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姑你別愁
草草對付了一頓午飯,三個人分頭行動。
季耀宗洗乾淨了臉上的草藥糊糊,背著手趾高氣昂地出門了。
季秋和季晴對曬壩邊上那兩棵棕樹下手了。
「就服那些喪心狂病的,連把禿毛掃帚都要往家裡搬!」季秋踮腳高舉菜刀臭著臉割棕皮,「家家都有的東西,多拿一把回去是要參加魁地奇比賽么!」
房子雖然沒有頂,好歹也是目前唯一的居所,亂七八糟的總得收拾收拾。
真是開局連條狗都沒有,要啥沒啥,裝備全靠自己做!
季晴還沉浸在吃了一頓熱湯熱菜的美好中,尖瘦脫相的小臉上那對杏眼彎得明媚乖巧,揭下一圈棕皮丟在地上。
「姐,我想吃肉!」
「呵呵。」季秋皮笑肉不笑擼起袖子,把麻桿一樣的手臂舉到她嘴邊,「給你,湊合吃吧。」
「唉呀,怨念別這麼大嘛~」季晴沖她討好一笑,「不就是這頓沒吃好么,咱們去捉魚吃呀~」
「今天路過那條小河你又不是沒看見,蝌蚪那麼大的小雜魚么?有什麼意思。」季秋撇撇嘴,毫無興趣。
就那三三兩兩游過去的小雜魚,小拇指粗的都看不到幾條,螺絲也看不到幾個,沙蜆子只有指甲蓋那麼大。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季晴樂呵呵地又揭下一片割好的棕皮,「咱們去陳大嫂那借個大笊籬唄~」
「不去。」季秋一口拒絕,「也沒多熟,這也借那也借,你不煩,人家都嫌煩。」
她盯著手上的菜刀看了一會,又看看季晴,突然舔舔嘴角笑了一下,「想吃肉,也不是不可能。」
季晴吞吞口水,覺得後背很涼,「姐,別這樣,我害怕....我對人肉不是很感興趣....咱們能吃點合理合法的肉么....」
到底誰才是鬼啊....
笑得也太嚇人了?
季秋臉上的笑攸地一收,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趕緊幹活!咱們馬上要開啟石器時代了,想吃肉,打獵去!」
買肉是買不起了,在這種丘林地區,想整點葷菜油水,也不算異想天開。
給她自信的不是自己,而是重生之後力大如牛的季晴。
「啊,打獵,聽起來就很好玩!」季晴興奮不已,「咱們什麼時候去,帶什麼工具?」
「早著呢,先把家裡收拾完再說。」
兩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商量,一個背著孩子的婦人踏上石階爬上陡坡正朝季家曬壩走來。
「秋丫頭,家裡這是....唉....」
兩姐妹雙雙回望,婦人二十齣頭,一身暗色粗布衣裳,肩頭衣擺袖口縫著大大的補丁。
即便是暗沉的膚色、愁苦的神態,也掩蓋不住天生秀美的五官。
她不得不感嘆這季家的人,窮歸窮,皮相還是不錯的。
季秋客氣地打招呼,「二姑,你怎麼來了。」
說完給季晴使了個眼色,把菜刀遞給她,兩人抱起地上的棕皮迎上去。
季春梅看著被扒得亂七八糟的房子,眼圈瞬間紅了,拉過季秋的手,絮絮地說話。
「我早上在河邊河邊洗衣裳,聽人說咱家遭了難。給你們帶點糧食過來,姑家裡苦,也拿不出多少。」
她回頭又瞧了一眼房子,眼淚頓時湧出眼眶,「這....這怎麼過啊....要不,要不,讓你小叔帶上你們去我那住一段時間吧...」
聽到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瓦都沒了,堂屋裡空蕩蕩的。原先那些桌凳不見了,掛在牆壁上的斗笠蓑衣只留下嵌在牆裡的竹鉤。
不過是半個月沒來,家裡糟蹋成這樣,她這心裡難受得發疼。
季秋的右手被一雙紅腫皸裂粗糙卻溫暖的手握著,一時間心裡百味雜陳。
這個二姑是個苦命人,在娘家的地位比原身好不到哪裡去。
性子綿軟,從來不跟人鬧紅臉。季家沒有牛,兩個姑姑就是季家的牛。
一到春耕秋耕,在前面牛軛套肩,像牛一樣躬著身子一步一步拉犁拉耙拉耖的就是她們。
二姑十五歲就被嫁去了隔壁村。
爹不疼娘不愛,扣下了兩擔穀子、兩對雞鴨、十斤豬肉的聘禮,只給她一身紅衣裳一床舊被子做嫁妝。
沒有嫁妝在婆家挺不直腰桿,一連生了兩個閨女,更是讓她連吃飯都不配上桌。
去年生了兒子才稍稍好了一些,不過這地位也高不到哪裡去,畢竟上頭還有個生了三個兒子的嫂子。
「二姑,沒事,我們能活。」季秋抿嘴溫和笑笑,輕輕拍拍她的手背,「晴晴腦袋昨天磕了一下,懂事了不少。你別擔心,咱們先進去說說話。」
三張嘴去二姑家,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會讓二姑在家裡難做人。
窮苦人家,又沒分家。別的不說,光是住的問題就是大問題。
從記憶來看,二姑家的兩個閨女到現在都沒自己的房間。
一個六歲,一個四歲,兩姐妹睡小床,夫妻倆帶著兒子睡大床。
以二姑在家裡的地位,客房未必能輪到他們季家人住,多半還得在灶房打地鋪。
「真的?晴丫頭懂事了?」季春梅驚喜萬分,頓住腳步回頭看抱了滿懷棕皮的季晴。
「嘻嘻~二姑~」季晴上前,咧嘴笑得傻氣又乖巧,「我幫姐姐割棕皮綁掃帚。」
季春梅紅著眼眶仔細打量她的臉。
晴丫頭說話笨拙,卻能說出完整的句子,還會認人,比以前懂事多了。
心中頓時又酸又喜,背過身子捂嘴嗚嗚地哭。
季晴有些傻眼,默默和季秋尷尬對視了一眼。
這個二姑....
感情過於豐富了哈....
「二姑,這是好事,你別哭呀~」季秋把棕皮換到腋下夾著,挽起季春梅的手臂往裡走,溫聲勸慰:「小叔也懂事了不少呢。」
季春梅抬袖抹了眼淚,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心情沉重地踏過門檻。
「你小叔什麼性子,二姑又不是不曉得。打村裡過的時候聽人說了上午的事,你小叔....唉....也不知道在哪學來的潑皮樣,以後可怎麼娶媳婦....」
從村口進來,路上遇上不少嬸子嫂子的,一見她,七嘴八舌地上來求她好好勸勸小弟。
村裡人對她從沒這麼熱情過,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問過了才知道,小弟撒得一手好潑,一哭二鬧就差三上吊了。
說是要去縣衙告狀,這跟上吊也沒什麼兩樣。
比女人撒潑還厲害,誰還願意把閨女嫁給他啊?
「小叔真的懂事了不少,已經知道為家裡想事了,二姑你別愁。」
季秋話音剛落,外面傳來興奮又自豪的叫嚷聲。
「季秋!我回來了!拿了好些東西呢!你是不知道,撒潑打滾可太湊效了,沒一個娘們哭得過我!我說我晚上就睡在他們家,沒一個敢應....呃....你來幹嘛。」
季秋默默捂住臉,這是什麼豬隊友!
打臉也來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