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

便宜

就這樣一睡,周聿都已經將飯菜盛了出來,候了半晌也沒見厲埏川和卓染來。常胤郁看著葯爐里的火漸漸變小,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再添些火,便看向沐恆:「現在繼續熬還是盛出來?」

沐恆搖了搖頭:「這才多久,再熬一會兒,起碼要等到吃完飯才能好。」

「染兒怎麼還沒來?」周聿正疑惑著,系宇和吳松就已經從外頭回來了。

聶寒山在,永州還算是安全,系宇將帶過來的禁軍盡數安排好,又依照厲埏川的吩咐仔細看了看永州的城防,雖然說比渝州的好些,但還是不甚牢固。他原想著趕緊趕回來給厲埏川說一聲,結果半路上遇到了吳松。

還是半大的孩子,吳松玩心未消,一轉眼就跑去跟其他孩子串在一起玩了。系宇怕厲埏川知道了生氣,就扯著領子將吳松帶回來了,一回來剛好趕上吃飯。

周聿皺了皺眉:「怎麼侯爺也不見來?」

沐恆頓了頓,說:「周叔你先坐,我上去看看瑕丘,順便叫上侯爺。」

「好。」

厲埏川眯了一會兒就醒了,卓染埋在他胸膛睡得很沉,厲埏川沒忍心叫醒她,就稍稍離了一點距離,抬手摸了摸卓染後頸,依舊是灼人的溫度。厲埏川嘆了口氣,他將被子扯上去一點,就聽沐恆在門外喊他。

厲埏川仔細下了榻,沐恆看他一臉沒睡醒的模樣,就知道卓染還沒醒,她說:「侯爺,周叔要你們下去吃飯,你把瑕丘喊醒來吧。」

「她還在發熱。」厲埏川說,「飯菜估計也吃不下去,我也就不下去了。」

「你不怕周叔發現啊?」沐恆皺著眉,「瑕丘跟我說周叔還不知道你倆的事兒,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說,我覺得瞞也瞞不下去。」

厲埏川搖了搖頭:「再看吧。瑕丘的葯好了嗎?」

「沒呢,」沐恆嘆了口氣,「行了你們繼續睡吧,等葯熬好了我送上來。」

「嗯,謝謝你沐恆。」厲埏川微微頷首,看著沐恆走遠了才將房門關上,重新上了榻,將卓染擁進懷裡。卓染半夢半醒之間抓住了厲埏川的手指,厲埏川低頭蹭在她耳邊,低聲說:「一直都在呢。」

沐恆很自在地走了下去,周聿沒見人下來,沐恆就說:「瑕丘睡著了,一會兒我將飯菜給她送上去。侯爺說他臨時有些事需要處理,等忙完了就下來。」

周聿點了點頭,說:「也行,那我們就吃吧。」

常胤鬱悶頭扒著飯,很快吃完之後就去看葯熬的如何,沐恆看了看示意他可以了,常胤郁就端著飯菜和葯碗一併上樓去了。

「怎麼感覺禕柯有些奇怪,他這是朝誰撒氣呢。」周聿皺著眉頭,「你們去了趟新州發生什麼事了?」

沐恆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去新州也沒我倆什麼事情,都是瑕丘在和葉姬將軍說話,沒道理他會這個樣子啊。」

周聿無奈嘆了口氣,他看向系宇,說:「這次去邊境侯爺還好吧?阿格木拉不好對付,你也要囑咐侯爺好好休息,不能再勞心傷神,不然上了戰場很容易受傷的。對了,你們這次沒傷到哪裡吧?要是有哪裡不舒服的,沐恆剛好也在這兒,讓她替你們看看。」

