,露出一抹有些難看的微笑:「隨便在附近找個客棧吧!」
「嗯,好!」
大雨拍打在地面水潭上,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在雨中緩緩消失。
......
「少爺,你是故意的吧?」
在附近找了一間客棧入住后,少女一邊幫溫酒擦拭著鞋子上的泥水,一邊向溫酒問道。
「什麼故意的?」
溫酒躺在床上出神,喝了點溫水后,第一次殺人帶來的嘔吐感已經有些緩解,但是臉色還是有些蒼白。
雖說此仇乃是血仇,而且溫酒也明白自己所處之地已經不再是原來的世界,但從小建立起的觀念還是讓他心亂如麻。
他知道自己沒做錯,但還是無法立馬接受自己殺了人的事實。
少女說道:「三壺茶,六個茶杯,雨滴破窗而入留下的痕迹,還有嘔吐的食物,都可以把凶......把殺人者指向我們。」
溫酒微笑:「誰說我們家小知了特別憨了,這不是很聰明嘛!」
少女吐了吐小舌頭,說道:「所以少爺就是故意的了!?」
溫酒沒有否認,望著屋頂點頭說道:「窗上的痕迹是因為清除不掉才留下的,不過其他痕迹的確是故意留給靖安府衙的人看的!」
玄商王朝設九州,州下為府,府下為縣。
靖安城實際上歸屬於靖州靖安府管轄,但因為是前朝國都,所以名聲較大,天下許多人甚至只知靖安城而不知靖安府。
少女擦好一隻鞋子,放好后又拿起第二隻鞋子繼續擦拭,問道:
「為什麼故意留給官府的人看?他們會來抓我們的唉~雲先生說過,官府的大牢里又潮又黑,還吃不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