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不該來的
向熱心的村民們打聽村長家的方位后，林落緩步離開。
「來了一個麻煩，又來一個麻煩，我們村長與有得忙。」
「我們就不忙？他當村長的，當然得幫我們把麻煩解決掉。」
眾人說了兩句，又把話題岔開，說到別處去了，什麼村頭的小寡婦在她男人剛死就說懷上了，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知道是誰的。
什麼村長媳婦是個伏地魔，村長家的好東西都叫她拿回娘家去補貼了。
村子里，總是有許多的事情能八卦。
林落還未到村長家，就見一人打著燈籠走來，一步一步優哉游哉，又有幾分獨到的氣質在其中。
「我估摸著你該到了，你果真到了。」來人正是賀含章，他唇角含笑，漂亮的眸子里卻是平靜的，「林落，我等你好久了。」
林落瞥他一眼，「宴蘇呢？」
「他不知道你要來，還在村長家裡養傷，大夫說了，他現在不易操勞，不然容易落下頭痛的毛病。」
賀含章挑眉：「我試著勸過他，不過你也知道他的性格有多執拗，從來都不聽勸。」
他說得情真意切，要不是林落知道這人的本性，恐怕都要叫賀含章給騙了，以為他真是一心一意的為宴蘇考慮。
「帶我去找他。」
「跟我來吧。」
賀含章將人領到村長家，村長見又是一個陌生面孔，臉頓時就垮了下來：
「這怎麼又來一個外村人？」
「她是宴蘇的夫人，不必多做安排，就讓她與宴蘇住在一間屋子裡。」賀含章也沒多為難村長。
村長鬆了一口氣，又忍不住好奇的打量林落：「原來是宴家娘子，可是聽說了宴大人受傷的事情？我與你講，那都是誤會，是我們村人聽信了讒言啊，這人都活不下去的年景，怎麼可能再多徵收賦稅，宴家娘子你說是不是？」
「是不該如此。」林落贊同道。
這倒是叫村長對林落改觀很多，總算是有個明白人了。
「可不就是嘛，我們這群人面朝黃土辛辛苦苦一年下來，全叫人給扒了去，這日子要怎麼過？
就是兔子被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何況我們都是活生生的人，肩挑擔打的，也不是不能來事的人。」
村長不放林落走，對著她訴苦。
「您說得都對，老天爺總叫苦難向更苦的人行進，但生活也不完全只有苦難，總能走出一條光明的路來的。」
「承你貴言。」村長有點兒激動。
才願意放兩人走。
賀含章這個馬後炮，這時候才知道跟林落說她那些話說得不應當。
「宴蘇就是來徵收賦稅的，你說這些話，是給了別人希望，然後宴蘇又去打破這種希望。」
林落對他翻了個白眼。
「少廢話，帶路。」
將人帶到宴蘇的房門外，賀含章也要走人了。
「我事先提醒你，宴蘇今天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
為什麼心情不好？
帶著這樣的困惑，林落進入房間里。
宴蘇坐在昏黃的油燈下翻閱書本，燈影照落在他俊美的臉頰上。他頭上纏了好幾圈的繃帶，繃帶上還有些莫的血跡。
林落目不轉睛的看他。
這樣的目光很惹人注意，宴蘇蹙著眉頭抬頭。
看見是林落時，愣住了。
「落落，你……怎麼會在這兒？」他定睛仔細看林落，確認是林落而不是他的幻覺后，起身向林落走來，同時詢問道。
「若是我不來，我又怎麼會知道你在外邊過的是什麼日子，受的什麼罪？」
林落嘆息一聲，「出門的時候你可是向我保證過，會保證好自己的安全的。」
這個男人，完全沒有將他對她的承諾放在心上，他頭上的這些傷就是最好的證據。
宴蘇感受到林落身邊一股涼氣，那是從外頭帶來的冷氣。
他脫下自己的斗篷，披在林落肩頭上。
「這只是一場意外。」
宴蘇牽著林落的手，要她到炭盆邊上坐下，烤烤身子。
「意外？當真是意外嗎？」
「就是意外。」宴蘇一口咬定。
林落不再執著於這件事，她將身上的冷氣都烤乾凈后，讓宴蘇低下頭，她給他檢查傷口。
宴蘇並不配合，「才剛剛換過葯，等明日吧。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先休息。」
「我有點餓了。」林落收回手，說道。
她一路趕路，只是隨便吃了幾口對付，現在的確是餓得緊。
要是自己一個人，林落或許就打一支葡萄糖湊合了。
但宴蘇在，倒是不必如此。
宴蘇翻了翻自己的包裹，裡頭已經沒有吃的了，他往外走：「你在這兒稍等片刻，我去給你煮兩個雞蛋。」
不多時，他就帶著兩個煮好的白水蛋回來了。
「怎麼這麼快？」林落估摸著，宴蘇出去還不到三刻鐘。
別看只是水煮雞蛋，古代比不得現代，沒有那麼方便的設施，燒水前要先點火，等水開再煮蛋，一番流程下來少不得要半個時辰多幾刻鐘的。
「村長媳婦在給她兒媳婦煮蛋，我便買了兩個。」
林落點點頭，接過蛋吃了。
她是真餓了。
宴蘇看著林落吃飯，中途又去給林落倒了一碗熱水回來。
等林落吃飽了，兩人合衣躺下。
已經許久沒有躺在一張床上，但兩人之間的氣氛並不尷尬，林落把腿架在宴蘇的腿上，能感受到這個男人如同小火爐一般的體溫，很舒服。
「你這次出門，還順利嗎？」
「順利的。」
「仔細說說，我想聽。」
宴蘇不是多言多語的人，但林落說了想聽，他也就展開來說。
不說事無巨細，卻也將一路上的遭遇概括得七七八八。
這次徵收，征的不是糧食，是百姓們為數不多的口糧，是村民們的命根子。從西邊開始，百姓里配合的少，抗拒的多。
「你真將他們的口糧都征走了？這次在大河村，也準備如此？」
面對林落的問話，宴蘇只是翻了個身，將她抱在懷裡，輕聲道：「睡覺吧，明日我帶你在村子里走一走。」
林落睡著前，也沒等到宴蘇的回答。
待身邊的人呼吸變得平穩，宴蘇半撐手起身，在黑夜中摩挲林落的臉頰。
嘆息聲潛入夜色。
「你不該來的……」