「前輩不用擔心,我們都沒事兒的,阿格木拉被主子打了回去,短時間裡應該不會再進犯。」系宇說,「這次回來,主子也是擔心拜爾會來永州。」

「叫我周叔就行,前輩前輩的,聽著不大舒服。」周聿說,「反正你們平安回來就行,你也送些飯菜給侯爺吧,罷了,我一會兒上去送。」

「不不不,」沐恆忙道,「方才常胤郁拿了兩份飯菜上去,不用再麻煩送一回了。」

周聿點了點頭:「那便好。」

常胤郁看著擱在桌上的飯菜就開始皺眉,厲埏川偏眸看向他:「怎麼了,你在飯菜里下毒了?」

「我下了毒你敢吃嗎?」常胤郁看了看卓染,「你還不打算叫小主子起來嗎,要是周叔執意要上來看她,那就是……」

厲埏川替卓染將頸間的汗擦乾淨,輕聲說:「讓她再睡一會兒吧。我還有話與你說。」

常胤郁坐下來,厲埏川將床帳放下,轉身走到了常胤郁身邊,說:「葉姬現在還在新州嗎?」

「嗯。」常胤郁說,「小師妹不知道與她說了什麼,反正現在就是葉姬將軍還在新州,暫時不打算回西啟,具體的小師妹還沒來得及說就病倒了,但是我猜多半還是為了西啟。」

厲埏川說:「葉韋若是知道了自然不會答應,葉姬留在新州其實就是給了瑕丘一個機會,也給葉韋吃了一顆定心丸。新州和西啟挨得近,只要新州無事,西啟也會安然。」

「聽說你這次遇到了阿格木拉?」

「是。」厲埏川嘆了口氣,「可是只有阿格木拉,拜爾從我去到我離開根本就沒有露過面,所以我覺得很不對勁,擔心拜爾會朝著永新塗三州下手,所以我就暫時趕了回來。」

「你不怕拜爾前去北驪嗎?」常胤郁皺著眉,「小師妹說王爺重傷,你不在北驪難道真的放心?」

「姐夫的傷養得差不多了,熊正毫也漸漸有了經驗,況且這些年北驪也不是完全沒有進步,」厲埏川說,「北驪我不是很擔心。我總覺得有些慌亂,感覺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侯爺現在也還相信第六感了?」常胤郁挑著眉。

厲埏川搖了搖頭:「這不是相信第六感,是現在的局勢確實不甚樂觀。皋都那邊的消息從我們來永州之後就再也更新過,也不知道那邊的情況到底如何,這才是讓我最不安心的。」

「我會想法子套一套皋都的消息,一有情況我立刻與你說便是。」常胤郁說,「但是你要照顧好自己也要照顧好小師妹。這一路上我和沐恆十分仔細,幾乎是沒讓她受一點風,誰知道竟也會病得這麼重,我瞧著她不像是睡覺,倒像是昏迷。」

「有沐恆在你就不要擔心了。」厲埏川回眸看向卓染,「我會好好盯著她養好身子的,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到她。」

常胤郁點了點頭,說:「好了,你喂她點吃的再喝葯,我下去攔著周叔。」

厲埏川頷首,起身將飯菜端到了榻前的小几上,這才俯身下去,將卓染撈了起來。卓染靠在他臂彎里,迷迷糊糊張嘴說了句話,厲埏川沒聽清,只是輕聲說:「醒醒瑕丘,吃點東西。」

