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6夫妻情斷
聞言，蕭暮雨面如寒霜，再沒有之前那怪誕癲狂的樣。
「師父？」阿朝跟在她身後，有些疑惑。
他這些年跟著師父學手藝，雖然也有惹她生氣的時候，但從未見過師父露出這樣的表情。
怪嚇人的。
「阿朝，我應該沒跟你說過師父的師父是誰吧？」蕭暮雨放慢了腳步。
「是，師父，您很少提。」
他也只知道是個神匠，千百年間唯一的神匠。
「我師父，中年才有所領悟，大器晚成，到了臨老才成為一代神匠。」蕭暮雨自顧自地說著，「他晚年收了我一個做弟子，當時所有人都說，我是個一輩子都長不高的怪胎，一輩子都不可能拿起鍛造錘。」
「師父很厲害，是別人太膚淺。」阿朝認真道。
只有跟著蕭暮雨學習后，他才明白，這個對各種奇怪事物感興趣的侏儒症女子在鍛造台前有多專業。
「哪會？我師父說我天資駑鈍，只有反覆地練習，才能有所成。我信了，過了五年，我出師，一舉登上無字碑榜頭名，給師父長了臉。」
蕭暮雨想起那時的日子，不由得揚起嘴角。
「後來我去找師父，師父才告訴我，我天賦很好，他說我資質駑鈍是騙我的。我還記得那天，師父在鍛造台前，鍛造那把武器。」
原琉璃解釋道，「那就現在殺死佟司棋的那把武器，幽溟血浮絲，一把邪性的武器。」
「對，師父說，那把武器只有天生邪骨的人，才能御使得動。所以當時整個仙域都盯著它，一旦發現有人馴服了這把法器，那人就會被整個仙域群起而攻之。」
蕭暮雨的眼中，帶著恨意。
「只不過沒想到，後來出了一場混亂，有人趁亂殺了師父，奪走了幽溟血浮絲，自此銷聲匿跡。而這個殺人奪寶的，大家都沒想到是誰。」原琉璃繼續道。
「還能是誰，李長樂咯。」蘇樓搶答。
這答案現在用腳趾都能想到吧。
「是，就是她。」蕭暮雨的聲音涼得人豎寒毛，「後來我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又對付不了已經成為少家主的她，只能找了借口離開仙域。」
蘇樓聽著故事，忽而發表感想，「所以你跟小璃子交好，是不是也有這麼一點『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意味在？」
「你真聰明，我越來越喜歡你了。」蕭暮雨又恢復了作為螺絲片的本性。
「小璃子救命。」蘇樓抱緊原琉璃。
一路跟著的孟清玄，將蕭暮雨的話聽在耳朵里。
按說這些話，若是在往日傳入他耳中，他是半句都不會信，但如今，他不知為何就是信了。
他越聽越覺得，自己往日認識的李長樂都是虛假的，都是演繹出來的。
信任的消失是一瞬間的。
他想起了他第一次見到李長樂本人的那一天。
「清玄，很好聽的名字。」
光彩照人的少女對著他微微勾起唇，他覺得眼前的女孩就是仙女。
仙女拉著他的手，絲毫不在意他沾滿土灰的手，微笑著替他包紮好了傷口。
那時他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就像做夢，但傷口上的痛告訴他一切都是真實的。
那天的孟清玄像個傻小子一樣對著空氣笑了半天。
現在細想，他甚至開始覺得，那個為他包紮傷口的女孩，在觸碰到他手上的泥灰時，會微微皺眉。
其實她從頭到尾看不起他，只是覺得他很好使喚，所以才對他巧言令色。
「李！長！樂！」
他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抬起手，用力地錘了下牆壁。
鮮紅溫熱的血液流了下來，手背的痛感告訴他，這就是真實。
「騙子……」
他頹廢地坐在路邊，望著天空。
曾幾何時，他也曾坐在魔域的荒野上，這樣憧憬著明日，發下宏願要做人上人。
現在他是人中龍，越過龍門做了人上人，可好像他依舊是條狗，只是栓了條金燦燦的鑲寶鏈子，看著比做野狗的時候貴重了點。
他伸出手，舉到頭頂，像是小時候一樣抓握成拳，彷彿這樣就能將頭頂星空一隅握進手中。
但那也只是孩子的夢。
「我不會放過你的。」孟清玄眼神陰狠。
從現在開始，李長樂不再是他的妻子，他已經在心裡寫好休書，等著有朝一日親筆寫下奉送給她。
蕭暮雨被帶到了孫耀面前。
「你是……」孫耀看著面前身材矮小的女性，愣住了，「蕭大師！」
若不是還有外人在他就要納頭便拜了。
最後一位神匠的親傳，怪誕的天才，若是能得到她的承諾，那一把神兵利器就近在眼前。
「這裡已經沒有什麼蕭大師了，我隱退了。」蕭暮雨難得正經地背著手。
不是，雖然人退隱江湖了，但江湖上可處處都有您的傳說。
孫耀激動地看著面前的女人。
「孫老哥，冷靜。」蘇樓提醒道，「帶我們去驗屍。」
經此提醒，孫耀才冷靜下來，招呼著眾人到佟司棋的棺材前，開棺驗屍。
棺材一撬開，眾人都被熏得生理性的犯噁心。
蘇樓迅速地單手蒙上口鼻，然後給身邊的原琉璃遞上布巾。
蕭暮雨踮起腳尖，盯著佟司棋頸上的傷口仔細瞧，最後大著膽子伸手撥弄起傷口處的皮肉。
她神色如霜。
「沒錯，幽溟血浮絲，我不會看錯，就是幽溟血浮絲造成的傷口，一擊致命，太狠了。」
眾人全數鬆了口氣。
現在傷口上的痕迹已經確定，有了明確的調查目標，要找兇手自然容易。
「師父，用這個擦擦手。」阿朝遞了靈泉過來。
剛摸過屍體，需要消毒。
「明日我們便將這個消息告知眾人，這次有的人想跑也跑不了。」原琉璃望向李長樂居所的方向。
此時此刻的李長樂，並沒有在焦慮，她站在庭中的棠樹下，望著紛紛而落的花瓣。
此時她本該慌亂心焦。
此刻她卻心靜如水。
「原琉璃，你想殺了我，那就來吧……」
她周身的花瓣在這一瞬間，彷彿停滯了一般，隨後盡數粉碎，消失如塵埃。
李長樂本該一直停滯的境界，忽然破開。
－－－－－－題外話－－－－－－
//螺絲片，縮寫，lsp
//老實說我剛開始真的想把小孟往模板化的男配上塑造，但是最後選擇了這種人設
//孟清玄只是個有野心的小人物，我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