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裴贄出現 送她去醫院
密布的烏雲壓得人喘不過氣。
從鉑宇離開的林姣,渾渾噩噩地走在街上,一身衣裙徹底濕透,白鞋也被泥濘染臟。
她看著一輛又一輛轎車駛過,通紅的眼尾滑下幾滴晶瑩,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雨珠。
漸漸地,視線變得模糊。
電動車的強光迎面而來,她為了躲避,一個踉蹌摔向鋪滿落葉地公共座椅。
如火燎般的痛感席捲全身。
卻不敵她心間的冷。
「林姣?」一道急切的低喚,伴隨淌過水窪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淡淡柏木香沁入鼻尖,一件西裝披在了林姣身上,為她擋風遮雨,圈出一片安全的區域。
林姣抬起眼帘,茫然地目光順著那隻握著傘柄的手,寸寸上移。
男人穿著一件白襯衣,領口的紐扣扣到最上面那顆,氣質矜貴,攜著濃濃的禁慾感。
他的相貌十分惹眼,輪廓線條分明,濃密的睫毛下,一雙狹長的眼眸略顯凌厲。
但他表露出的擔憂,卻淡化了那份凌厲,無端令人心安。
「摔疼了嗎?」他醇厚的嗓音,如大提琴般,在她耳邊輕輕地拉。
林姣回神:「小叔……」
許是熟悉的人在身邊,她卸下了偽裝,不再掩飾她的脆弱,止不住地抽泣。
裴贄撥開貼在她臉側的發。
他隔著那件西裝攬住她的肩,帶她起身時,傘柄朝她傾斜。
「先上車。」
「嗯。」林姣一瘸一拐地跟著他,左手攥緊他的衣角,指骨泛白。
停在路邊的賓士還打著雙閃。
副駕駛的車門被他打開,溫厚的掌心覆在車頂,等她坐進去,他才繞到另一邊。
裴贄調高了車內的溫度。
他將紙巾塞進她手裡,什麼也沒問,僅憑腦海中的記憶,一路向醫院行駛。
抽噎聲在片刻后停止。
林姣蜷成一團,頂著那雙腫成核桃的眼,望向街邊閃過的霓虹燈影。
這場雨好像停不下來。
就像她陷入某個怪圈一樣,想離開,卻又被萬千思緒緊緊纏繞。
「嗡——嗡嗡——」
足夠安靜的環境內,手機震動的聲音顯得有些突兀。
酥麻的震感從林姣的腿根傳來。
她翻出包里的手機,看著來電提醒,猶豫良久,還是摁下了接聽鍵。
「姣姣,你在哪?」顧權煩躁地站在走廊上,單手叉著腰。
他剛回到包廂,就聽聞林姣去找過他,也不知道之前的對話,有沒有落入她耳中。
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油然滋生,他心裡沒底,連酒都顧不上喝,就出來打電話了。
「外面。」林姣的嗓音很啞。
發現她的語氣不對勁,顧權眉頭緊蹙:「你怎麼了?」
「沒事。」
「你發個位置給我,我來找你。」
林姣沉默。
於心而言,她現在並不想見到他。
她攏了攏那件西裝外套,在暖意的包裹下,有了勇氣:「我們明天再談,行嗎?」
「姣姣,你……」顧權張了張嘴,想好的解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他扯開系在脖頸的領帶:「行。」頓了兩秒,他又問:「你今晚不回家么?」
「不回。」林姣掛了電話。
她將手機扔進淋濕的包袋,丟在腳邊,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濁氣。
舒緩地音樂在這時鑽進耳廓。
累到極致的林姣,眼皮開始打架,在不知不覺中昏睡過去。
「林姣?」裴贄踩下剎車。
見她雙頰布上一層不正常的紅暈,他伸手去探她額間的溫度。
燙意襲來,他連忙替她解開安全帶,下車走到副駕駛門邊,將她抱進醫院。
vip病房內。
裴贄捲起一截衣袖,倚靠在牆邊,等護士為林姣上藥換衣。
他曲著指節,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著臂彎,清冷的眉目深藏著憂慮。
「裴先生。」護士端著一個銀色托盤出來,盤中放著幾塊沾血的紗布。
她壓低聲音:「需要陪護嗎?」
「不用。」
「那您多注意吊瓶,打完就按一下呼叫鈴,我過來拔針。」
「好。」裴贄道過謝,邁進病房。
他背對著暖光站在床邊,凝視那張蒼白的臉,又用沾水的棉簽,塗抹她乾燥的唇。
這般脆弱的林姣,讓他困在心底的情愫有破籠之勢,卻更疼惜,不願再見她這副模樣。
早知道……
裴贄暗自嘆息。
他握住那隻打吊瓶的手,亦如忠誠地騎士,默默守了她一夜。
*
晨時的第一縷陽光折射進來,如一層金色的紗,鋪灑在潔白的病床。
被飢餓感喚醒的林姣,睜開雙眸。
她迷茫地打量四周,瞧見坐在沙發上用電腦辦公的裴贄時,昨晚的記憶也隨之浮現。
「醒了?」捕捉到她的視線,裴贄敲鍵盤的手一頓,抬頭看去。
兩道視線撞在一起。
林姣垂眸:「小叔,昨晚謝謝你。」被他撞見那麼糟糕的畫面,她還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裴贄挪開膝間的電腦,拎著保溫桶,走到床邊:「這是曲紹給你煮的粥。」
曲紹是他的助理兼司機。
林姣見過幾次,卻不想那個瞧著兇巴巴的大塊頭,還會幹這些。
她慢條斯理地舀一勺粥,嘗到那股香味的時候,眸子微亮。
「小叔,你吃了嗎?」
「還沒。」
「那我們一起吃吧?」她倒了一半在碗里:「這麼多我也吃不完,別浪費了。」
裴贄應下,薄唇微勾。
他看著她恢復氣色的臉,在她似有所感時,又克制地收回視線。
吃到一半,林姣的手機響了。
她連個眼神都不想給,愣是等填飽肚子,才點開微信:「小叔,我今天能出院嗎?」
「可以。」裴贄摁下呼叫鈴:「等最後一瓶點滴打完,我就給你辦出院。」
「麻煩你了。」
「不麻煩,你有急事?」
「我跟顧權約好了。」提起他,林姣的神情不似從前,嘴角的笑意也變淡了。
裴贄頂了頂腮。
他撫平衣袖上的褶皺,嗓音冷清:「林姣,感情不是生活中的唯一。」
林姣對上那雙狹長的眸,沒說話。
她知曉這些道理,但感情就是不講道理,例如此時此刻的她,無法坦然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