卓染睜開了眼睛,厲埏川俯首看她:「醒了沒?」

「嗯。」卓染眨著眼睛,厲埏川將一勺粥餵給她,又夾了些菜,卓染吃了兩口就要睡過去,厲埏川輕輕晃了晃她,「不能睡瑕丘,一會兒還要喝葯呢。」

卓染覺得自己軟成一攤泥,抬手都沒力氣,厲埏川喂什麼她就只能吃什麼,卓染輕輕搖了搖頭:「不吃了。」

「好。」厲埏川沒強迫她,就這麼抱著人坐在那裡,他將卓染的手攥在掌心,輕聲說:「還有沒有別的不舒服,頭暈嗎?」

卓染頷首:「你陪我說一會兒話吧。」

「好。」厲埏川低聲說,「方才常胤郁來過了,他說他不知道你在新州都幹了些什麼,你什麼都沒與他說,他很是不開心。」

「我沒有不跟他說,」卓染說,「我只是還沒來得及而已。再說了,我和葉姬將軍要說什麼要做什麼,他肯定是知道的,他有什麼好不開心的。」

厲埏川抬唇笑了笑,說:「你這話要是剛才說,常胤郁定然摔門而去。」

「本來就是這樣的,」卓染挪了挪身子,「他就是愛生悶氣,不用管他。」

厲埏川摸著她額頭,說:「怎麼會突然燒起來呢,他說你在路上也沒受風也沒著涼,究竟是怎麼了?」

卓染閉上了眼睛,說:「不清楚,但是沒有之前那樣難受,只是有些暈眩,睡一覺就好了。」

厲埏川騰出一隻手端著葯碗,卓染自己捏著葯匙喝了幾口,厲埏川笑道:「你終於知道心疼我了,還知道自己吃藥。」

卓染面無表情地將葯喝完,這些天確實習慣了沐恆的葯,再苦也能保證咽下去不吐出來,厲埏川將葯碗擱在小几上,將帕子遞給卓染。

「葉將軍也很想去幫邊境,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卓染靠在他身上,「也不是說蕭風王攔著她,葉姬將軍的隊伍適合巷戰,上了戰場根本招架不住古羌的攻勢,所以葉姬將軍有心無力,只能暫時守在新州,守著西啟。」

厲埏川點了點頭:「是啊,所以現在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要想法子將永州這裡安排一下。聶寒山在永州,說是很安全但也不是足夠安全,塗州現在有賽金我倒是不怕,永州……永州需要好好部署。」

「此事需要跟聶寒山當面談,」卓染說,「上一回說那些話,想必聶寒山已經不會像之前那個樣子了,他或許會變得更加瘋狂。」

「他變成這樣都是為了那個心上人,」厲埏川搖了搖頭,「所以我覺得此人不足為慮,必要時可殺之。」

「不可。」卓染抓住厲埏川的手臂,「聶寒山不能死。聶寒山手上還有那麼多人的性命,況且這些年他手中還握著周圍商線,聶寒山一死,亂得就不止永州了,所以還得探查清楚他的底細,將所有事情處理好之後,再看此人能不能留下來。」

厲埏川皺著眉:「可是此人終歸會是禍患的。」

卓染說:「衛潯剛給我說聶寒山的時候我也是這樣認為的,因為此人掌握了太多命脈,不止是我們需要的東西,還關係著三州民生問題。我以為他真的和何席毫無關係,但是現在看來不然,聶寒山將何席當做自己的眼線,雖然兩人是朋友關係,但是這並不影響聶寒山利用他。我在新州的時候,葉將軍曾經帶我去見過幾個人,那些人都是新州管理財務和戶籍的,我聽他們說過這些年聶寒山和何席的所作所為,雖然明面上他確實和何席看起來格格不入,但實際上很多事情都是他倆一起做的。先前我不是與你說過嚴家錢庫的事情嗎,我竟然發現有些錢庫竟然和他們也扯上關係了,聶寒山和何席,他們一早就盯上嚴家的錢庫了。只是我比他們速度要快很多,在他們動手之前,這些銀子已經到了紫砂堂手裡,現在還有一些已經讓人以你的名義送往北驪了……」

厲埏川眨了眨眼睛:「竟然如此複雜?」

「所以我說,就算沒來得及講,一時半刻地也絕對是講不完的。」卓染笑了笑說,「但是溫容希那麼精明,竟然沒有發現這些漏洞,現在那些銀子都沒有了,其實說起來對嚴家也沒有旁的影響,畢竟現在承平帝有了國庫,這些銀子不值一提。」

「百密總有一疏,就算是顏述也不可能就如同聖人一般。」厲埏川搖了搖頭,「看來葉姬在新州做的事還真不少,我還以為她在新州只顧著作威作福了。」

卓染說:「葉姬好歹是將軍,哪有你說得這般不著調?這些問題還算好解決,剛才沒顧得上問你,阿格木拉好對付嗎?」

「你看我都沒有受傷怎麼會不好對付?」厲埏川挑著眉,「你要對我有信心,別老覺得我很無能。」

卓染低眸笑了笑:「好,我記得了,日後弛越只勝不敗!」

厲埏川揉了揉卓染背心,低頭在她發頂上吻了一下,輕聲說:「還要睡覺嗎?我陪你?」

「要是有事你就去處理吧,不用陪我,我自己可以睡覺的。」卓染轉過身摸了摸厲埏川的側頰,「但是我醒了你就要回來,我一睜眼就想看到你。」

厲埏川重重點著頭:「我保證,等你醒了,看到的第一個人一定是我。」

「嗯。」卓染摟著厲埏川脖頸,輕輕親了他一下,厲埏川將人扶好躺下來,這才穿好鞋子走了出去。

***

「主子,這就是我們發現的東西。」

系宇將庫房裡的大罐子亮給厲埏川看。此地隱蔽,系宇故意饒了很多圈兒才將厲埏川帶過來,生怕有人尾隨。厲埏川被這些氣味刺激的皺著眉,他仔細看了看這些大罐子,還是不理解地搖了搖頭。

厲埏川說:「先前古羌人用了火器,我還奇怪他們到底是怎麼樣做到的,現在看來一切有跡可循啊。」

系宇搖了搖頭,說:「我們的人發現這裡其實不是偶然。主子吩咐過後我們一直暗中調查著何處有火藥販賣,甚至是火油,但是都沒有什麼頭緒。就在不久前,突然就出現了一些人在永州城鬼鬼祟祟,說是什麼從洛城來的,手中還有些寶貝沒有賣出去,屬下就派人盯著這些人,盯了足足幾日才發現這個地方。」

「洛城?」

系宇點了點頭:「是,是洛城。先前不是主子提過,在洛城和李成如打的時候就發現他們用了火油嗎,所以屬下覺得這些火油可能就是從洛城運過來的,或者說,洛城的火油是從這裡供給的。」

「應當是從這裡拿到洛城去的。」厲埏川嘆了口氣,「譚稹在洛城搜查許久也沒有見著火藥或者火油的蹤跡,原來都是從外頭來的。不過這麼遠的路,運送這些不是更加危險嗎?李成如當時被困在洛城,他是用什麼法子傳遞消息的?」

系宇搖了搖頭,他說:「對了主子,不是那個元祿還在嗎,屬下去提他來問。」

「嗯。」厲埏川點了點頭,「對了,那你們盯得這些人呢?」

「說起來也奇怪,全部跟丟了。」系宇無奈說道,「本來還好好的,但是突然之間他們就銷聲匿跡了,屬下再怎麼去找也都沒有消息。」

「銷聲匿跡?」厲埏川皺緊了眉頭,「不可能銷聲匿跡的,一定還有線索。這些人若不是李成如的殘黨,那便絕對與聶寒山有關係。畢竟,能在永州又這麼大作為的還不讓人知曉,除了聶寒山,不做第二人選。」

系宇頷首:「屬下會仔細查查的。」

厲埏川圍繞著火油走了兩圈,系宇看他沉思模樣,便問道:「主子在想什麼?若是想要銷毀這些東西,屬下立刻去辦。」

「不。」厲埏川搖了搖頭,「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皋都的時候,一直在想著給北驪軍隊提供火器,但是一直沒有火油來源,這不就是現成的嗎?」

「主子想要用這些東西?」系宇抬眸,「若是能幫助北驪自然不錯,可是主子,這些火油運回北驪只怕很難啊,畢竟現在不甚安全。」

厲埏川思考片刻,說:「其實也不著急往北驪運,現在我擔心的就是這些火油來源,還有你說的那些人,需得仔細查清楚,不能讓我們的人身處險境。至於我之前說的火器的事,回頭我與瑕丘說一聲,不是那個很厲害的軍師也快要找到了嗎,等找著了再說這些事也不遲。」

系宇微微頷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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